在對煤場的管理層作了一番勉勵之後,李克清鑒於煤場的規模日益擴大,感到人手開始有些不足,便交待身在穀城縣的劉信跟黃興漢留意找些賬房先生或者懂得讀書識字的人才來煤場,工錢待遇從優,但是必須先由李克清親自拍板之後才能任用。


    煤場現在有了劉永安等人的操持,除了一些特別重要的事情需要向李克清匯報外,其他一些日常的事務也不需要李克清來親自過問,因此,李克清也難得清閑下來。


    這天,三妹李夏荷突然跑到煤場,並給李克清帶來了口信,在漢江上的船行裏做船工的侄子李正傑迴家探親了。


    對於這個侄兒李正傑,李克清的印象並不是很深刻,隻知道在侄兒才剛十一二歲的時候就被大哥李克元打發出家門跟江上跑船的老船工當徒弟,一年也迴不了幾次家,跟李克清的關係雖然不算生疏,但也絕談不上親密。


    但是在李克清日後的發展計劃中,自己的侄兒李正傑可是其中的重要一環,李正傑因為常年靠江吃飯,不僅水性好,熟悉江上的風向和水流,而且在駕船操舟方麵是一把好手。


    自己若要在南方起事,水師一環勢必不可缺少,而自己的親侄兒莫過於未來水師統領的最佳人選。


    放下手中的事情,李克清便跟著三妹李夏荷迴到了家中。


    大哥李克元此時正在院子裏與一名個子高高的青年說些什麽,兩人一邊說一邊笑,父子倆其樂融融的情景也令李克清觸景生情,不由想起了小時候父親對自己的教導猶在耳邊。


    “二叔。”


    那高個子青年也發現了剛到家的李克清,扭頭對李克清打了聲招唿。


    “嗯。”


    望著自己的親侄兒李正傑,李克清不由有些唏噓,自己的侄兒明明才十八九歲的年紀,卻因為常年在江上受風吹日曬,黝黑的皮膚上業已爬滿了不少皺紋。


    “正傑你這次迴鄉探親,可要在家多住幾天,咱們叔侄倆一年多沒見過麵了,可要好好熟絡熟絡。”


    麵對李克清的熱情,李正傑開始顯得有些不適,畢竟以前的二叔李克清可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些親近的話。


    “嗯,侄兒這次迴來足有一個月的空閑,正好可以在家多住些日子。”


    得知李正傑將要在家呆上一個月之久,李克清也不由的有些意外,自己的侄兒李正傑所在的“和盛船行”可是漢江上首屈一指的大船幫,船幫底下大小商船、貨船足有七八百艘,不僅壟斷了漢江上的貨運生意,而且還涉足長江沿線的荊州府、武昌府的水運,勢力遍布湖北,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主。


    船工們在“和盛船行”手底下做活可謂是全年無休,隻要船行裏有活兒就得不停地幹,壓根兒就沒有休息的空閑,並且工錢也是常年一成不變,船工們普遍怨聲載道,可是為了糊口,為了妻兒老小,也不得不忍受船主的剝削和壓榨,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在江上任風吹雨打。


    這七八年來,侄兒李正傑迴家的次數也屈指可數,就那麽五六次,而且每次迴來不超過三天,在路上就得耗費兩天時間,真正待在家休息的時間僅僅才一天而已。


    不知道為什麽,這船把頭怎會突然給李正傑放一個月的假,當然在這一個月裏是沒有任何工錢的,李克清和李克元都很好奇,這船行不是一直缺人手忙不過來嗎?


    見李克清跟李克元好奇,李正傑隻好把實情如實告訴自己的父親和二叔。


    原因其實很簡單,這兩年北方的河南省接連遭遇旱災、蝗災,百姓顆粒簽收,官府又橫征暴斂,許多破產農民、小販等社會底層的人員實在活不下去,一部分人就逃荒到臨近的湖北,由於這些逃荒者大多數是身強力壯的男性青年,往往為了一口飽飯不惜賤賣體力,因此最近的和盛船行外漸漸聚集了不少外地逃荒者,而這些逃荒的流民為了填飽肚子不惜自賤身價與原本本地的船工互相殺價,導致和盛船行坐收漁利,原本緊張的人手現在卻很充裕,導致很多本地船工都陷入了無事可做的境地,而李正傑就是其中之一,為了節約成本,和盛船行下麵的船把頭便開始清退手下多餘的船工,不少原本的老船工因為競爭不過廉價的外來流民而陷入失業境地。這次船把頭給李正傑名為放假,其實就是變相的裁員。


    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一項大膽的計劃逐漸在李克清的腦海裏形成,從李正傑那裏得知本地的不少駕船經驗豐富的老船工因為受到外地廉價流民的衝擊,不少人失業在家,若是自己出錢讓侄兒李正傑招募些老船工組建起本家的船行,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反正以後荊襄公司發展起來,蜂窩煤的運輸也需要雇傭船隊,不如就自己組建船行好了,而且以後也可以利用組織船行的的機會暗地裏發展水師,為日後能在南方的江河上馳騁做準備。


    說幹就幹,李克清立馬就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大哥李克元和侄子李正傑,大哥李克元聽完後眼前也是一亮對李克清的想法很是讚同,而李正傑更是激動萬分,雖然在剛迴到家沒多久就聽三姑李夏荷說起了這段時間家裏所發生的變故,也知曉了二叔李克清的一係列事跡,但是當聽說二叔李克清要出資組建船行,還讓自己來負責,心裏也不由得有些忐忑,畢竟自己這麽些年來一直做幫別家做船工,這一下子就鯉魚躍龍門成了船行的總把頭,真的還有些不適應。


    這船行的名字李克清決定還是延續公司的名字,就叫“荊襄船行”,船行的碼頭李克清決定就選在穀城縣城外麵的漢江邊上,穀城縣城距離漢江邊隻有不到十裏的樣子,本就有一座小型的鈔關碼頭,自己隻需將船行總舵駐紮在碼頭就行,不過要想順利組建船行,借用鈔關碼頭還得經過穀城縣令葉文泰的同意才行,看來這次的穀城之行必須盡快啟程了。


    在簡單的將自己將要組建船行的事告知荊襄公司的管理層後,沒過幾天,李克清便帶著李正傑離開劉灣村去往穀城縣了。


    到達穀城縣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因此,李克清決定就在荊襄公司在穀城縣的門市裏先住下,等第二天再去拜訪葉知縣,在得知李克清來到穀城縣後,原本一直就在穀城縣門市裏的劉信和黃興漢喜出望外,在一陣噓寒問暖之後,李克清就隨便問了一些蜂窩煤的售賣情況,在得知蜂窩煤已經在穀城縣成為千家萬戶使用燃料的第一選擇後,李克清對未來打開襄陽市場更多了一分底氣。


    當李克清和李正傑到達穀城縣衙外的時候,知縣葉文泰此時正和師爺唐延敬在衙門後堂談笑風生,二人的心情也看似極好。


    “師爺,這名家的真跡和色藝上佳女子找的怎麽樣了,可有眉目?”


    葉文泰抿了一口今年新出的鐵觀音,詢問道:“這三年的‘大計’眼看沒剩下多少天了,你可要抓緊呐!”


    師爺唐延敬寬慰道:“東翁請放心,屬下已經出價2萬兩銀子購得一副前明徐渭的一副真跡,並且屬下已派人在荊州府已經物色到一個色藝上佳的名妓,隻是跟那青樓的老鴇子價格還沒談攏,還未為其贖身。”


    “嗯。”葉文泰點點頭,對唐延敬的辦事能力還挺滿意,隻是聽說買下徐渭的真跡就花了2萬兩銀子不免有些肉疼,追問道:“那青樓的老鴇子要價多少才肯放人?”


    唐延敬伸出三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那老鴇子要價3萬兩銀子。”


    “什嘛?三萬兩銀子,她怎麽不去搶啊!”


    葉文泰聽聞價格嚇了一跳,怒道:“師爺,就算是身家清白,相貌周正的少女,出個三五百兩銀子也是綽綽有餘了,就算有些才情出眾,三五千兩銀子也就上天了,那老鴇子要價3萬兩銀子,這分明就是訛人嘛!”


    見葉文泰有些氣惱,言下之意有些懷疑唐延敬辦事不利,想吃迴扣的意思,唐延敬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雖然在購買徐渭真跡的交易中,自己確實吃了五千兩迴扣,可是在買人這件事情上根本沒想過要吃迴扣,那老鴇子真的要價3萬兩,不僅高的離譜,而且一分不少,哪有再給唐延敬吃迴扣的餘地。


    不過,在親自見過那位荊州府的佳人之後,唐延敬缺覺得這3萬兩確實很值得。


    “東翁,若是普通青樓女子當然不值3萬兩銀子。可是這位卻與眾不同。”


    此刻,聽唐延敬這麽說,葉文泰怒氣稍消,興趣也被勾了起來,好奇道:“哦?那女子有何與眾不同之處,師爺且說來聽聽。”


    見葉文泰來了興趣,唐延敬趁機說道:“聽那青樓的老鴇子說,那女子原名叫胡雨柔,正是二九年華,四年前被其叔叔賣到青樓,那胡雨柔不僅姿色秀麗,端莊閑雅,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據說曾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隻因家裏生了變故被其父親托付給相熟的人,沒想到卻被賣到青樓,當時就足足花了青樓五千多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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