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泰洋洋得意的站起身,捋了捋那頷下三縷長須,心裏更是樂開了花,事成之後還真得要好好犒賞這泥腿子,可替本縣解決了一樁大難題呀!


    接下來的幾天,李克清就直接睡在了縣衙,好在縣衙的空房夠多,在唐師爺的安排下,李克清住下了一間還算整潔的庫房。


    因為這次抓捕賈安等人事關重大,所以這次除了調動縣衙的衙役外,葉知縣還給駐紮在穀城附近的穀城營遊擊將軍齊布泰去了公文,希望齊布泰能派人協助,這一來二去便耗費了足足兩日功夫。


    到第三天才準備停當,因為從穀城縣到劉灣村的路程需要耗費大半日的時間,所以出發的時辰定在了夜裏寅時,也就是後世三四點鍾的樣子。


    當李克清來到縣衙大堂的時候,大堂裏早就站滿了人,除了葉知縣、唐師爺、和一眾衙役外,還有幾十個身穿號褂的綠營兵。


    看來知縣大人對這事兒還挺上心呐!大半夜的爬起來親自提點此事,除了派出縣裏的衙役外,還出動了綠營兵,不過仔細一掂量,畢竟查的可是大戶啊!當然要慎重再三。


    此時,葉文泰正在和唐師爺還有一個陌生的中年漢子說些什麽,看樣子應該是在叮囑一些抓人過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項。


    剛抬腳走進大堂裏麵,就發現了前幾日那兩個對李克清愛理不理的縣衙看門衙役,不過那兩個衙役此刻卻是精神抖擻。


    令李克清頗為費解的是,在看到李克清走進來後,那兩個衙役的態度卻是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不僅主動向李克清打著招唿,而且還主動與李克清攀談起來。


    不過仔細想來也不難理解,因為李克清鼓搗來的這事兒給他們帶來了油水,估計衙役們早就聽到風聲要幹一大票,當官的吃肉,他們總得有湯喝吧!並且,這肉還挺多。


    通過閑聊,李克清得知年長的那個衙役名叫翁鵬,年青點的衙役名叫黃會,都是穀城本地人,皆是靠著承襲父輩的衙役職位,在衙門混口飯吃。


    一家老小,雖然談不上餓肚子,可就靠那點衙門的月奉,日子過得也挺艱難,這不一聽說要去查大戶,就自告奮勇的要求同去了。


    不一會兒,葉知縣跟屬下交代完畢,唐師爺和那中年漢子便叫上李克清和一幹衙役收拾停當,準備出發,因為是夜裏出發,所以隊伍都還打著火把前行,初春的夜裏涼意還是很重的,冰涼的夜風吹到的身上,使得李克清不自主的哆嗦了幾下,不過想起馬上就要迴到劉灣村將賈安等人繩之以法,內心卻充滿了火熱,對寒冷的夜風吹在身上也不太在意了。


    一路上除了唐師爺和那中年漢子主動過來向李克清打聽過關於賈安跟吳有德的相關情況,其他人就再沒有跟李克清搭過話,而那同來的幾十個綠營兵則由一名清軍將校帶領,那將校除了時不時的跟唐師爺說上幾句話,對其他人卻是不理不睬,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再看那前來搭話的中年漢子年紀約摸三十四五歲,廋高的個子,寬寬的濃眉下邊,閃動著一對精明、深沉的眼睛,令人不敢直視,隻是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看樣子是腿腳不太靈便。


    通過詢問身旁衙役,李克清得知那中年漢子便是穀城縣的現任典史朱興,聽說其曾在武昌水師綠營做過把總,在一次剿滅水匪的戰事中落下了下肢殘疾,後來被委派到了穀城縣做典史。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話落在李克清耳朵裏,卻令其靈機一動,這湖北位居南方,江河、湖網縱橫,日後若是起事,不管是戰還是守,有一支能戰的水師可是異常重要的。


    不過建立水師的事情還很遙遠,眼下需先解決眼皮底下的賈安跟吳有德再說,有他倆盯在這劉灣村一日,自己的所有動作難免會受到監視和製襯。


    而那趾高氣揚的綠營兵將校則是穀城營遊擊將軍齊布泰的手下千總許奇寧,本來像這種衙門辦案,有縣衙衙役出手就足夠了,不過因為這次抓的可是膽大包天的一方豪強,光靠衙役就些許力不足了。


    於是,在葉知縣的請求下,庫布泰也就答應派出人手前來協助,本來庫布泰打算隨便派個把總去敷衍了事算了,可是當得知被抓的人跟穀城縣的大富商吳有德有牽連後,就立馬改變了主意,改派自己手下的心腹愛將穀城營千總許奇寧前去,並告訴葉知縣,此事關係甚大,需派一員大將前往坐鎮才妥當。


    心知肚明的葉知縣當然清楚庫布泰的用意何在,雖然清朝依然沿襲著前明文貴武賤的習氣,不過庫布泰不僅是旗人,而且按照官職品階來說比葉文泰可大的多,更是駐防穀城縣的從三品遊擊將軍,既然如此,自己倒是可以借著這個機會拉攏一下庫布泰,興許日後在官場上還能有個照應。


    最終,在遊擊將軍庫布泰的安排下,許奇寧便帶著幾十名庫布泰的親兵換上普通綠營兵的號褂與眾衙役一同前往劉家灣。


    一路緊趕慢趕,一行人終於在臨近正午時分的時候,抵達了劉灣村外圍。


    還沒進村子,就看到村裏的一群人聚在一起亂糟糟的說些什麽,見到李克清迴來,馬上就有幾個村裏的相熟跑了上來喊道:“李克清,快迴去看看,賈安跟陸三帶著好多人往你家裏去了。”


    “什麽?賈安去我家了?”


    李克清一把拉住一個村裏相熟的大娘道:“賈安什麽時候去我家的,我大哥大嫂還有三妹現在怎麽樣了?”


    看著李克清因焦急而略顯猙獰的表情,那大娘支支吾吾道:“今兒個一大早,賈安跟陸三就氣勢洶洶的帶了十好幾人去了你家,而且手裏都拿著刀槍,那氣勢嚇死人了,你趕緊快迴去瞧瞧吧!別出了什麽大事兒!”


    “賈安!陸三!”


    李克清鬆開那位大娘,立馬就迴身返迴官差隊伍,因為李克清心裏記掛著家人,所以迴來的路上一直走在隊伍的最前頭,吊著唐延敬他們足足有裏許。


    此刻,聽聞家中出事,李克清心急火燎的跑迴了隊伍,在一名衙役的驚愕的目光中,飛快拔出衙役腰間的腰刀,還沒等那名衙役反應過來,李克清轉身就朝自己家裏狂奔而去,唐延敬見狀也感到事態的嚴重性,立馬就下令整個隊伍快步跟上李克清。


    剛到自己家門外,就見門口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一圈人,見李克清迴來,眾人紛紛讓開道路,隻聽到裏麵傳來賈安憤怒的喊聲:“給我狠狠的打,往死裏打!把這小妮子給我綁啦!帶我府上去,老爺我今天要讓這小妮子知道我賈爺的厲害!”


    發覺自己麵前仍然堆滿了看熱鬧的村民,李克清大喝一聲:“讓開,都給我讓開!”


    沿著人群讓開的通道看去,院子的情景令李克清怒火中燒,隻見自己的大哥李克元正被綁在柱子上,渾身上下傷痕累累,頭上纏著繃帶的煤場監工陸三此刻正奮力的揮舞著皮鞭往大哥身上招唿,一邊打一邊大笑,不亦樂乎!


    大嫂則抱住陸三的一隻腳拚命哀求,而自己的三妹李夏荷則被幾個遊手從房間裏拽了出來,伴隨著賈安的淫笑聲,幾個遊手七手八腳的就將李夏荷手腳困住,往賈安身邊拽。


    角落裏還捆綁著幾個人,正是自家的好友劉永安父子,楊鐵跟黃狗兒等人,也都是人人帶傷,家人的痛苦的唿喊聲不絕於耳,而賈安卻安坐在一旁,麵帶獰笑的細細觀賞,就好像在看一出精彩的大戲。


    “賈安!納命來!”


    伴隨著驚天怒火,李克清目齜欲裂,奮力揮舞著腰刀衝向賈安。


    賈安恰好也發現了李克清,先是一驚,然後便是狂喜,咆哮道:“好你個李克清,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給我殺了他!”


    隨即,賈安招唿眾遊手舞刀弄槍的迎了上來,陸三也停止揮舞手中的皮鞭,操起砍刀朝李克清衝上來,眼神中充滿了恨意。


    三妹李夏荷此刻也發現了剛迴到家的李克清,見眾遊手一股腦兒的衝向自己二哥,焦急道:“二哥,賈安人多勢眾,你是打不過的,快些走吧!別管我們了。”


    “三妹!”


    望著一眾逼上來的遊手,李克清卻是不懼,硬是憑著一股勇悍氣兒,逼退了衝的最兇的幾個遊手,令眾人一時也不能上前,可好漢難敵四手,漸漸地,李克清也感到招架不住,頓時心下大急:“唐延敬,朱興他們怎麽還不過來?”


    突然,院子外麵傳來一陣騷動,人群像羊群遇見狼一樣,“嘩啦”一下四散分開,隻見典史朱興一馬當先的衝了進來,唐延敬和許奇寧也帶著手下紛紛湧進了院子。


    “都給我停手!”


    隨著朱興大吼一聲,正前赴後繼圍攻李克清的陸三等眾遊手紛紛迴頭張望,一瞧是官兵,下意識的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這個時代的百姓也好,地痞惡霸也好,但凡見到了官兵,心中下意識的還是非常畏懼的。


    看著湧進來的唐延敬等人,賈安登時張大了嘴巴,一時間呆在了那裏,乘著賈安目瞪口呆之際,李克清大吼一聲:“賈安,串票的事發了,你就等著殺頭吧!”


    “串票事發了?”


    賈安迴過神來,看著唐延敬及一隊官兵、衙役,顫聲道:“唐師爺,您老這是......?”


    唐延敬也不理他,厲聲道:“有什麽事兒到衙門裏再說吧!來呀!把賈安一幹人等給我抓起來!”


    “唐師爺,你這是做甚?”


    看到唐延敬命令幾個衙役氣勢洶洶的衝了上來,賈安扯開嗓子咆哮道:“唐延敬,咱給你的銀子難道都喂狗了,今日要來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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