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哥兒,出什麽事兒了?”少年們剛走,一道爽朗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隻是語氣中透出些許擔憂。


    李克清轉過身,隻見一個身姿挺拔的中年漢子走了過來,黧黑的臉上充滿風霜和勞累的皺紋,此人正是場子裏的煤頭,劉信的父親劉永安。


    這煤場裏的煤頭就相當於後世工廠裏的總監,管理著煤場裏的一切生產運作,可是個技術活兒,勘定煤層,確定方向,以及井下通風排水等都需要煤頭來定奪,不過在劉家灣的小煤窯裏,煤頭劉永安卻隻是相當於一個包工頭的角色。


    因為這座煤場是劉灣村村民找吳老爺租來的,以出產的原煤來抵租子,按照吳老爺的話來說租子不是很高,才五成,並且人工損耗等等一應費用都是礦丁們自己承擔,吳老爺隻需負責一件事,那就是安排自家管事賈安盯好煤場裏的幾百個泥腿子們,絕對不能讓一塊煤從眼皮子底下被帶出去。


    “劉大哥!”見是煤頭劉永安,李克清拱手見禮,態度非常恭敬,因為劉永安和大哥李克元關係不錯,是以兄弟相稱,雖然李克清的年歲小其不少,可從輩分上來講,還得稱唿其為大哥。


    劉永安一見麵,就關切的問道:“清哥兒,剛才我聽人說你跟陸三起了衝突,怎麽樣,陸三沒傷著你吧!”


    李克清搖頭微笑道:“劉大哥,沒事兒,那陸三沒把我怎麽樣。”


    然後,李克清將事情的大概經過一並告訴了劉永安。


    劉永安聽罷,不禁拳頭緊握,眼裏噴出一股怒火,張口罵道:“這陸三簡直無法無天,我這就去找賈管事說理去,留住你這份工。”


    望著麵前一臉樸實的中年漢子,李克清迴憶起這煤頭劉永安在煤場裏對自己也挺照顧,是個老好人,無論跟誰說話都永遠是個笑臉,這次為自己的事兒發這麽大火,可是未曾有過的事兒,李克清的內心也是不由有些感激,勸道:“劉大哥,勞煩您費心了,不過這事兒您就別管了,其實我來之前也已經打算不在場子裏做工了,隻是碰上了陸三這條癩皮狗,讓人有些不清淨罷了。”


    作為穿越者,李克清當然不會在這小煤窯裏靠出賣力氣掙錢,雖然暫時還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不過憑借自己超出世人200多年的見識,自己一定能在這滿清闖出自己的一片天來!


    “什麽?不做工了?”劉永安大驚,疑惑問道:“清哥兒,你不做工了,難道是有了新去處?”


    李克清搖搖頭,苦笑道:“暫時沒有,不過我相信以後會有的。”


    劉永安煤頭緊鎖,盤算片刻,說道:“清哥兒,你家裏是什麽情況,我清楚的很,如果沒了這份工,隻怕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呀!”


    接著,劉永安拍了拍李克清的肩膀,寬慰道:“清哥兒,如果你是怕這事兒拖累了我,那你就見外了,我跟你大哥李克元可是莫逆之交,你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你且放心,待會兒我去跟賈管事說說,留你繼續在場子裏幹,相信賈管事也會賣我這個麵子。”


    李克清聞言,連忙擺手稱不用,可劉永安哪裏聽的進去,轉頭立馬就去找煤場的管事賈安說情去了,拉也拉不住。


    閑來無事,李克清隻好繼續再煤場裏轉悠,順便了解一下古代煤炭的生產情況,同時也想想有什麽好主意能在乾隆年間快速發家致富,李克清可不像其他穿越小說的主人公那樣出聲在豪門望族,手裏有錢有人,也不像有些小說的主人公那樣博才多學,不是化工博士就是工程碩士,迴到古代就開始發明創造,攀科技樹,什麽先進機械、火槍、大炮立馬就可以變成流水線,他隻是滿清時代的一個普通人,甚至是朝不保夕的最下層窮人,可能比其他人就多懂那麽一些現代的曆史、軍事常識而已,而且遠沒有達到所謂專家的程度。


    如今,穿越到了滿清乾隆三十四年,最現實的問題,也就是銀子的問題成了李克清心中的一大難題,沒有銀子什麽事情也做不成,連肚子都填不飽何談推翻滿清。


    就在李克清在煤場裏麵邊想邊轉悠的同時,在煤場深處的某個相對僻靜處,一座用樹木搭建而成的小院矗立在一片相對比較整潔坡地上,一個獐頭鼠目的青年正躺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青年枯瘦陰森的模樣不禁讓人感到噤若寒蟬,此人正是煤場的管事賈安,同時也是村裏的保正,負責監視管理村裏上百戶人家和官府的丁銀催科,乃是劉灣村的一霸。


    此時,賈安的手中正端著一杯熱茶,並時不時的低頭細細品酌,而監工陸三則一臉諂笑的站在一旁遞水倒茶,沒了往日的威風。


    “有什麽事兒就直說吧!在我賈爺麵前,不用藏著掖著。”賈安輕輕的飲了一口茶水,悠悠說道:“這幾日,我還得把縣裏今年的稅單發給那些泥腿子們,可沒那閑工夫管你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兒。”


    陸三察言觀色,發現賈安此刻的心情貌似還不錯,便進言道:“要是雞毛蒜皮的事兒,小的也不會來勞煩您老人家了。”


    “賈老爺,這事兒您可得為小的做主啊!”話說到一半兒,陸三立馬來了個大變臉,哭喪著臉道:“小的今天在場子裏巡查,遇到了礦丁李克清,因為那李克清曠工數日,耽誤了場子的工,便說了他幾句,可沒想到他卻糾結了幾個死黨辱罵小的,還差點動手打了小的,要不是小的跑的快,早就被他們給打死了。”


    “李克清?”賈安皺眉,將茶杯放到桌上,疑惑道:“我記得這李克清好像是村裏老童生李克元的弟弟吧!這李克清一向老實巴交的,怎麽會跟你頂撞起來?”


    見賈安不信自己,陸三連忙辯解道:“小的也莫名其妙,這李克清聽說生病在家躺了幾天,今天剛迴到煤場,可不知道吃錯了哪門子藥,性情大變,蠻橫無理,辱罵小的事小,可這分明就是不把您賈爺放在眼裏。”陸三頓了頓,又慫恿道:“我陸三雖然隻是個監工,不過這監工之位可是賈爺您親自給的,今天李克清鬧事,就是不給您老麵子,打您的臉,改日如果再跳出個張三、王五,賈爺這場子還怎麽辦下去,以後賈爺的威信何在呀!”


    賈安聽罷,雙眉緊鎖,冷笑道:“哼!李克清這個泥腿子還真不知好歹,他和他大哥還欠著咱表舅吳老爺的租子和官府的錢糧,還敢如此放肆,若是不好好整治他們,我賈安還怎麽掌管這十裏八鄉的。”


    看見賈安也有了火氣,陸三暗喜,同時心中惡狠狠的咆哮道:“有了賈安這個大靠山給自己撐腰,哼!李克清,敢跟我陸三爺作對,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暗喜之餘,陸三眨巴眨巴他那雙綠豆眼,又向賈安進言道:“賈爺,據小的所知,這李克清的大哥跟煤頭劉永安是莫逆之交,您踩死李克清這隻跳蚤容易的很,隻怕這李克清背後的劉煤頭不好應付啊!”


    “劉永安算個屁!”賈安聞言大喝道:“這劉家灣十裏八鄉除了咱表舅就是我賈安說了算,咱要處置個人,還輪不到劉永安插話。”


    “有您這句話,小的就放心了,小的這就去找那李克清的晦氣,給您解氣。”陸三頓時心花路放,急忙向賈安告辭,準備找上幾個遊手找李克清算賬。


    “等等。”陸三正要離去,賈安忽然叫住了他,隻見賈安站起身來來迴渡著步子,一雙三角眼不停地亂轉,像是在思考什麽事情,忽然一拍大腿,滿臉奸笑的對陸三說道:“聽說李克清還有一個妹妹長得挺水靈,如花似玉的,找李克強晦氣這事兒先不著急,我這裏倒有一個好主意。”


    接著,賈安一招手,陸三屁顛屁顛的湊到跟前,附耳聽賈安這麽一說,頓時拍手大笑,連忙豎起大拇指獻媚道:“對!就這麽辦,這次不僅讓李克清跌個大跟頭,還能讓賈爺您再收一房小妾。”


    不知道正被人算計的李克清此時正想著怎麽樣才能快速致富,剛走到工人居住的工棚,一股熟悉的米香味從工棚裏傳了出來,走近一看,原來是場子裏礦丁正在熬煮米糠,用石頭壘砌成的簡易灶台上支著一口大鍋,米糠在鍋裏沸騰,其中一個礦丁正不停的往灶台底下加些幹柴。


    “咦?煤場裏不是有現成的煤炭嗎?怎麽還用幹柴生火?”


    李克清一臉的不解,工人為何放著現成的煤炭不用,反而用木材生火,這不是坐擁寶山而不自知嗎?


    為解心中疑問,李克清便上前詢問道:“這位兄弟,你怎麽不用現成的煤炭生火,反而要用柴火煮飯?”


    那名礦丁聽聞後,立馬就用奇怪的眼神望著李克清,一臉的莫名其妙,不知道世上還有人會問這種傻問題,一時間愣在那裏不知如何作答。


    還好,邊上一位年紀稍長的礦丁接過話頭笑道:“這位兄弟,這煤炭可沒木柴方便,一般隻有鐵廠、窯廠能用,平日裏燒火做飯,冬日取暖都是用柴火、柴炭。”


    聽這礦丁這麽一說,李克清更加不解,又追問道:“不管縣城還是府城,百姓日常都是用木炭嗎?”


    “嗯!都一樣。”那年長礦丁笑了笑:“咱劉家灣背靠青龍山,山裏什麽都缺就是這柴草不缺,村裏就有不少以燒炭為生的炭戶,平日裏打些柴草去穀城叫賣,一天下來也能掙個幾百個銅子兒。”


    聽了年長礦丁的解釋,李克清點點頭,也聯想到自家平日裏也是用柴草而不用煤炭,除了背靠大山拾柴方便外,還有就是因為這煤炭貌似不太容易起火,用起來不太方便。


    可這穀城縣裏的人也都使木柴、木炭,卻是令李克清更是不解:“這位大哥,據我所知,這煤炭不僅比柴草燒的更久,而且從咱劉家灣運到穀城去價格也比柴草低廉很多,可為什麽穀城平日還是用木柴而不用煤炭呢?”


    那礦丁也不怪李克清多問,依舊不厭其煩笑著解釋道:“小兄弟,這煤炭確實是價格低廉,而且比木炭耐用,可這煤炭起火確實太難,而且燒起來火力不好控製,並且還有毒煙,因此不管是穀城還是府城,平日裏都是用木柴、木炭。”


    聞言至此,一個念頭忽然在李克清腦海裏冒了出來,這個時代使用的都是沒有經過任何加工的原煤,雖然原煤火力持久,價格也低廉,可是卻無法有效利用,原因就在於起火困難,火力大小無法控製,燃燒也不夠充分,導致毒煙四溢,如果自己能把後世的蜂窩煤製作出來,再配上能控製火力鐵皮爐子,那可是大有市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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