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裴成德就吩咐人將族中德高望重的長輩都請到了祠堂。


    大夥都聽說今天要開祠堂了,都紛紛地圍了過來,見到祠堂中間跪的是裴永根,便議論了起來。


    “這個潑皮又犯事了?真是,族裏早就好處置他了,不知道留著他幹嗎?”


    “他以前犯的事,都不至於開祠堂,這次看樣子是犯大事了,不知道是什麽事情呢?”


    “哎,就是可憐了他爹娘,為了他簡直是操碎了心,這次重重責罰,希望他能改過自新。”


    “沒用的,他這樣的人天性就是這樣,隻要活著就會惹事。”


    “噓!永根的娘來了。奇怪,怎麽永根的爹沒來啊?”


    裴永根的娘紅腫著眼睛來到祠堂,她聽到鄉親們議論的話,心中更是難受,今天早上永根爹死活都不肯來祠堂,說他丟不起這個臉。


    可是永根娘卻還是放心不下,畢竟兒子再壞,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雙手合十祈禱著族長不要懲罰地過重。


    “永根娘,你也來啦。”大家紛紛給永根娘讓出通道。


    永根娘頭都抬不起來,低著頭直走進祠堂去。


    族中的長輩被裴成德安排坐好位置,文氏和秦小寶,大慶和蘭秋也走進了祠堂,貴叔已經外出跑貨好多天了,還沒有迴來,所以隻有大慶和蘭秋來了,他們是當事人,站在了族中幾位長輩的身邊。


    裴成德見該來的人都來了,便對著跪在地上的裴永根喝道:“你這個孽障,居然膽敢破壞同村人的棉田,你可認罪?”


    “什麽?這潑皮連農作物也敢破壞,他不知道我們族裏最容不下這樣的行為嗎?”


    “是啊,我們農民就是靠種田吃飯的,破壞農作物就是斷人生機啊,會遭天譴的。”


    圍觀的人一聽裴永根是這個罪狀,頓時都義憤填膺地議論起來。


    永根娘的頭埋得更低了,心中暗暗叫苦,這個罪可是重罪。


    裴永根被捆著關了一個晚上,又餓又渴又困,再也橫不起來了,隻想快點被解開,他半跪半趴在地上直哀求道:“族長,我錯了,求族長饒過我吧。”


    “你說,你為何要毀掉他們兩家的棉田?”裴成德審問道。


    秦小寶的心揪了起來,她怕裴永根說出調戲沈嫂子不成反被他們揍的事情,這麽多人,就算她可以拿出裴永根簽的字據證明,是裴永根調戲沈嫂子,而不是沈嫂子勾引裴永根,但是隻怕作為寡婦的沈嫂子也是要被人指指點點了。


    “我看他們不順眼,就去拔了他們的棉苗。”裴永根滿不在乎地說道。


    秦小寶鬆了一口氣,這潑皮還不蠢,知道如果自己把那件事情扯出來,隻會加重自己的罪名,所以就扯了這個謊,不過他也沒說錯,他肯定是看自己兩家不順眼,誰讓子安和大慶把他揍成了豬頭呢,秦小寶一想到那天裴永根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


    “你這個潑皮,當真是無藥可救!好,既然你直認不諱,那我就根據裴氏族規懲罰你,依族規,將你除去族籍,逐出裴家村,並且你家需賠償文氏和大慶兩家的損失。”裴成德威嚴地說道。


    “族長,不要啊,千萬不要將永根趕出村去,他這樣一個人到了外頭,可怎麽活啊!”永根娘一聽到這個處置,雙腿一軟跪了下來,哀求道。


    “永根娘,你怎麽到現在還這麽糊塗,還在為他說話,族裏的規定你不是不清楚,他如今犯了罪就應當受到責罰,否則以後我還怎麽管這個裴家村?”裴成德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永根娘見裴成德態度堅決,便求著自家的本家,想讓他們一起幫忙求情,可是卻沒人願意出頭,旁邊圍觀的倒是在小聲嘀咕:“這裴永根就是個禍害,留在村裏我們都不得安寧。”


    裴永根聽到懲罰,一點都沒所謂,除籍就除籍,出去說不定還能混出個樣子來,至於賠償,自己有錢沒有,隻有命一條,賠不出難道還能殺了他,所以當他娘哭天喊地哀求的時候,他倒是一點都沒吭聲。


    “永根娘,你別再哭了,再求也沒用,倒是關於賠償的問題,我們來討論一下。”裴成德對永根娘的哭喊感覺心煩,皺著眉頭喝道。


    永根娘被裴成德的一聲嗬斥嚇得住了嘴,她可憐巴巴眼淚汪汪地看著裴成德。


    “文氏,大慶,你們說應該怎麽賠償?”裴成德轉向他們,問道。


    “族長,根據去年我們家種棉田的收益來算,這次我家和大慶家種了二十畝棉田,被裴永根毀壞了一半的棉苗,共計損失大概有六十兩銀子,這還是根據去年來算的,今年有了經驗,可以收更多的,至於裴永根怎麽賠償,我們全聽您的安排。”這種場合,作為長輩的文氏站出來說話。


    在來祠堂前,他們就討論過這個問題,裴永根家可是窮的叮當響,真要按照一半棉田織出的棉布來算,他們肯定是一下子付不出來那麽多的,所以他們先把賠償數講出來,看族長怎麽說。


    “六十兩銀子啊!還隻是一半,平均下來每畝旱地六兩銀子收益,比養了魚的水田還多了將近二兩銀子,如果今年種的更好,那收益豈不是更多了。”圍觀鄉親都露出了羨慕的神色,沒想到旱地也能有這麽多的收益。


    裴成德聽了這收益也是吃驚不小,心中暗自盤算著這要是全村的旱田都種了棉花,那裴家村村民的日子可以過的很好了。


    “族長,各位鄉親,我們說的這個數字隻是收益,但我們買棉花種子和農肥、請人種棉田、彈棉花和撚線、織布,還有房租和織布機的租金,都是支付了銀子的,所以實際上剩餘的收益並沒有大家想象那麽多。”秦小寶見大家的臉上顯出這種豔羨的神色,知道誤導了他們,所以趕緊站出來解釋道。


    裴成德和村民都在心中飛快地計算著,因為秦小寶付的工錢大家也大概知道的,這種事情在村子裏沒有秘密。就算是純利潤沒有這麽多,至少一半的利潤還是有的,像有些人家種的麻田,一畝大概隻能收個幾百文,還有些人家種的土豆紅薯什麽的,那收益就更少了。


    “好了,大家不要議論了,我們今天先把賠償的事情先解決掉,其他的迴頭再討論。”裴成德心中有了想法,對還在竊竊私語的大夥說道。


    “族長,我們家現在真的沒有這麽多銀子啊,您知道的,這些年,我家幾口人每天能吃飽就已經很好了,真的沒有錢來賠償啊。”永根娘聽到要賠那麽多銀子,又嚇哭了。


    “娘,你老哭有啥用,又不解決問題。”裴永根不耐煩地對他娘喊道,然後還轉頭對文氏他們喊道:“老子隻有爛命一條,要錢沒有,要命你們就拿去,別在這唧唧歪歪。”


    永根娘聽到裴永根這話怒了,她怕裴永根激怒了族長會受到更重的懲罰,咬著牙一巴掌就扇了過去,罵道:“你這個孽障,還有臉在這裏喊叫,如果不是你惹的禍,我們家要賠那麽多錢嗎?”


    在平時,裴永根的爹娘是打不了裴永根的,不是不舍得,而是打不過,今天裴永根被捆起來了,隻能硬生生地受了這巴掌。


    裴永根知道今天占不到便宜,再出聲隻會討來更多打罵,索性一閉眼往地上一躺,不作聲了。


    “永根娘,我們也知道你家窮,但是你家小子毀人棉田這是事實,造成的損失也是事實,你總得有點誠意,說說你的想法。”裴成德畢竟是一族之長,想好好的把問題解決。


    “族長,文妹子,大慶,我家的情況你們都知道,現在六十兩我們還不起,可不可以容我們慢慢還?”永根娘說道。


    “那你們家肯認下這六十兩的賠償了,對不對?”裴成德鬆了一口氣問道,就怕他們不肯認,村子裏的婦人撒潑他也是頭疼的,現在永根娘認下來了,隻要他們認下就好辦,都是一個村子裏的人,文氏和大慶都是善良人,不會硬逼著他們要一下子還清的。


    永根娘點頭,她不認怎麽辦,讓她不管這個兒子的死活,她實在是辦不到,隻盼著經過這次教訓,兒子能長點記性,但她卻不知道她越是這樣護著裴永根,他越是不會收斂,因為他知道反正有人善後。


    “那好,你說說怎麽個慢慢還法?”裴成德問道。


    “我們家有三畝水田五畝旱田,水田的糧食我們留著做口糧,魚田的收益還有五畝旱田的收益全都用來賠償,直到還清為止。”永根娘說道。


    “你家五畝旱田種的是什麽?你們打算多久還清?”裴成德問。


    “是種的亞麻。還是托小寶的福,魚田每年收益有十四兩銀子,麻田雖然收益少,但每年也有個三兩銀子的收益,我們勒緊褲腰,四年之內將這債務償還了。”永根娘答道,自己能還得起這個錢,還真是多虧了小寶,否則隻靠旱田的收益得還個二十年了。


    裴成德看向文氏,示意他們商量一下行不行,文氏點點頭,便和秦小寶、大慶、蘭秋小聲商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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