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一葉行舟緩緩降落在青陽山東麵,再往西二十裏就入了青陽山境內。


    一道白色的身影率先衝出了行舟,在空中漂泊了七日,花如雪迫不及待雙腳著地,唿吸林間的空氣。


    已是春花爛漫的時節,但此地卻樹枝枯敗,毫無生機,儼然一副凜冬將至的情景。z.br>


    蘇奕、寧淑妍、林峰等八人緊跟其後,寧淑妍著一襲青綠長裙上繡鳶尾花,眉尾微微上揚,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問道:「這是何處?」


    蘇奕收了行舟,見到眼前的情形,不免有些驚訝,如今人界竟還有靈氣如此稀薄的地方。


    他道:「根據記載,靈陰地宮位於凡人、修士、鬼族交匯處,靈氣時強時弱,陰氣旺盛。」


    「此地靈氣微弱和記載相符,我們先去前麵看看。」花如雪邊說,邊走在隊伍最前方開路。


    靈陰地宮的位置是蘇奕從劍仙蘇長佑的自傳中找到的,當時劍仙大人為了送一隻消除怨氣的怨鬼去黃泉路,誤打誤撞進入了靈陰地宮。


    最初的人界根據靈氣強弱分為修士界和凡人界,凡人界與不歸林相鄰。而如今的人界處處靈氣充沛,修士界與不歸林相接。


    這裏的靈氣衰弱,說不定就是找到靈陰地宮的前兆,沿著這條路走定沒錯。


    一行人在林中行了一刻鍾,周圍的老樹每隔兩棵便有一個樹樁,看樹樁邊緣處凹凸不平的痕跡,老樹被鈍斧所砍伐,痕跡嶄新,還未過一日。


    越往前走,樹樁越來越多,樹樁上的痕跡愈發陳舊也愈發平整,斧頭是同一把,砍樹的人是同一人,唯一的差別就是斧頭鈍化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就見一中年男子穿著粗衣,胸前微鼓,像是揣著些幹糧,手裏則拿著一把生鏽的斧頭。


    花如雪快步上前準備向那中年男子問路,可那中年男子卻像是沒看見她般,目不斜視地從她身旁走過。


    林峰見花如雪搭話不成,自信滿滿地上前,卻也被中年男子直接略過,他輕咳兩聲緩解尷尬,道:「大哥許是著急砍樹。」


    若是著急砍樹,那他手裏的斧頭怎麽說也該磨一磨。花如雪雖然疑惑,但見中年男子絲毫沒有理會他們的意思,隻得帶著眾人繼續向前走。


    越往前走,四周的靈氣越稀少,直到一行人看見一個名叫煙渺村的村子,靈氣徹底消失。


    花如雪上下打量著雕刻著「煙渺村」三字的巨石,那石頭似乎來自碎星山脈,也就是觀雲城。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入了村子,村子中院落稀疏,並非印象裏的白屋寒門、比屋連甍,每隔一裏才有一家,高牆綠瓦,單看外貌比之觀雲城中的宅子,也要華貴不少。


    又路過幾家,院落逐漸樸素,其中一家院子中還掛著剛洗好的粗布衣衫,一名婦人正在井邊打水。


    「這怎麽像是進入了鄉野之家?」林峰詫異地看著那間院子,「我還從未見過有人連最簡單的清塵術都舍不得用。」


    那名正在浣衣的婦人,分明是練氣修士,打掃屋舍清洗衣物,不過一道清塵術的事兒,用不著如此麻煩。


    不舍得用清塵術的花如雪,默默移開了視線,她見前方又走來了兩人,剛迎上前去,那兩人仿若沒有看見她一般,從她身旁走過。


    林峰稍加整理了一下衣裳,重新恢複自信,向那兩人走去,還未開口,那兩人和方才遇見的中年男子一樣,直接無視林峰的存在。


    就在花如雪和林峰懷疑自我的時候,迎麵走來一位白發老翁。


    花如雪見老翁走來,連忙躲遠,被接連無視,她這身為老大的麵子還要不要?


    不行,不能光她一個丟臉!


    她


    轉頭看向蘇奕,道:「這迴該你了。」


    蘇奕麵對她這孩子氣的作為,隻能配合。他上前,恭敬地問道:「晚輩一行人誤入此間,敢問前輩這是何處?」


    老翁睜開略顯渾濁的眼睛,露出一絲清明,掃過在場九人,緩緩道:「此處是煙渺村,我是這裏的村長。」


    不等蘇奕再問什麽,隻見村長笑容可掬,他看了眼西邊的晴空說道:「時辰尚早,夕陽尚未遲暮,幾位遠客不妨在此休整一日。」


    村長像是知道什麽,靈陰地宮隻在夜裏出現,白日裏根本尋不到入口。


    花如雪和蘇奕交換眼神,決定先在煙渺村休息一日,等入夜後再做打算,若是能從村長口中打聽到什麽消息,那自然最好。


    「村長讓我們借住此地,一定是大好人,我也想為村長做些什麽。」花如雪堆笑上前,離村長近了,能從他身上嗅到淡淡的藥香,看來這村長還是個煉丹師。


    村長笑著拒絕,「來者是客,我作為村長自當盡一盡地主之誼,隻不過煙渺村鮮少有外人來,除我之外都十分抗拒外人,若是他們惹惱了諸位,還請諸位莫怪。」


    「村長說笑了,此番是我們叨擾在先。」蘇奕恭敬有禮,態度溫和。


    村長似乎很滿意蘇奕的態度,親自為幾人領路。


    到了一處僻靜的院子,村長指著周圍三四個院落道:「這些院子荒廢已久,幾位放心住下。」


    臨走時,村長又叮囑道:「幾位非煙渺村人,莫要進入祠堂。」


    幾人乖巧地應下,越發覺得村中十分古怪。


    林峰率先說出自己的疑問:「我從未聽說過煙渺村,這裏沒有一絲靈氣,但村子裏的其他人都是練氣期修士,村長的修為更是無法看透。」


    「這村子不屬於任何一方勢力,並非所有修士都願意修仙,斬殺魔獸。」蘇奕打量著院落的陳設,一草一木皆是平常。


    榆樹做的木門,似是被人畫上了一朵牡丹,顏色斑駁,看起來有些年頭。


    寧淑妍指著院子裏的石磨,那是觀雲城特有的石料,她像是想起什麽,說道:「早些年聽師父說,幾百年前的一次獸潮,觀雲城中有一批修士臨陣脫逃……」


    寧淑妍還未說完,就感受到周圍傳來的怒氣,頓時意識到這話不對,急忙閉上嘴。


    觀雲城出現叛徒一事,一直是觀雲城眾人心中的大忌。


    風賀蘭幾人皆明白了她說的是哪一樁事,再看向這院子時,心中不免帶上了些情緒。


    賀遠不滿道:「我們在前方苦守,他們在這兒享清福?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在花如雪和蘇奕的記憶中,觀雲城一直是眾修士聚集之地,從未聽說過觀雲城曾出現過叛徒,還是在危及存亡的獸潮中。


    林曦作為幾人中最年長的一位,對觀雲城出現叛徒一事,所知最多,他歎息道:


    「觀雲城外本沒有那道高牆,七百年前的一次獸潮,突然有一隊人擅離職守,緊接著是第二隊第三隊,數百人像是商量好一般消失的毫無蹤跡,建立好的防禦陣頓時漏洞百出。若不是當時的城主及時從不歸林迴來,世間哪還有觀雲城?」


    幾人聽完林曦的話,心中的怒火更甚,以賀遠為最,怒發衝冠,拔劍衝向院外:「我現在就要去問問他們!」


    花如雪急忙製止,將人攔下,她可記得賀遠這家夥當初沒少對她冷嘲熱諷,原以為他隻是看誰都不快、嘴巴毒了些,沒想到脾氣如此暴躁,一怒就要拔劍。不得不說這點跟寧淑妍有一拚。


    「外頭那些人不過練氣期,按照林曦所說,叛逃一事發生在七百年前,練氣期的壽元堪堪百年,不可能是他們。」


    蘇奕也


    道:「參與獸潮者,至少是築基期,與村中人無關。」


    「是啊,咱們此行的目的,是找到靈陰地宮,采摘靈陰草。現在尚未天黑,我們盡快補足靈力才是。」風賀蘭勸道,不管這些人是不是叛徒,都不是他們所能插手的。


    花如雪小手一揮,分給幾人兩個聚靈陣,「風賀蘭、賀遠、林峰一個院子,林曦、林天和黃三一個院子,聚靈陣你們收好,天黑之後,大家在這個院子中集合。」


    看著幾人領命離去的背影,花如雪對自己的分配十分滿意,賀遠脾氣暴躁有風賀蘭和林峰兩人在能壓一壓,黃三和林天則十分聽從林曦的話。


    「姐!」蛇鷲興奮地跑出禦獸袋,親昵地蹭了蹭花如雪的腦袋,「姐一定是體諒我悶了太久,才故意將他們趕出去。」


    花如雪一巴掌抽在蛇鷲腦袋上,若是給她身上染上了妖獸的味道,她等會還怎麽偷摸出去打探消息?


    等等,這裏有蛇鷲在!


    花如雪飽含歉意地替蛇鷲揉了揉腦袋,「阿九啊,你看看周圍有沒有你小弟,悄悄出去別被人發現了。」


    「帶上這個。」寧淑妍將一顆天藍色的珠子戴在蛇鷲脖頸間,「這珠子可以幫你隱匿氣息,若是遇到危險,打碎珠子就能傳送迴我身邊。」


    蛇鷲眨了眨眼睛,心情愉悅,「果然,主人最愛的還是我!」


    花如雪見此情形不由得露出羨慕的神情,想她還是蘇奕的臨時契約獸時,蘇奕每日不坑她靈石就不錯了,像寧姐姐這般人美心善的契約者可不多了。


    似是感受到花如雪的怨念,蘇奕彎了彎眼睛,拿出一塊琉璃糖遞給花如雪。


    看見琉璃糖的刹那,花如雪腦海中浮現出一句話:你永遠都不知道一個修士的儲物袋裏會放著些什麽。


    花如雪不情不願地將糖裝進自己的儲物袋裏,經過幾年的積攢,她儲物袋裏的琉璃糖比靈石還多。


    這人把她當孩子哄,還上癮了不成?


    遲早有一天要讓他知道,她可是天底下最厲害的狐妖!


    不是一塊糖就能哄好的,怎麽說也要成千上萬塊上品靈石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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