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雪跟隨蘇奕快步來到晴雨閣,正趕上蘇靖長老審問蘇夜。


    蘇靖長老問道:“你院子中窗下新栽的丁香花,經過何人之手?”


    長老們應當是明白了傳聲符文和聚靈陣之間的聯係,所以審問的長老中並沒有蘇懷柔。


    “迴長老,除我之外,還有蘇茵。”


    “她為何將聚靈陣陣盤布在樹上?”


    “以便丁香存活。”蘇夜低著頭,看不出神情。


    蘇靖長老濃眉不展,手指煩躁地敲在桌上,“行了,你出去吧。”


    蘇夜離開後,花如雪又跟隨蘇奕進入昏暗的屋子。


    蘇靖長老見到來人,立即擱下手裏的名冊推遲審問,起身剛準備行禮卻被蘇奕製止。


    “蘇靖長老不必多禮,情況如何?”


    “迴少主,落英穀中有傳聲符文四十九個,弟子院中二十六個,這些符文以極其隱蔽的方式藏匿在聚靈陣中,而這些聚靈陣全部出自長老蘇懷柔之手。”


    雖然這些聚靈陣經由蘇茵之手發放至各弟子院落,但傳聲符文是七品符文師才能刻畫的,憑她一個練氣期的小弟子根本無法完成。


    因此,嫌疑最大的人是蘇懷柔。


    蘇靖長老不由得替蘇懷柔捏了一把冷汗,進言道:“蘇懷柔長老向來恪敬職守,不會做出危害家族之事,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


    蘇奕和風似的眼眸中出現一絲疑惑,似乎不懂蘇靖長老為何如此緊張,仿佛蘇懷柔長老已經遭受嚴刑一般。


    他收起眼底的疑惑,關切地詢問道:“接觸過聚靈陣的隻有蘇懷柔長老和蘇茵兩人,蘇茵不知所蹤,蘇懷柔長老在何處?”


    蘇靖長老聞言露出吃驚的神情,他看了一眼左右,見無人才小聲道:“少主不知?”


    “還請長老細說。”


    “蘇懷柔長老已被家主帶迴長夏穀,看家主的態度,似是認定蘇懷柔長老就是設下傳聲符文,擾亂落英穀之人,並命令我等一日之內結案。”


    結案速度之倉促,就像是為了隱瞞什麽。


    蘇靖長老麵露焦急,抬頭望向蘇奕又看了看花如雪,幾番欲言又止。


    見此情形,不等蘇奕吩咐,花如雪識趣地轉身出了屋子,他這是要說些外人不能聽的話。


    「小石頭,你聽聽他們在說什麽。」


    很快,屋內的情景便傳入魂海中。


    隻見蘇奕迴以信任的目光,“長老若是信的過晚輩,不妨直言。”


    蘇靖長老心一橫,道:“有些事少主不知,我也無法多說。去年獸潮之前,家主曾單獨見過蘇懷柔,兩人不知為何發生了爭執。獸潮過後她弄丟了一樣東西,家主對她更是心生不滿,傳音符文的出現更是觸碰了家主的底線,她此番定不好過。”


    蘇奕頓時明白其中利害,就算沒有傳聲符文蘇懷柔長老此番也不好過,不知兩人究竟有何矛盾。近來製作護妖鐲所需的材料緊缺,他忙於尋找替代之物,並未留意這等事。


    “蘇懷柔長老為人正直無私,晚輩一定竭盡全力找出真兇,洗清長老的嫌疑。”


    “少主仁心,若有用得到老夫的地方,盡管吩咐。”


    片刻後,蘇奕帶著弟子名冊出了屋子,就見花如雪老老實實守在一旁,注視著左右目光如劍,板著小臉如臨大敵一般,他不由得心間一暖,沒想到她這次竟然安安靜靜地等著沒有亂跑。


    見蘇奕出來,花如雪衝他伸手道:“守門一刻鍾,五塊靈石。”


    蘇奕彎了彎眉眼,也不知她這見空斂財的本事跟誰學的,隻能輕聲許諾,“下次一並給。”


    隨即他將手裏的名冊遞給花如雪,兩人尋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坐下。


    蘇奕瞧著她認真的模樣,沒忍打擾,直到她放下名冊皺起眉頭,才詢問道:“有何發現?”


    不等她開口,他又將方才與蘇靖長老的對話悉數告知。


    花如雪聞聲不禁思考,蘇奕對自己的信任有多少,能不能直接告訴他:蘇茵就在紅妝閣,母符也在。


    可惜並不能,直接將消息告知,隻會引起無端的懷疑。


    蘇茵布下傳聲符文的意圖,蘇越的死亡,以及蘇懷柔長老與家主的矛盾,這三者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麽關聯。


    先前她因梨花簪斷定符文出自蘇茵之手,但現在梨花簪上的符文已消失,無法用它來證明蘇懷柔長老的清白。


    花如雪將目光落在弟子名冊上,說出自己的發現:“院中有傳聲符文的弟子,都有一個特點,與嫡係弟子關係甚篤。”


    尤其是蘇奕、蘇和兩人。可以說這些符文就是衝著他們來的。


    “你覺得此事誰的嫌疑更大?”蘇奕又問。


    花如雪不假思索地迴道:“就如蘇靖長老所說,若是蘇懷柔長老所為,她因某事與家主意見相左,故意借著聚靈陣布下如此多的傳聲符文,這般大費周章就僅僅為了收集嫡係弟子的錯誤言行,或是打探消息,似乎說不過去。”


    “我聽說傳聲符文都會有母符,隻要暫停靈力供應,符文就會暫時消失,蘇懷柔長老手中若有母符,為何不在她迴穀時偷偷暫停靈力供應?反而是將符文的存在告訴所有人?”


    蘇奕認同地點頭,示意花如雪繼續往下說。


    “蘇茵與蘇懷柔長老關係親近,長老與家主之間的矛盾,她也許知道。”


    這點,從那日蘇越說起蘇茵與蘇懷柔長老的契約獸姒雲關係甚好就可以確定。


    而且,蘇茵對姒雲的死因持懷疑態度,她不相信姒雲死於獸潮,如此,她便會對蘇懷柔長老產生敵意。


    “蘇茵借由蘇懷柔長老的信任,獲得為眾弟子分發聚靈陣陣盤的機會,有了分配的權利,她可以將提前準備好的帶有傳聲符文的陣盤分發給蘇夜等人。”


    “她在今日有兩種選擇,一是停止母符的靈力供應繼續隱藏以待日後使用,二是像現在這樣,任由事情發酵,嫁禍於蘇懷柔長老。”


    蘇奕聞言,否定了第二種選擇,他道:“若是蘇茵,她背後定有其他人的支持,如此大費周章嫁禍一個沒有實權的長老,得不償失。”


    “對,所以她的選擇是第一種,她想停止母符的靈力供應,但出了意外沒能實現。而這個意外,與蘇越的死亡有關。”


    蘇奕眼裏閃過一絲驚豔,她很聰明。


    他時常會做一個夢,夢裏有一座城,城中居住著人、妖還有神仙,那座城的主人是位九尾人身狐耳的女子。


    玄英殿初見時,他仿佛置身於那夢境之中,看到了人與妖共享太平的盛世。因此當得知她死亡的消息,他無措了許久。


    在落英穀再次見到她時,他對她隻有心疼,他無法想象一個半人半妖的孩子如何在百獸林的廝殺中存活。


    也正因為她的平安歸來,他才會堅信夢境中所呈現的未來,更加確信,妖終有一日會被眾人接納,青陽蘇氏三萬年來的堅持並不是癡心妄想。


    他也為了那一天一直努力著。


    不管她是不是他夢中見過的人,他都會盡全力護她平安,助她成長。


    花如雪並不知曉蘇奕心中所想,她低頭沉思,蘇茵如今貿然出手,一定是知道了什麽消息。


    “你覺得母符在何處?”蘇奕問道。


    花如雪不僅不答,反問道:“蘇奕,紅妝閣是什麽地方?”


    蘇奕思索一番,告訴她:“穀中女弟子若是準備舉行結緣儀式,可提前半月借此閣妝點,在此出嫁,穀中已經許久未有喜事。”


    原來如此,蘇茵近日情緒低落,並不是因為姒雲的死亡,而是想以此給蘇越造成婚期可能推遲的假象。


    這樣一來,蘇越不會主動說出婚期,隻要蘇茵自己不去紅妝閣,旁人也不會過多注意。


    花如雪道:“二月初六婚期,提前半月是正月甘四,長老們去往長夏穀的日子是正月甘五。”


    蘇茵可以提前一日去紅妝閣布下母符和聚靈陣,時間很充足。


    之前她幾番思索想不通,蘇茵為什麽選擇在這幾日布下這麽多傳聲符?有何用處?真的是打探消息嗎?


    但現在,她隱約明白了。


    “她想在二月初六當日將潛伏多年得到的消息公之於眾,也許她並沒有得到確切的證據,但如此繁多的傳聲符文就是最有力的證據,再趁此捏造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將水攪渾。”


    整個落英穀,都在傳聲符文的範圍內,那麽多弟子,那麽多張嘴,想一一排查確認,沒個十天半月根本不可能。


    “就算事後證實真相並非如此,但壞掉的名聲,洗不幹淨。”


    如果當時恰好有其他家族的人在,更可以借此生事,大做文章,渾水摸魚。蘇茵背後之人,極有可能是長嬴雲氏。


    兩人對視一眼,都明白了蘇茵的意圖。


    但新的疑問接踵而至,蘇茵到底發現了什麽?值得她孤注一擲,不惜一切代價布局,在二月初六結緣儀式上公布?


    這個問題,也許隻能等見到蘇茵之後,才能從她口中得到答案。


    另一邊蘇夏等人帶著犬妖,還在挨個搜索蘇越的下落。


    起初犬妖表示落英穀入口的味道最為濃烈,蘇越肯定經過此處,但經查出入落英穀的記錄,他們發現蘇越並未離開落英穀。


    因此一行人隻能掘地三尺,一寸寸去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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