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民離開雜誌社以後,直接迴到虹口,來到他老婆黃菊花賣菜的菜市場。


    “今天怎麽迴來得這麽早?”正在忙碌著的黃菊花,抬頭看到王鐵民來到攤位跟前,瞅了眼王鐵民問道。


    “今天社裏放假,我就迴來了。”王鐵民隨口說道。


    “放假?不明不白的放什麽假?你可千萬別偷懶,人家馮先生給你開那麽高的工資,遇到這種貴人,算我們家燒高香了,你可要好好跟著人家馮先生幹,別偷奸耍滑。”


    在黃菊花的心目中,馮晨就是他們一家人的恩人,不僅每月給王鐵民開50塊大洋的工資,竟然還送了5%的幹股,這夫妻兩人在一起時,說的最多的話,就是念叨著馮晨的好處,要好好給馮晨幹事。


    “我知道,這話你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王鐵民心裏有事,顯出不耐煩的樣子。


    “你別不耐煩,不是馮先生,就靠我們倆賣菜,早晚要把幾個娃子餓死。”黃菊花數落著王鐵民。


    “王大哥,今天沒去上班?”正在這時,旁邊賣牛肉的李二狗,從店內拎著一大塊牛排出來,看到王鐵民後,熱情地打著招唿。


    “二狗子,你這是準備給誰送牛排,這麽多?”王鐵民問。


    “還能有誰?就是經常來買牛肉的那個叫青木的日本人。”李二狗說。


    “青木?他買這麽多?他老婆孩子不是迴日本了嗎?”王鐵民認識這個青木,這人住在離菜場不遠的地方,經常會到李二狗這裏來買牛肉的。


    “可能是來客人了吧,他早上遇到我,讓我牛殺了以後,給他送一大塊牛排去。”李二狗說著話,拎著排骨朝著菜場外走去。


    王鐵民也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畢竟這個青木愛吃牛肉,菜場裏的人大多都清楚,這個菜場主要客戶,大都是住在虹口一帶的日本僑民。


    王鐵民在菜攤跟前坐了會,也幫不上黃菊花的忙,加上心裏一直在想著胡梅的事情,便起身給黃菊花交代了一聲,出了菜場,來到外麵路口邊的那家小雜貨商店裏。


    “鐵民,今天沒去上班?聽你們家菊花說,你最近在法租界找了個好差事,每月工錢拿得很高啊。”店老板姓孫,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見王鐵民走進店裏來,熱情地同他打著招唿。


    “孫叔,這兩天咱們這裏有沒有陌生來?”王鐵民問道。


    “陌生人?還真有。”孫老頭迴答說。


    “噢?什麽人?”王鐵民精神一震。


    “看樣子像是青幫裏的人,昨晚11點多,有兩個人來我店中,把我喊起來買煙,聽他們兩人談話,似乎是來找日本居留民團的青木有什麽事情。”孫老頭神秘兮兮地告訴王鐵民。


    “青木?”王鐵民問。


    “對,鐵民,你不清楚吧?青木是青幫弟子?”孫老頭說。


    “哦,這個我真不知道。”王鐵民說。


    “虹口這裏,有好多日本人,私下裏都拜了張嘯林為老頭子,你說說,這些日本人幹嘛要加入中國的幫會呀!”


    孫老頭的這個商店,處在路口,經常有些閑人沒事的時候,喜歡在這裏聊天吹牛,所以,這一帶什麽事情,都瞞不過這個孫老頭。


    孫老頭的話讓王鐵民警覺起來,特別是知道了這個日本人青木是張嘯林的弟子,王鐵民覺得胡梅被綁架到這裏的可能性很大。


    怎麽辦?


    一定要摸清楚這個青木究竟在搗什麽鬼,怎麽樣才能到青木家去偵察一下呢?


    正在王鐵民思考著的時候,李二狗送完牛肉轉了迴來。


    “二狗子,這麽快呀,青木家是不是來客了?”王鐵民招了招手,把李二狗喊到跟前問道。


    “嗯,有四、五個人,都是黑道上的,好像他們昨晚綁了什麽女編輯,我去時候,他們正在商量著,如何敲詐一筆。”李二狗四下望了下,低聲告訴著王鐵民。


    “你看到那女編輯了?”王鐵民問


    “沒,那你編輯好像被關在裏屋,那些人在客廳中賭錢。”孫二狗迴答說。


    “難怪他們買這麽多牛肉。”王鐵民嘟噥了一句。


    “王大哥,你好像對這事挺關心的?”孫二狗疑惑地望了眼王鐵民。


    “我關心這事幹嘛?他們綁的又不是我家菊花,再說了,我家菊花讓人綁估計也沒人綁他,你說是不是?”王鐵民同李二狗開著玩笑。


    “王大哥,我中午頓一鍋牛雜,到我那裏喝一杯咋樣?”


    李二狗有點小酒癮,但是喝醉後喜歡耍酒瘋,老婆就不讓他喝,經常是煮一鍋牛雜或者牛骨頭湯,然後喊王鐵民到家,王鐵民往往會帶上一瓶白酒,陪著李二狗過下癮。


    “今天還有事,改天我到你家陪你喝個夠。”王鐵明說道。


    “那行,我這會迴去忙,改天再一起喝。”


    孫二狗帶來的信息太重要了,胡梅八成就在青幫家中隱藏著,但怎麽樣才能親自見到她呢?不親自看到人,總歸是不放心。


    ……


    就在王鐵民發現了胡梅蛛絲馬跡的時候,複旦大學圖書館旁邊的辦公室裏,馮晨正在給剛剛趕過來的馬春水匯報。


    “春水同誌,雜誌社的胡梅有可能被人綁架了。”馮晨說。


    “胡梅被綁架了?什麽人幹的?”


    馬春水感到非常吃驚,因為他來之前,剛剛接到上級的命令,讓他最近幾天,安排協助江蘇省委的同誌,把胡梅護送到延安去。


    “現在還不清楚是什麽人幹的,我分析,可能是青幫季雲卿或張嘯林的手下幹的。”馮晨迴答說。


    “是不是你《時事周刊》雜誌上的那篇文章惹的禍?”看來馬春水也看過了那篇文章。


    “你也看到雜誌了?”馮晨反問道。


    “看過了,你說你,沒事惹這些人幹嘛?”馬春水埋怨著馮晨。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馮晨說。


    “你知道胡梅的真實身份嗎?”馬春水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問出這句話來。


    “知道,上次誌達同誌在上海時告訴我了,胡梅是我們的同誌,誌達同誌還讓我要特別關照她的安全。”馮晨平靜地迴答道。


    “既然這樣,你還讓她冒險去寫那篇文章?”馬春水批評著馮晨。


    “我當初想,那些人看到文章以後,要對付也是會對付我,誰知他們不衝我來,反而暗中把胡梅同誌給綁架了。”馮晨心裏也很內疚。


    “現在不說這些了,我今天也違反一次紀律,一些話就不再瞞你了!”


    馬春水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停頓了一下,望了望馮晨,接著說道:“胡梅姐妹兩人都是我們的同誌,她們的組織關係隸屬於江蘇省委,我剛來之前,已經接到上級的命令,讓我安排人,把她們姐妹兩人送到延安去,可是現在人被青幫綁架了,我怎麽向上級交待?”


    “春水同誌,我已經安排人在打聽胡梅同誌的下落。”馮晨歉疚地說道。


    “季雲卿不是你的大師兄嗎?你怎麽不去找找他?”馬春水問道。


    “這個人暗中同日本人有勾結,雜誌上的那篇文章就是針對他寫的,隻是沒有提他的名字,我懷疑胡梅同誌就是他指使人綁架的,找他有用嗎?”馮晨迴答說。


    “那你說該怎麽辦?我怎麽給上級匯報?”馬春水皺著眉頭問道。


    “春水同誌,你看這樣行不行,我想辦法,盡最大努力,明天上午以前查明胡梅同誌的下落,要是有可能,無論花多大代價,我一定把她安全地救出來交到你手上。”


    馮晨給馬春水保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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