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身為文人,也隻是通過心腹的描述,才大概明白了,今夜想從花車中救人,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但究竟有多困難,他卻是不清楚的。


    而作為屬下的灰衣人,不知為何,竟也沒有解釋清楚的意思。


    因此,李淳直到現在,也就隻是以為這是一件“稍有難度”的事情。


    灰衣人不知有意無意的誤導,使李淳低估了這件事情的難度,也就最終導致了,他對於蕭玨武功程度的誤解。


    以至於將來的某一天,他才為今天的認知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


    這都是後話了,此時的李淳,還對此一無所知。


    眼下,他仍在為蕭玨是否已經知道了,今夜挾持沈喬沉的是他的人而擔憂。


    事已至此,李淳基本已經可以確定,今夜與蕭玨一同出現在醉江月的黑衣女子,應該就是沈家的那個沈喬沉。


    自己多次派人搜尋無果,還以為她早就趁他們不注意,躲迴了府中。


    想不到,她卻是跟著蕭玨大搖大擺的出現在眾人麵前。


    即使她從頭至尾都沒有露麵,但不得不說,沈從嚴的這個女兒,倒是的確很有幾分膽量。


    罷了,事已至此,沈喬沉如何,已經不關他們的事了。


    眼下最要緊的,是探清楚蕭玨的態度。


    以雍親王府的能力,蕭玨既然能準確地找到,被他們放在花車裏的沈喬沉。


    那麽最後順藤摸瓜查出幕後之人是他們左相府,想必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甚至如果他想的話,


    那麽恐怕明日一早,今夜之事的前因後果,就會出現在陛下的龍案上了。


    想必用不了一日,


    “左相當街挾持建威大將軍嫡女”一事,很快就會傳遍整個京城了。


    如今三皇子和皇後剛剛遭到陛下的斥責,今日早朝時,風向就已經有些不對。


    以現在的局勢看,倘若蕭玨和沈家真的想要不依不饒。


    那麽對於他們李家,可就真的是雪上加霜了。


    ……


    一陣風吹開了窗扇,李淳怔怔的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茫茫無邊。


    正如他此時的心中,也難得的泛起了陣陣茫然。


    ……


    不知過了多久,有腳步聲急促而來,轉眼間就到了書房外。


    灰衣人看了看沉默著的左相,轉身輕聲走到了門外。


    “何事?”


    “稟首領,蕭世子……”


    他二人聲音放得極低,但眼下已是深夜,任何輕微的聲響,在黑夜中都顯得那麽明顯。


    屋內的李淳準確地捕捉到了“蕭世子”三個字。


    於是,便出聲喚二人進來。


    待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進屋後,李淳輕咳了一聲,看向為首的灰衣人。


    二人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灰衣人上前一步,小心的湊近了李淳。


    壓低聲音道:


    “稟相爺,方才……門口來了個人,說是蕭世子身邊的。”


    聞言,李淳眸中一閃,


    “哦?可是想要求見本相?”


    說著便轉身向正中的主位走去,坐下後撫了撫灰白的胡須,刻意釋放出了些許身居高位的氣勢來,隻等著來人拜見。


    二人將他的姿態看在眼裏,立刻紛紛低下頭去。


    站在前麵的灰衣人,眉目低垂,卻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勾起了嘴角。


    而他身後的那人,卻是蜷縮著身體,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停頓了片刻,李淳已經有些不耐的神色。


    見灰衣人不說話,站在他身後的手下也隻能遲疑著開口。


    “稟……稟相爺,那人並未停留太久,隻說是讓小的給您帶句話……”


    短短一句話,他卻說得磕磕絆絆,顯然也知道,這並不是自家主子想要聽到的。


    “帶話?”


    李淳一個字一個字說道。


    他乃是堂堂左相,蕭玨也太不把自己看在眼裏了。


    難怪京中都說蕭小王爺桀驁肆意,即使在雍王麵前,也是極為不服管教。


    眼下,蕭玨就這樣隨便吩咐一個人來左相府傳話,甚至連府門都不進。


    難道一朝左相,在他眼裏,就是他雍親王世子的侍衛仆從嗎?


    李淳心中恨極,眼中翻騰著洶湧的怒意,平靜了許久,最終怒極反笑,:


    “好啊……好得很。”


    “本相也想知道,我們的這位蕭小王爺,究竟有什麽話需要‘專程’命人帶給本相。”


    ……


    “所以,你到底讓子桑跟李淳那個老頭子說了什麽?”


    醉江月,二樓的雅間裏,江楓眠找機會湊到蕭玨身邊,好奇道。


    聞言,蕭玨嫌棄的推了推近在咫尺的江楓眠,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之後轉頭向窗邊的沈家兄妹看去。


    見蕭玨不理自己,江楓眠並不氣餒。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剛才讓人去了左相府。”他手中的折扇轉了個圈,俊俏的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多新鮮啊……


    蕭玨在京中一向獨來獨往,很少與其他朝臣來往。


    一是為了避免引來陛下的猜忌,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這第二嘛,自然就是蕭小王爺向來眼高於頂,放眼京城,能入了他的眼的,還真是鳳毛麟角。


    就是江楓眠他自己,剛認識的時候,也是他單方麵纏著蕭玨的時候更多一些。


    想到過去的許多年,江六公子也不由得為自己感到些許“心酸”。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竟能主動派人去左相府傳話。


    雖然在外人看來,隨便差個人去正一品大員府上傳話這件事,看起來簡直就是將左相府的臉麵放在地上踩。


    但此人若是蕭玨蕭小王爺的話,那就不足為奇了。


    眾所周知,在大錦朝內外,就算蕭世子真的當著眾人的麵,公然去打左相李淳的臉,也算不得什麽稀罕事。


    畢竟,誰都知道,蕭小王爺脾氣向來陰晴不定。


    他手中的那條鞭子,抽過的皇室宗親,朝廷大員,可都不在少數。


    如今隻是一個左相,這事放在京中,根本就掀不起半點風浪。


    就算李淳覺得咽不下這口氣,鬧到陛下麵前,恐怕最後也隻會是自取其辱的局麵。


    眾人皆知,蕭世子雖不得雍王蕭慎的寵愛,但陛下待他,那可真是跟親生的皇子都無甚差別。


    甚至於,每次蕭玨惹了事,被官員告到了陛下跟前,崇明帝不僅不會責怪於他,反而還會賞賜安撫。


    漸漸地,朝中大臣們也看出了門道,陛下顯然是極為看重蕭小王爺的。


    無論他做了什麽事,陛下都願意給他兜底。


    旁人越是告狀,他賞賜的東西也就越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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