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不見,沈喬沉還有些新的想法,正想說與季青遠聽。


    畢竟寫信還是不如麵對麵溝通來的直接。


    “先生,昨日之事,您可知道了?”沈喬沉輕聲問道。


    季青遠沉吟片刻,並未立刻迴答,而是囑咐站在一旁的白術:


    “廚房今日新做了茶餅,你去給姑娘端些上來。”


    白術點點頭,衝沈喬沉做了個鬼臉,轉身蹬蹬蹬跑下樓去了。


    見他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季青遠才淡聲道:


    “今日一早,消息就傳遍了。”


    “傳遍了?”聽出他話裏的重點,沈喬沉下意識重複道。


    季青遠點點頭,“事實上我認為,其實早在昨晚,京中的各個府邸,該知道的就已經知道了。”


    沈喬沉了然,京中各方勢力都在此盤踞多年,樹大根深,自然是各有各的信息渠道來源。


    況且昨日進宮的人也大多是三品以上,位高權重之輩。乍然聽到崇明帝的旨意,迴府之後也定是要重新布置交待一番。


    沈喬沉想到了什麽,不禁驚道。


    “先生的意思是?”


    “我懷疑,陛下昨夜之舉,乃是有意為之。”季青遠緩緩沉聲道。


    沈喬沉眼中閃過些許恍然,隨後麵上顯露出一絲凝重。


    “這麽說來,三皇子的事……”


    季青遠隨即接口道,“槍打出頭鳥,三皇子……不過是殺雞儆猴罷了。”


    沈喬沉心道果然,立儲之事,向來不是兒戲。


    昨夜宮宴上,看上去似乎是崇明帝怒極之下的衝動之舉,但經過今日季青遠的分析之後,沈喬沉突然覺得,這或許原本就是崇明帝精心籌謀過的布局。


    沈喬沉長歎口氣,崇明帝這步棋,走的真可謂極好。


    大錦朝的皇長子,乃是元後沈氏所出,無論是按照‘立嫡’還是‘立長’,都是實實在在的名正言順。


    除了他以外的其他皇子,就算是三皇子,即使也可以說是嫡子,但畢竟是繼後所出,身份地位也都沒有皇長子來的尊貴。


    可是元後沈氏早已仙逝多年,而崇明帝自打登基以來,就很少提及自己這位原配和長子。這種態度,也讓很多人的心裏有些躍躍欲試,過了這麽多年,諸位皇子漸漸長成,就更加按奈不住了。


    崇明帝此時立他為太子,足以顯示聖上對元後的看重,以及對潛府故人的念舊之情,也更加會讓朝中的清流一派對他鞠躬盡瘁。


    要知道這些個一心隻堅持正統的老臣,如今都已年事已高,早就不參朝政,看上去無足輕重。但哪個不是門生遍地,桃李滿朝。他們的決定,往往牽一發而動全身,勢力實在不可小覷。


    另一方麵,三皇子作為當今唯一還活著的嫡子,支持者甚眾。


    李家作為外戚,依靠李後和三皇子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漲船高。


    再加上李家如今的當家人,李後的父親李淳,乃是一朝左相。


    依照規矩,一旦封後,皇後的父親會封承恩公。但為避免外戚專權,封爵後大都會授以閑職。


    崇明帝登基時,元後沈氏已歿,沈家不要這個爵位自然也說得過去。


    可到了李淳這裏,崇明帝卻依舊沒什麽反應,仍然讓身為外戚的李淳身居高位、手掌相權。


    這一舉動,使得李家在朝中風光無限,近年來三皇子逐漸年長,就更是一時無兩。


    一時間,朝中上下也紛紛默認了,太子之位定是非三皇子莫屬。


    但顯然,李家的運氣,目前看來也就隻到這裏了。


    隨著昨夜宮宴上,崇明帝的雷霆之舉,讓眾人突然清醒地意識到,即使三皇子是眼下唯一的嫡子,但對崇明帝來說,他跟其他的皇子也並沒有什麽不同。


    想的更深一層的,則會想到,崇明帝看似突如其來的神來一筆,或許就是因為想要壓一壓李家的氣焰。


    這麽多年,李淳和三皇子在前朝結黨營私,李後在後宮飛揚跋扈,李家也因出了個皇後和丞相,族中子弟私下裏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這些崇明帝都一一看在眼裏,卻始終冷眼旁觀。


    就因為他刻意的“縱容”,才讓李家的勢力不斷發展壯大到了如今這個局麵。


    看似繁花似錦,實則烈火烹油。


    但通過昨晚,想必李家和三皇子,也定是懂得了什麽叫做: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沈喬沉喃喃道。


    看似無意,卻通全局。


    帝王心術,果然深不可測。


    ……


    季青遠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沈喬沉的確是他見過最為聰慧的晚輩了,雖如今年紀尚小,又是女子,但心思靈透。


    每每他隻需稍加點撥,她就能立刻舉一反三,且處處見地不凡。


    當年季青遠懷才不遇,這些年隻能隱在街巷,遠離朝堂。


    平日裏迎來送往間,也再不談政事。


    可不知為何,每次沈喬沉虛心求教時,他都樂於傾囊相授。


    他本就是心思縝密之人,從沈喬沉偶爾的言談中,也知道她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單純無害。


    甚至有些時候,他都能隱隱感覺到,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少女,眼中有著不同尋常的狠厲。


    這讓季青遠時常感到不解,要知道酒樓一向是人多口雜,消息靈通之處。


    對於沈喬沉的出身,他自然也是清楚的。


    建威大將軍府的嫡女,自幼身染沉珂,卻仍得沈府上下的疼愛,就連宮中的太後和皇貴妃,也對她寵愛有加。


    而她終日纏綿病榻,極少外出,偶爾隨母親出席宴會,也因體弱,身邊需時時有人伺候,漸漸地京中也就傳言將軍府嫡女派頭甚大,性格怪異,不可交好。


    但從沈喬沉第一次出現在醉江月,以及之後的數次通信,她給季青遠的感覺,完全跟聽到的傳言大相徑庭。


    她看起來的確是蒼白瘦削,卻知書達理,鍾靈毓秀,根本不像旁人口中的那般不堪。


    但另季青遠覺得奇怪的是,按理說沈喬沉出身鍾鳴鼎食之家,自幼得寵,家庭和睦,生活順遂。沈將軍夫婦又向來恩愛,別人家後宅裏那些個亂七八糟的醃臢事,沈家一概都沒有。


    沈喬沉長到如今,又大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旁人家這樣年紀的姑娘,最大的煩惱,也就是哪裏的胭脂最香,誰家的衣裳最美了吧。


    但她偶爾流露出的眼神,非但不像是同齡的高門貴女,反倒更像是飽經風霜的老嫗……


    可人生在世,難得一知己。對於沈喬沉這個年輕的“小友”,季青遠也是真心把她當做自家看重的晚輩來看待的。


    所以有些時候,他也會委婉的勸解幾分,生怕她年紀輕輕,就做了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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