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日入三刻,太陽墜入了西山,但天空還未完全暗淡下去,絢爛的火燒雲燃燒著天際,將大地照得昏黃發亮。


    即將黃昏,雷首山西側的戰場上愈發激烈,四萬漢軍與六萬曹軍展開了生死拚殺。


    曠野上到處都是來迴搏鬥的敵我士卒,曹真的位置之前就比較靠近漢軍營寨,距離漢軍營壘不足百步,後來稍微遠離了一些,但也沒有走太遠。


    他布下陷阱,專門針對漢軍主營奮戰了一天的沈晨部,此刻漢軍主營所有殘存士兵傾巢而動,與他埋伏的兵馬交戰在一起。


    在估摸著應該萬無一失的之後,曹真就在戰場邊緣觀察著遠處形勢,身邊也隻有數百名親衛隊在保護著他。


    就在這個時候一股漢軍突破了重圍,曹真的親衛隊注意力就全放在他們身上去,後方小河緩坡下,三百來名漢軍士卒悄無聲息地靠近了過去。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刀矛相交的聲音乒乓作響,沈晨貓腰靜步,等到隻有約三十步左右的時候,一個曹軍士兵忽然扭了一下頭。


    他迴過頭看到了身後不遠處的漢軍,幾乎是在短短的一秒鍾之內,那人雙目圓睜,嘴巴張大,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呐喊。


    “敵襲!”


    撕心裂肺的呐喊刺破了整個蒼穹。


    沈晨毫不猶豫地雙腿猛地一彈,整個人猶如箭一般衝了出去,嘴裏怒吼道:“殺!”


    “殺!”


    身後鄧艾薑維以及親衛隊的士卒同時爆發出驚天怒吼,聲勢震天。


    直到此時曹真的親衛隊才反應過來,紛紛迴過頭去,迎麵就撞上了突襲過來的漢軍。


    沈晨衝在了最前麵,他雙手持虎膽刀,當頭對準一名曹軍士兵猛地一劈,斜劈下落的刀光寒芒閃爍,鮮血迸濺。


    右側一名曹軍悄無聲息地向著沈晨的右腰猛刺,但隨後他悶哼一聲,就被沈晨右側的鄧艾給刺死。


    但危機並沒有立即解除,正前方又有三名曹軍同時刺來,他們手中的武器都是長矛,分為三個不同的方向,正常人至少要往後退才能躲開。


    然而沈晨怡然不懼,偏頭,手中的刀斜斬,然後整個人縱身輕躍,跳了大概二尺不到的高度,那三根長矛立即就刺空。


    還不等他們收迴去繼續再刺,沈晨握著虎膽刀就已經魚躍而起,先砍殺一人,再隨後往左側一踹,左手拉住中間那人矛杆往前一帶,再揮刀砍,鮮血再次迸濺。


    身邊全是烏壓壓來迴不斷刺的敵我士兵長矛,鄧艾和薑維則給沈晨打掩護,三個人加上幾名親衛組成了一支突擊小隊,頃刻間砍翻了十多人。


    “大都督,先退一下!”


    曹軍親衛隊的隊長眼見突襲過來的漢軍兇悍,連忙想拉曹真的馬。


    但曹真環顧四周戰場,現在戰場形勢已經非常混亂,到處都是雙方交戰的士兵,他的大纛不管跑到哪裏恐怕都是漢軍瘋狂圍堵的點,還不如就留在原地。


    畢竟這個地方本來就是戰場邊緣,不至於跑到別的地方成為焦點,因此曹真立即瞪過去說道:“退什麽退,血戰!”


    “唯!”


    親衛隊長隻能怒吼道:“血戰!”


    “血戰!”


    曹軍同樣爆發出震天喊聲。


    雙方交戰在一起,廝殺不斷,亂糟糟的戰場不停有人倒下。


    在再次砍殺了幾名曹軍士兵後,沈晨抬起頭,看到曹真的大纛近在咫尺,已經不足二十丈遠。


    那麵大纛下,有一人穿著黑色的鎧甲,騎著一匹黑馬,身後的紅色披風招展,同樣目視著看過來,雙方好像在隔空對視。


    曹真!


    沈晨麵容一凝,虯結的臂膀肌肉瞬間鼓起,隨後再次揮刀格擋住斜刺過來的一矛,刀橫向撇開,再往前猛地一刺。


    偷襲他的曹軍頓時血流如注,鬆開手中的長矛,捂著胸前的傷口步步後退,不甘心地倒下。


    隨後他再次向前猛攻,猶如一柄尖銳地寶劍,狠狠地向著曹真的方向殺去。


    “大都督,敵人殺來了。”


    親衛隊長看到這一幕,頓時心急如焚。


    曹真其實看到了沈晨,不過他並不知道那就是沈晨。


    因為他沒有見過對方,同時沈晨自己的大纛還在那邊的漢營,根本沒有帶在身邊,因此他不由得歎道:“沈晨何其有幸,竟有如此猛將也。”


    “大都督!”


    隊長拉住他的馬匹韁繩想要走。


    但曹真竟翻身下馬,嗬斥道:“退無可退矣,此戰原本是我們偷襲沈晨,沒想到沈晨早有防備,我們兵力原本比他們多很多,現在卻打成了亂戰,還能退到哪裏去?”


    說著他將係在身後的紅色披風解下,拔出了腰間的刀,冷聲道:“現在當唯有死戰,以吾大纛聚齊士氣,若能擊退馬岱龐德,再迴首漢營,方有勝算,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便在此時,將士們,隨我殺!”


    “殺啊!”


    周圍數十名親衛怒吼著。


    曹真一馬當先,向著漢軍發起了衝鋒。


    很快他就遇到了第一名敵人,正在與另外一名曹軍糾纏。


    曹真沒有猶豫,從側麵偷襲,先砍殺一人,隨後再躲開另外一人的刀,又斜刺把那人刺死。


    因為沈晨是從他的左側直接往中間曹真的方向去,但曹真卻並沒有向他撲來,而是徑直殺向了他的右側,因此兩人倒是完美錯過。


    但曹真的大纛卻一直隨著他移動,即便是主帥親自上陣砍殺,身後還是有兩名士兵要一直舉著大纛跟隨。


    沈晨親眼看著那大纛幾乎就在自己眼前溜走,暴怒下奮起拚殺追趕。但現在雙方都殺紅了眼,漢軍士兵驍勇善戰,可曹軍士兵同樣勇猛無匹。


    雖然人人都是又累又餓,可個個都不把自己當成活人,再沒妄想能活著迴去,隻求臨死能拖個敵人墊背,所以兇悍異常。


    一個個口中唿喊怒罵手裏刀槍照著敵人亂砍亂戳,即便被敵人砍斷胳膊砍斷腿,也要抱著對方死不鬆手。


    沈晨追擊的速度嚴重被阻礙,每次都要最少清理七八名曹軍才能繼續追趕那麽十幾步。


    又拚殺了一會兒,他總算步步靠近到了曹真身邊,麵對他這支兇猛小隊的突擊,曹真身邊的親衛們表現得極為悍勇,幾乎是用人牆要把沈晨拖死。


    一名曹軍士兵手臂給斬斷了,人跌到在地上,還要用另外一隻手抱住他的腿,用牙齒去咬他的腳,雙目更是赤紅得像是要吃人。


    沈晨雖然心中有那麽一瞬間感歎曹真治軍確實不錯,這算是極少數能讓親衛如此賣命的將領,但他也沒有任何憐憫,刀尖劃過那名士兵的脖子,送他去見他的太祖,隨後再次舉刀。


    “砰!”


    就聽到一聲劇烈的金屬摩擦聲音,這勢大力沉的一擊被沈晨給架住。


    麵前曹真那張臉靠近過來,惡狠狠地道:“汝是誰的部將,想殺吾立功,看汝有沒有命拿!”


    “嗬。”


    沈晨退後抽刀勢如閃電地猛劈,嘴中喝道:“你曹家不知道多少人死在我手裏,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你真可悲!”


    “砰!”


    又是一記對拚,二人的刀都火光迸濺,曹真的臉扭曲了起來,幾乎是從牙縫間擠出兩個字:“沈!晨!”


    殺他們曹家人最多的,除了沈晨還有誰?


    雖然曹真隻是曹操族子,但自從他的父親曹紹死後,曹操一直把他當親兒子一樣看待,因此麵對曹家仇人,曹真已是怒火中燒。


    頃刻間他就連連揮刀拚鬥,周圍曹軍親衛也與鄧艾薑維等沈晨親衛奮戰在一起,雙方交戰亂成一鍋粥。


    僅僅片刻功夫,沈晨和曹真就打了十餘迴合,曹真力大勇猛,曾經力敵猛虎,將虎射殺,曹操因其武力,曾經讓他統領虎豹騎,可見其武力並不弱。


    但沈晨又何曾弱過?


    就在第十四招的時候,他猛然變招,整個人倏地往前一蹲曲,頭上勁風唿嘯而過,曹真的刀刃幾乎是擦著他的腦袋過去。


    在躲開這一擊後,沈晨便抬刀就砍向曹真的腿部,曹真身著大劄甲,全副武裝,就隻有麵門和腳露出來,眼見對方要砍自己的腳,曹真想倒退躲開已經來不及,本能雙腿同樣蹲伏。


    因為這樣的話腿部就會被劄甲下擺的鐵甲擋住,但沈晨等的就是這一刻,就看到他原本蹲曲的雙腿猶如彈簧一樣蹦起來,竟有三四尺高,人在半空中一個翻越。


    再落地的時候,虎膽刀就已經深深插進了曹真一直守護的麵門下處脖頸間,從劄甲與頭盔的連接處刺了進去,刹那間鮮血飆湧,頭盔掉落在地。


    “呃”


    曹真雙目圓睜,眼中充滿了不敢置信,原本就蹲伏的雙腿一軟,緩緩地倒在了地上。


    “大都督!”


    旁邊幾名還在奮戰的曹軍立即眼睛通紅,不顧身邊的對手拚命向著沈晨殺來,要為曹真報仇。


    但還沒到沈晨麵前,就被他們剛才交手的敵人給襲殺,在生死交戰的戰場上分心,是一件致命的事情。


    “敵將授首!”


    沈晨一刀剁下了曹真的腦袋,高高舉起。


    薑維這邊倏地砍殺了兩名舉著大纛的曹軍,然後連續三刀將手臂粗的旗杆砍斷,曹真大纛頃刻間倒下。


    那一瞬間就仿佛天蹋了一般,整個戰場上都出現了無數各種各樣的聲音。


    “大纛倒了,大都督的大纛倒了。”


    “大都督死了。”


    “快跑啊,再不跑就沒命了。”


    “不準跑,繼續殺!”


    “曹真已死,投降者免死!”


    “魏軍敗了,兄弟們,隨我殺啊。”


    一時間戰場亂作一團。


    有句話叫做大纛立,則軍心匯聚,穩如泰山;大纛倒,則軍心渙散,不堪一擊。


    典韋能夠被曹操賞識,就在於他能單人護住大纛旗幟。


    古代戰爭主帥大纛旗幟立的地方,就要有無數護旗手保護,曹真的親衛軍就是護旗手。


    但沈晨帶著自己的親衛隊突破了對方的護旗隊,斬殺了曹真,砍倒了他的大纛,頃刻間猶如山崩倒塌,曹軍潰不成軍。


    一片混亂之中,各類號聲、鼓聲、哨聲不斷響起,烈焰焚燒,滾滾煙塵遮蔽了小半個天空。


    大量曹軍潰散的士卒玩命一樣往南麵跑,但南麵的曹營正燃燒著烈火,馬岱突襲曹營之後同樣四處縱火,所以整個戰場北麵的漢軍營寨在燒,南麵的曹軍營寨也在燒。


    等到曹真死後,曹軍群龍無首,想要逃跑,卻發現已經沒有地方可以跑,有些甚至往黃河方向去,想從水裏逃竄,但大部分人識趣都選擇了投降。


    除了極少數人還在垂死掙紮以外,戰場的刀光劍影慢慢地平息了下來,原本嘈雜混亂的聲音也漸漸地安靜,隻剩下黃河的波濤聲。


    天漸漸暗了。


    彤紅的夕陽從西邊天地交接處懶洋洋地落下去。


    黃河岸邊草葉上的露水在晚霞映照下,愈加地晶瑩剔透。兩隻蒼鷹平著翅膀在蔚藍色的天空中翱翔,時不時發出一聲唳鳴,淒厲的聲音在原野上遠遠地播撒傳蕩。


    一個多時辰後,沈晨主營的火慢慢被撲滅,隻剩下幾道餘煙還在嫋嫋地隨風飄蕩。


    不管是曹軍還是漢軍,幾乎大部分營寨都已經坍塌,一堆堆過火焦黑的殘樁斷木中,很多漆黑的大木搖搖欲墜,那是漢軍的寨牆柵欄和塔樓,它們就像是不堪重負的老人,正在悲傷地凝望著腳下的戰場。


    營盤內外,以及曹軍和漢軍安營紮寨的中間,到處都是敵我士兵的屍體,仰著的,臥著的,單個的,成群成團的,蜷縮卷曲的,被火燒成黑炭的,還有缺頭少身子的.


    不單大營裏是這樣,從大營向南一直延伸出十幾裏地,到處都能看見糾纏在一起的屍體。有些地方死人橫七豎八擠成堆,有些地方三三兩兩斷斷續續,還有無數的人隱沒在帶血的草叢裏,從此再沒有了下落..


    鮮血匯聚成了河流,散亂的武器沒有人收拾,漢軍押解著俘虜迴到了本部營寨,現在戰場還是亂糟糟一片,因為有些曹軍不像被抓,隻想迴家團聚,要麽往東麵山裏跑,要麽往黃河邊跳,漢軍還是得手忙腳亂地四處去抓人,沒有人閑著收拾戰場。


    沈晨這邊聯合了一些漢軍士卒,清剿了曹真衛隊的死硬份子之後,終於是把戰事結束了,他看著遠處還在燃燒的曹營,再看了眼廣袤大地上不知道多少具敵我士兵的屍體,心中沒有一絲輕鬆的感覺。


    雖然這次他以少勝多,還斬殺了曹真,吞並了河東郡,威脅並州與洛陽,成為了大漢對曹魏極為重要轉折點的一戰。但這樣的傷亡,依舊是令人覺得沉重。


    這些都是大漢最精銳的士卒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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