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人頭高高飛起,臉上的表情還凝固著笑意。


    周圍所有人都驚住了。


    穀利長大嘴,不敢置信地道:“丁封,你!”


    他做夢都沒想到內鬼竟然是丁封!


    這次孫權起事,聯絡江東各大世家,他知道其中必然有內鬼。


    而且可能還不止一個。


    孫家在江東不能說是眾正盈朝吧,那也是樹敵無數。


    早期孫堅時代還好,孫策時代那叫一個殺得人頭滾滾,無數世家對他們恨之入骨。


    後來孫權時代選擇與世家聯合,情況才稍微好了許多。


    所以哪怕劉備對江東世家不是很待見,孫權自己也知道說不好就有人拿他當投名狀去選擇換取功名利祿。


    隻是一時也弄不清楚內鬼是誰,因此他也不能篩選出來,隻能挑選信任的人在身邊。


    其中丁封就是在孫權眼中能夠信任的年輕小將之一。


    因為他是丁奉的弟弟。


    丁奉被俘虜之後,一直寧死不降,連帶著丁家的遭遇也陷入窘迫,十分狼狽。


    這次孫權起事,就是聯絡那些江東不得誌者,一起發動叛亂。


    丁封頗為驍勇善戰,有其兄之才,所以被孫權委以重任,挑選在身邊成為先鋒小將。


    沒想到他竟然是內鬼!


    丁封一刀斬了孫權頭顱,血濺得一身,麵目猙獰地看向穀利嗬斥道:“江東已經承平數年,豈能再起戰火?”


    “殺了他!”


    穀利勒馬舉刀高唿,憤怒地抽刀劈向丁封。


    話才剛落,身側另一小將鍾離牧斜刺過來,將穀利一刀刺於馬下。


    丁封詫異地看了鍾離牧一眼,剛才孫權的位置在中間,他在孫權的左側,穀利在孫權的右側。


    而鍾離牧則在穀利的右後方。


    顯然鍾離牧也是朝廷的臥底之一,隻是離孫權位置較遠,沒有太好的下手機會,被自己搶了先。


    鍾離牧也看了眼丁封,場上的形勢一下子震驚了所有跟隨孫權的世家和士兵們。


    人群當中有人高唿道:“陛下有令,隻誅殺首惡,若是放下武器,原地投降免死免罪,既往不咎,若是負隅頑抗,誅殺全族!”


    “真的嗎?若是投降可以免死嗎?”


    “孫權死了,穀利也死了,還有什麽好繼續作亂的,還是投了吧。”


    “我願意投降。”


    “不要殺我,我是被脅迫的。”


    “投了投了!”


    數千士兵們紛紛放下武器投降。


    遠處那邊還在過河的士兵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遠遠就看到錢唐城外一片混亂,才剛上岸,就被下令放下武器投降免死。


    柳伸笑嘻嘻地接受了所有俘虜,把造反的各大世家登記造冊,還有做內應的世家安排上功勞簿。


    這個功勞幾乎是白得的,孫權本以為能趁著曹魏進攻,江東空虛的時候掀起叛亂,卻不知道不是誰都願意陪他去賭。


    若孫權有他父兄的個人威望和武力可能另當別論,可他實力不濟,憑什麽讓人賣命?


    更重要的是。


    相比於跟隨孫權再一次白手起家打江東。


    還不如撿現成的,拿孫權當投名狀,這樣朝廷有賞賜不說,還能征召入仕。


    這對於江東世家本就是一次機會,自然不願意一條道走到黑。


    因此可以說孫權算好了一切,唯獨沒算到,僅僅隻是因為自己菜,不像他父兄那麽能打,被人給出賣了。


    鬧劇迅速得到平定。


    而此時在淮南,關羽焚燒了合肥城之後,船隊便順巢湖南下,一副要馳援建業的模樣。


    曹休立馬開啟追擊,水陸並舉,急急忙忙跟在身後。


    很快斥候來報,關羽軍主力退守濡須口,其餘分散各地的守軍紛紛渡過長江,平定後方叛亂去了。


    這意味著濡須口隻有五萬左右的關羽軍隊。


    到十一月初的時候,又有南方的消息傳來,孫權攻下了錢唐,數萬漢軍正在建業集結,似乎是要南下處理孫權。


    曹休主力進東興提,這是曆史上諸葛恪敗司馬昭的地方,也是如今趙雲斬殺曹純的地方。


    抵達東興提之後,曹休馬上布置營壘,十餘萬大軍沿著濡須水,船隊也封鎖了江麵,營寨連綿十餘裏,光用於存放物資的營寨就多達十餘座。


    而位於中營的曹軍主將營帳內,曹休坐在主位上,與幾名參謀一起商議。


    雖然是白晝,可帳篷內比較黑,裏麵點滿了蠟燭,外麵唿嘯的北風吹動著門簾,曹休環顧眾人,說道:“斥候來報,關羽約五萬人在濡須口攔截我們,其餘全都去建業去了。”


    “關羽在淮南各縣約有兵馬三萬,這些人在我們到來之後就很快撤離,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去建業集結,然後南下與孫權交戰。”


    蔣濟撫須道:“可惜的是我們慢了一步,如果能在關羽燒毀合肥,乘船退迴濡須口之前把整個合肥包圍起來,將他在施水上的碼頭攻破的話,那現在關羽就必死無疑了。”


    “算他跑得快。”


    曹休冷哼了一聲,隨即又道:“不過濡須口易守難攻,我們想要馬上攻破也不容易。”


    劉曄笑道:“他的糧草現在應該隻剩下一個多月了,急的會是誰呢?”


    “就怕孫權撐不過一個月,何況他們的水軍占據了江口,如果立即從建業調集一部分舊糧過來,也許能夠再緩一陣。”


    蔣濟有些擔憂。


    現在的形勢是他們慢了一步,沒有把關羽圍死在合肥,導致他登船跑迴了濡須口。


    濡須口是長江的入江口,隻要把這裏守住,關羽就能夠從容自建業調集糧草,並且分兵去平息掉江東的後患。


    這種情況其實是這幾日來蔣濟和劉曄他們能夠想到的事情,可惜的是當時包圍合肥的時候,曹休還是稍微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即行動,而是晚了一天時間。


    打仗就是這樣,戰機稍縱即逝,現在後悔也來不及,隻能想彌補措施。


    劉曄思索著說道:“將軍,大江雖浩瀚,但江心其實有不少江心洲,曆陽河麵就有一個巨大的島嶼橫貫中間,如果我們分兵在曆陽臨時造船隻,數萬大軍駐紮在島上,攔截他們的運糧船,那他們的糧食就不能過去了。”


    “哦?”


    曹休驚訝道:“這江心洲有多大?能容納數萬大軍?”


    劉曄笑道:“此洲島我曾經去過,別說數萬大軍,就算數十萬大軍也能容下。”


    劉曄是淮南成德人,離曆陽不遠,早年縱橫於江淮之間,是淮南有名的名士,對於這裏的地理環境,自然十分了解。


    他說的江心洲就是後世安徽省馬鞍山市當塗縣江心鄉,是當塗縣長江中心的一個大洲島,麵積有五十多平方公裏,是長江第二大衝積洲。


    不過在漢代的時候這個江心洲麵積還沒有後世那麽大,畢竟又多衝積了兩千年,肯定是後世麵積要大很多。


    但即便如此,四五十平方公裏麵積,別說駐紮幾萬人,幾十萬人也確實綽綽有餘。


    聽到劉曄的話,曹休沉吟道:“可是如此重要的地方,關羽難道不會駐紮兵馬嗎?派斥候去偵查一下,了解一下那邊的情況。”


    “駐紮兵馬肯定會的,不過關羽大抵也沒有別的兵馬了,縱使洲島上有,難道還能阻攔我軍過江嗎?”


    劉曄說道。


    “嗯,有理。”


    曹休點點頭:“不過還是先偵查一番吧。”


    當下他就立即派人前去偵查。


    很快到了第二日,斥候就迴來將情況告知了他。


    那處江心洲上確實有漢軍駐紮,不過人數不多,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依靠這江心洲的話,渡過長江會順利許多。


    因為那江心洲離長江左岸最窄的地方隻有二三百米,這個距離完全可以用臨時造的船隻渡過去。


    所以得知這個情報,曹休大喜過望,立即遣呂虔臧霸分兵四萬人,開始準備渡江。


    數日後。


    呂虔臧霸造數百艘船隻,分批將士兵運輸過河。


    漢軍雖然拚死抵擋,但洲島上的漢軍隻有一千多人,根本防禦不住,最終撤離了島嶼。


    而此時在濡須口,關羽營寨當中,塢堡就建設在長江岸邊,營樓內關羽蒼老的麵容凝聚成一團,顯得臉色很不好看。


    因為剛才陸遜告訴他,燒完了合肥城,現在該燒濡須口了。


    “君侯。”


    陸遜笑著上前說道:“這一戰按理來說撲滅了孫權的叛亂,守住合肥就是了。但我卻力主誘敵深入,就是因為這一戰能把曹魏打疼,為明年丞相北伐做好鋪墊。如果僅僅隻是撲滅孫權,守住合肥,曹軍還會退迴河南,到時候君侯北上,難度會很大。”


    關羽搖搖頭道:“我從來都不會害怕困難,可你要明白的是,若是我們失敗了,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淮南,就這樣拱手相讓。”


    陸遜說道:“所以這一戰最壞的結果就是淮南相讓,淮南千裏沒有人煙,這並不會動搖國本。隻是將來丞相北伐,君侯會更辛苦一些,南方的大漢還是大漢,可若是贏了,我們獲得的好處就太多了,甚至可能一戰而滅魏。”


    “嗬。”


    關羽瞥了他一眼,輕笑道:“你的膽子很大。”


    “卑亦是在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來賭。”


    陸遜低下了頭,說道:“江東士族跟著孫權處境太差了,縱使投奔了先帝,亦得不到重用,這一戰若成,卑也能立足朝堂。”


    “很好。”


    關羽欣賞他的坦誠,點點頭道:“若是成了,我保舉你為三省副相,若是不成,你的人頭不保。”


    “是。”


    陸遜深沉的目光看向遠處江麵。


    這一戰他確實在賭。


    因為如果僅僅隻保住淮南的話,問題還是不大。


    他們在孫權那邊有內應,大抵也猜到了孫權可能會對太倉下手,所以隻需要保住太倉,把糧食運到合肥就是了。


    合肥有五萬人,糧食充足的話抵擋住曹軍十多萬大軍應該綽綽有餘,風險不會太高。


    到時候對內再除掉孫權,曹軍那個時候大抵也就隻能無功而返。


    但那樣的話曹軍的實力尚存,預計順利的話明年諸葛亮就打算北伐,最差也是後年,曹魏兵馬還有那麽多精銳在,想一舉推翻談何容易。


    因此要是能利用好孫權這次叛亂,誘敵深入,引誘曹軍進攻設伏,一次性打殘河南曹魏兵馬,那北伐的事情也就順利許多。


    關鍵在於曹軍會不會上當。


    陸遜也在賭。


    他賭曹軍不會那麽容易見好就收,得了個被燒毀的合肥城就心滿意足。


    肯定會繼續南下,追擊“急於”馳援江東的關羽軍。


    畢竟南方孫權那邊進展“順利”,不僅燒毀了太倉,讓關羽軍短暫斷糧,同時還連克二郡,正在猛攻錢唐。


    曹軍要是野心再充足一點,就應該趁著這個機會痛打落水狗,繼續追擊關羽,配合孫權那邊,把關羽堵在長江以及建業這一帶,兩麵夾擊,將他徹底消滅。


    而到那個時候。


    陸遜就會讓曹軍見識到長江天險,為什麽會是天險!


    他目光看向大江,眼中閃過一絲堅毅。


    很快隨著關羽一聲令下,無數士卒們紛紛開始上船撤離濡須口,濡須口滔天大火,也燃燒了起來。


    一個多時辰之後。


    曹軍斥候幾乎是跑死馬一般的速度將消息告知了曹休。


    曹休震驚不已,連忙找來謀士商議。


    劉曄驚歎道:“這關羽不愧是經年宿將,這一招壯士斷腕,讓人佩服啊。”


    蔣濟點點頭:“我們才剛剛占據了那江心洲,關羽就明白後方糧道被斷,如果他此時大軍直接順江而上,撤迴荊州,實力也就能保存了。”


    “他會撤迴荊州?揚州不要了?”


    曹休驚訝不已,然後詢問斥候道:“他們的船隊去哪了?”


    “屬下不知,濡須口火焰剛起,屬下就迴來稟報了。”


    斥候迴答道。


    “再探。”


    曹休剛下達這個命令。


    外麵忽然就傳來一聲大喊:“報!”


    “何事?”


    “濡須口火焰起來之後,我們立即衝過去,遠遠看到關羽船隊過江了。”


    又一名斥候衝進來匯報情況。


    劉曄馬上說道:“他肯定是想過江,走陸路迴建業,後方他已經派人去平定,孫權那邊翻不起什麽風浪來,這關羽大抵是要放棄淮南,憑借長江據守。”


    “哈哈哈哈哈哈。”


    曹休大笑道:“那我肯定不能放過他,孫權也算是幫了我們大忙,豈能就這樣不管不顧,他過江,我也過江!咱們兵馬眾多,得了長江以北整個淮南,還怕不能從江上過去,直取他們的江東老巢嗎?傳我將令!”


    “將軍!”


    傳令兵出來行禮。


    曹休說道:“傳令三軍,即刻登船追擊,務必不能跑了關羽!”


    “唯!”


    傳令兵馬上出去傳達軍令。


    等命令下達後,曹休環顧左右說道:“都說關羽乃萬人敵也,當年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今日,我便要取他的首級!”


    “將軍英明!”


    左右劉曄蔣濟等參謀紛紛行禮。


    現在至少在他們的視角裏,關羽兵少,後方叛亂,又斷絕了糧食,已是窮途末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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