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一刀落下,脖子被鋒利的刀刃劈成兩截。


    人頭頓時被噴濺的動脈血水衝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接著曹洪本就向前傾的屍體軟軟倒下,轟然撞向地麵,發出“砰”的一聲,引得塵土四濺。


    脖頸裂開處鮮血一下子流入泥土中向外蔓延,匯聚成小溪,融入了本身就已經因為雨水而濕潤的土山泥裏,侵染了大地。


    沉晨依舊保持著斬首的姿勢,亦如他當年斬首曹仁一樣,熱血同樣噴濺到了他身上,一身的血汙。


    這是仇人血液的味道呀。


    “敵將授首!”


    因單彝受創去後麵包紮去了,身邊隻有弟子吳當在。


    吳當見此情形,舉起手中的刀高唿一聲。


    “萬勝!”


    “萬勝!”


    “萬勝!”


    南陽士兵看到沉晨將敵人主將斬殺,紛紛發出熱烈的高唿。


    沉晨卻漠然地看了眼曹洪被頭發覆蓋,死不瞑目地腦袋,沒有一點複仇的快感,隻有一種可惜。


    可惜沒多玩會。


    “拿曹洪的腦袋祭旗,用竹竿插在旗幟上,進攻曹軍西營!”


    沉晨一聲令下,繼續進攻。


    這場戰鬥從午後開始,一直到晚上還在持續。


    雨水小了之後,洪水的水位也漸漸在下降,畢竟這幾天的雨量也就夠地麵漲個一兩尺水深。


    之所以會爆發洪水是因為沉晨故技重施,學當初在黟縣的時候,於伏牛山中到處修築大壩,積累水流量,才在山洪衝垮堤壩後,讓戰場水流升至丈高。


    但他們作戰的地方屬於潁川與汝南平原區,地形上不容許水流儲存,導致水會四散流走,很快水位就降了下來,露出曹軍營壘。


    而且天也黑了。


    天色太暗顯然不利於作戰,因此等到日入末刻夜幕降臨的時候,南陽軍也隻能先撤兵離開,退迴了本部營寨之中。


    趁著這個機會,趙儼立即收攏潰散的逃卒,將東部和中部各土山上幸存的士兵全都轉移至西營,同時加緊修補營寨,囤積弓弩等箭失,還把後方留守的兩萬大軍以及昆陽的部隊全部調集過來。


    等到翌日天亮,雲散雨停,沉晨開始了新一輪的攻勢。


    但趙儼鄧展賈信等人防守還是極為嚴密,西營也不像東營和中營那樣被洪水灌既淹沒,短時間內拿不下來。


    不過曹洪的死還是嚴重地打擊了軍心,哪怕趙儼鄧展賈信等人不斷鼓舞士氣,士兵戰力依舊不高。


    要不是洪水過處導致土地泥濘,攻城器械無法過來,也許沉晨今天就能把河南曹軍給拿下。


    饒是如此,沉晨依舊給了趙儼極大的壓力,特別是在生人婦的事件漸漸在曹軍軍中流傳開來之後,更是讓軍心士氣又跌了一層。


    唯一的好消息是沉晨提兵五萬北上,曹洪十萬大軍並沒有全部來,而是帶了八萬,在定陵、郾縣等地還留守兩萬人,用於後方糧草押運以及防止糧道被斷。


    這樣再加上之前曹丕派來的賈信等援軍,哪怕在昨日洪水當中,曹軍至少損失了三萬人馬以及主將曹洪,前線的守衛力量還是很充足,令沉晨依仍然是處於少打多的境況,暫時拿不下台亭。


    雙方又開始僵持住了,沉晨也不急。他在等張繡的消息,正如曆史上呂蒙讓前線關羽士兵的家屬寫家書一樣,隻要士兵家屬的家書送到前線去,看趙儼還能怎麽辦。


    隻是......就在沉晨斬曹洪,猛攻曹營的時候,後方已經起火。


    六月初孫權正式起兵,孫皎迅速拿下荊南五郡,然後進軍江陵,江陵守軍不多,很快也被孫皎奪取,隨即分兵一萬多人駐紮夷道,防止劉備援軍,另外一部分則直取夏口。


    同時呂蒙白衣渡江,星夜疾馳,奪取了夏口碼頭,焚燒了碼頭上的江夏水師船隻,令夏口的黃射幾乎處於無船可用的尷尬境地。


    然後是之前黃射派出去的蘇飛、陳生一萬六千人被孫權欺騙,從長江東去,自皖口進入皖水北上,到皖縣的時候,受到了孫權和張遼軍的夾擊,被困在了皖縣城池裏。


    這樣再加上孫權自己親領大軍包圍了潯陽,一夜之間整個荊州就變了天。


    江夏水師中計被分兵削弱了力量,夏口、皖縣和潯陽同時被包圍,荊南以及江陵失守,就意味著江夏和西陵也即將不保,並且威脅章陵和南陽。


    一時間整個荊州都風雨飄搖,而沉晨尚不知道後方情況,還在前線猛攻曹軍。


    曹軍這邊,在曹洪死後,消息飛馬報告到了鄴城,一時間威震華夏,令留守在鄴城的曹丕大驚失色,快馬派人送信去西涼。


    與此同時。


    西涼原漢陽郡現天水郡鹵城以南祁山一帶。


    曹操劉備依舊處於對峙。


    從去年十一月開始曹操兵至關中,奪取西涼,再到如今祁山對峙,雙方已經打了八個月,光在鹵城一帶就對峙了半年之久。


    這麽長時間的交戰讓雙方都俱為疲憊,士兵戰心下降得厲害,劉備軍還出現了不少逃兵。


    主要是劉備吃虧在手下大多數都是烏合之眾這件事上。


    為了湊人數,征召了大量武都郡的羌人和氐人,這些人都是看著馬超的名聲來的,戰鬥力和忠誠度遠不及訓練有素的漢兵和魏兵。


    而在之後曹操的幾次猛攻當中,戰鬥力不高的羌人氐人首當其衝,被曹操前軍將領張郃、夏侯淵、曹彰等人連破幾路營壘,損兵折將,死了任夔、扶禁、向存等三名中級將領。


    如此一來,軍心士氣大跌,導致那些貪生怕死的羌人氐人逃了數千。若非馬超強行鎮壓了雷定、竇茂、楊駒、阿貴、苻健等羌氐首領,恐怕他們早就逃光。


    特別是劉備還吃了另外一個虧,那就是糧草運輸遙遠,人數也遠遠少於曹軍。大半年戰鬥,糧草已經有些供應不上,令劉備心力交瘁。


    這種情況下,他不得不退兵至下辯進行休整。


    曹操得知消息之後,立即追擊,兵分數路,自鐵堂峽道、木門道、陽溪道、寒峽道、龍門徑、駱穀徑等小路直取武街。


    好在法正賈詡等人設計,於諸多小道內布置疑兵,又於木門穀留下張飛吳蘭駐守設伏,阻攔追兵。


    當曹軍主力過了祁山,至各小道即將入武都的時候,基本上都被伏兵埋伏。


    為此各路將領不得不撤兵迴來,至濁水以北駐紮。


    曹操到了赤亭以北,得到前線戰報,說各小徑皆有伏兵,於是命令前線將士派斥候進山偵查。


    最後得到結果,就是諸多小徑的伏兵數量並不是很多,唯有木門道有數千人馬。


    “這數條道路,哪一條道路最寬敞?”


    赤亭以北,曹操騎馬在山丘上眺望遠方,此時正是五月底,山林碧綠,鬱鬱蔥蔥,南方山嶺重巒疊嶂,有座大山高聳入雲。


    向導楊阜就是天水人,迴稟道:“魏王,這武都六道裏,隻有木門道最寬敞。其餘皆是羊腸小道,道路僅容兩人並行,有的地方甚至隻能一個人過去。”


    “難怪劉備要在木門道布置精兵。”


    曹操點點頭,說道:“命令夏侯淵和張郃,領大軍強攻木門道。”


    旁邊侍中桓階好奇問道:“魏王,木門道雖然寬敞,但據說張飛吳蘭駐紮的木門穀極為險要,為何要強攻木門道呢?”


    曹操搖搖頭道:“你不懂,其餘小道既然都是羊腸道路,就說明後麵的每一段路都十分危險,劉備萬一隻是設置了疑兵,讓我們以為伏兵就隻有數百人而強攻,等攻過去之後,大軍主力都進入那些小道,他再在後方設伏,恐怕就難辦了。”


    “原來如此。”


    桓階被提點,恍然大悟。


    雖然其它小道的人數不多,可全程都難走且危險。


    木門道雖然人數眾多,但危險的地方也就木門穀,隻要打下木門穀,後麵就相對好走些,也不容易中伏,所以顯然強攻木門道更可取一些。


    當下傳令兵就去前方傳達命令,夏侯淵和張郃隨即率領大軍兩萬,從木門道進山,直取木門穀。


    木門道位於祁山深處,古道東西兩麵雄山對峙,壁立千仞,空穀一線,狀若天然門戶。道東側有一片祁山支脈,後世叫做王家梁山,西側還有一處祁山支脈,後世名叫旋帽梁。


    峽穀中稠泥河自北向南渙渙流入西漢水,道路窄處僅有一小道可通。中間有一條寬約三十丈寬的裂穀,此穀便是木門穀,有一將當關,萬夫莫開的氣概。


    曆史上張郃就是斃命於此。


    由於兩麵高山乃是垂直懸崖,幾乎不能爬上山去埋伏,因此此時張飛和吳蘭是在道路中間紮營,猶如中流砥柱般橫刀立馬,攔在了曹軍進攻的路前。


    夏侯淵和張郃抵達之後,先於穀外紮營,等幾日後於開始領兵進攻木門穀。


    張飛一馬當先從營寨裏出來,雖然五十四歲,兩鬢斑白,日益衰老,卻依舊聲若洪雷,放聲怒吼道:“燕人張飛在此,誰敢與我決一死戰。”


    “燕人張飛在此,誰敢與我決一死戰。”


    “燕人張飛在此,誰敢與我決一死戰。”


    “燕人張飛在此,誰敢與我決一死戰。”


    山穀本就不大,極為空曠,兩側都是高山,加上張飛自帶的獅吼功加持,頓時迴音不絕,震得曹軍士兵們耳朵嗡嗡作響。


    夏侯淵冷哼一聲,說道:“張飛必定是想搞疑兵之計,不用理會,直接進攻。”


    “進攻!”


    張郃一聲令下,身後號角擂鼓陣陣。


    頓時後方曹軍一擁而上,發出野狼般的嚎叫聲音,向著張飛的營寨殺去。


    張飛本就一人出營搦戰,想與對方將領單打獨鬥,哪料到夏侯淵不講武德,居然直接派出大軍,他隻能倉惶逃迴營中。


    好在營寨修得較為完善,防禦工事齊全。曹軍雖然猛攻,但一頓弓弩招唿,總算是把這波攻勢擊退。


    但夏侯淵和張郃也不急,試探性進攻之後,開始步步緊逼,每日都猛攻營壘,令張飛和吳蘭防守壓力極大,不得不派人迴下辯求援。


    之後十多天時間裏,夏侯淵張郃輪番進攻,日夜不停。反正曹軍人數遠多於劉備軍,可以前方進攻後方休息輪換作戰。


    而張飛和吳蘭隻有不過四千多人,防守力量嚴重不足,最終劉備軍疲於奔命,於五月底終於被打破營寨。


    數千士兵幾乎損失殆盡,吳蘭被夏侯淵斬殺,隻有張飛等數騎逃迴了下辯,曹操此戰大勝。


    “哈哈哈哈哈。”


    赤亭一帶,曹操營寨之中。


    剛剛前線的斥候來報,夏侯淵和張郃不辱使命,陣斬劉備高級將領吳蘭,全殲劉備軍,張飛狼狽逃竄。


    得到這個消息,曹操哈哈大笑,環顧四周,對手下的那些謀臣們說道:“雖然荊州尚未有戰報抵達,但寡人預料孫權應該已經出兵了。不過在他取荊州之前,寡人怕是要先取漢中了。”


    “恭喜魏王,賀喜魏王。”


    下方董昭、司馬懿、蔣濟、劉曄、杜襲、楊阜、桓階等人連連慶賀,拱手行禮道:“木門穀一失,劉備就再無險可守,魏王可直取武街。”


    “嗯。”


    曹操點點頭,撫須說道:“過了武街,便是河池。寡人攻占河池之後,往東北便可從陳倉道後方襲取散關,往東南便兵至陽安口,攻打陽平關。寡人記得,陳倉與褒斜道之間,似乎還有條小道?”


    楊阜說道:“是的,此道名叫連雲道,自河池往東南向褒斜道方向去,便可至箕穀以北的南穀口,自南穀口南下不過四十餘裏,就到了褒中。”


    “若寡人兵分兩路,一路取陽平關,一路自連雲道至褒斜道,如何?”


    曹操又問。


    楊阜遲疑道:“連雲道不太好走,那箕穀以北百餘裏名為赤崖,赤崖幾乎全是山間崖壁,由棧道相連。關羽此時雖在斜峪關,但劉備若知道木門道失守,必令關羽撤迴箕穀,若是他焚燒了棧道,怕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陡然大笑起來。


    眾人不解。


    董昭納悶道:“魏王何故發笑啊?”


    “寡人單笑賈詡無謀,法正少智。都說蜀道艱難,還不是被寡人打了下來。劉備要燒棧道,豈不更好?少了一條路進關中,便少了威脅。”


    曹操笑道:“爾等想想,褒斜道無法通行,便隻有陳倉道可走,而陳倉道被寡人占據,則劉備隻有挨打的份,而無出兵騷擾關中的能耐了,漢中豈不是為寡人唾手可得之?”


    “哦?”


    眾人一想,頓時明白了曹操高興的原因。


    蜀道雖難,可蜀人翻山越嶺如履平地,對於他們來說,走棧道不算什麽。


    但曹操的士兵走棧道就難受了。


    現在如果曹**得關羽不得不毀了赤崖棧道,褒中是安全了,可曹操就可以集結主力,猛攻陽平關即可。


    因為漢中通往關中的四道,陳倉道是康莊大道最好走,褒斜道次之。而儻駱道和子午道,用萬分險峻來行人都不為過,頂多少數人馬通行,糧草輜重根本過不去。


    因此曹操就不需要再擔心後方關中的安危,全心全意進攻漢中。以目前的形勢來看,劉備軍似乎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必能將其一舉擊敗。


    想到這裏,司馬懿頓時拱手行禮道:“恭喜魏王,賀喜魏王,此戰之後,劉備再難與魏王相抗,甚至就此覆滅也說不定。”


    “嗯。”


    曹操臉上露出得意洋洋的微笑,隨即又忽然想到了什麽,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額......”


    這次劉曄也好奇問道:“魏王何故又發笑啊?”


    “寡人是笑沉晨無能之輩!”


    曹操笑道:“去歲九月他就已經出兵,陳都還有內應助他,結果他卻在台亭被子廉阻攔了近一年之久。上月孫權來書,說沉晨和子廉處於激烈糾纏,他打算即刻出兵,想來此時說不好,因後方被襲擊,已經被子廉與孫權兩麵夾擊而大潰了。”


    蔣濟就說道:“若是如此,魏王何不派人從武關南下,支援曹將軍呢?孫權雖與魏王結盟,但此人絕非隻得荊州就善罷甘休,說不好南陽也會為他吞並,為了防止此事,還是應該小心為上。”


    “嗯。”


    曹操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好,寡人屆時遣於禁去馳援徐晃。”


    事情搞定之後,曹操就誌得意滿。


    他環顧四周,看著台下諸臣,不由得甚為高興,大笑道:“我自起兵以來,平賊寇,滅群雄,除兇去害。誓願掃清四海,削平天下,所未得者,僅荊益揚耳,今有雄獅百萬,更賴諸公效力,何患劉備不滅,大功不成?”


    說著曹操頓了頓,舉起酒杯,高聲說道:“諸公,來,飲酒。待到收複荊益之日,天下清平無事之時,當與諸公共享富貴,以樂天平!”


    “多謝魏王。”


    眾人舉酒而飲,宴會一片歡聲笑語。


    曹操一口將酒喝下之後,臉上的笑容依舊綻放,高興道:“劉備法正不識天時,以卵擊石。沉晨諸葛亮,以螻蟻之力而撼泰山何其愚也。再取酒來,寡人當與諸公不醉不歸!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容燦爛,高興到了極點。


    下辯一破,就是陽平關,陽平關一破,漢中就到手了,屆時劉備失了荊州又丟漢中,看他還能猖狂到幾時。


    便在這個時候,外麵忽然急匆匆闖進來信使,焦急道:“報!”


    “何事?”


    曹操接過旁邊侍從的酒杯,正要痛飲。


    “沉晨在澧水上遊修築堤壩,積蓄水流,恰逢前些日子南陽大雨,山洪爆發,水淹大軍,沉晨以坐船,攻破軍營,斬殺了曹洪將軍,威逼陳都了!”


    “砰!”


    手中的酒杯衰落在地上,曹操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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