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晨從州牧府邸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片混亂的景象。


    王俊筵席過程當中,陡然噴出老血,諸多大儒名士抬著他急匆匆地出去。


    門外他們的弟子無數,見到這一幕,都是無比吃驚。


    但害怕王俊出什麽意外,大儒名士們也不敢停留解釋,簇擁著把王俊抬向醫館去了。


    人群亂哄哄的,外麵的人不知道怎麽迴事,裏麵的人急於知道怎麽迴事,各大儒名士們則隻想匆匆把王俊送往醫館,亂成一團。


    等到沈晨出來的時候,王俊已經被送到了馬車上,往醫館去了,眾人圍著剩下的名士大儒們,連忙詢問情況。


    大儒名士們一個個吱吱唔唔,說不出話來,等到眾人看到沈晨,一下子就仿佛找到了目標。


    唿啦啦數百人圍攏過來,一個個兇神惡煞,似乎要找他討個說法。


    “噌噌噌噌!”


    就在這個時候,守衛在州牧府門口的黃門亭侍衛們一下子擁了過來,將沈晨團團圍住,拔出環首刀,將他們逼退。


    但眾人也是悍不畏死,紛紛拔出腰間的劍,有人怒斥道:“賊子,你把我師怎麽了?”


    “說,是不是你暗害了我師?”


    “可惡!”


    人們不斷往前擁擠,似乎像是要把沈晨撕成碎片。


    “都住手!”


    大儒潁容還算是理智,他的門徒最多,有一千多人,所以在場的大多都是他的弟子,眼見局勢快要失控,立即出來製止道:“都退下!”


    “師君!”


    眾人一時詫異,不明白潁容為什麽要保護沈晨這個賊子。


    潁容歎息道:“曹操......曹操圈禁天子,殘殺國舅貴妃皇子大臣的事情,已經事發了,此謂之國賊也,大家也不必為難沈小友了。”


    “什麽?”


    “曹.....曹操圈禁天子?”


    “還殘殺國舅、貴妃、皇子和大臣?”


    “這......”


    人群一下子就傻眼了,消息不斷往後麵傳下去,如同滔天巨浪一般,引得驚詫的人聲此起彼伏。


    沈晨緩緩往前走,推開保護自己的護衛,來到了人群麵前,站在最前麵的是一個年輕士子,手裏還握著劍,劍尖離沈晨的身體隻有不到五公分。


    他看著那士子,隱約記得是個以前曾經和自己辯論過曹操品德的人,便笑著問道:“我認識你,你叫宋奎,是黎丘宋氏,師從子嚴公。曾經跟我說,曹操奉迎天子,是個良善之輩。如今天子下血詔告知天下人,曹操圈禁了他,連未出世的皇子都遭其毒手,現在你告訴我,他是善是惡呢?”


    “我......我......”


    宋奎無地自容,不敢直視沈晨的眼睛,明明手裏拿著劍,卻一步步往後退。


    沈晨步步緊逼,往前一步,又問道:“我曾經說過,終有一日,曹操會暴露出自己的本性。待有朝一日,他欺淩天子的事情為全天下人所知的時候,我將提劍上洛,為天子和天下人討個公道。現在我已經準備北上進攻許昌,這便是知行合一。爾等覺得,曹操是善是惡,我是善是惡呢?”


    “你......你......”


    宋奎被迫得已經是說不出話來,渾身都在顫抖。


    潁容雖然沒有投靠劉表,但後來也沒有投靠曹操,一直在荊州辦學到死,為人還算正義,歎息道:“沈小友匡扶正義,當為天下楷模也。”


    “那麽,我是好人了?”


    沈晨問。


    “是....你是好人。”


    宋奎無奈道。


    “所以。”


    沈晨低頭看著宋奎依舊捏在手裏的劍,在環顧四周那些拔劍的士子們,大笑起來:“所以好人就應該被拿劍指著?你們不敢去北上對抗曹操那種逆賊,卻隻敢對隻身敢於北上對抗曹賊,為天下人伸張正義的英雄出手,你們,又是一群什麽東西呢?”


    “我.....我們......”


    “當啷。”


    無數鐵劍掉落到青石板上發出的叮當響聲。


    諸多士子們已經是羞愧難當,也就是現在沒有一個地縫,不然恨不得鑽進去。


    “我們以前都被曹操蒙蔽了,不知他是國賊,是我們的錯。”


    “對不起,我等不識天下英雄,以前認賊為雄,今日方知沈郎才是大丈夫!”


    “我等從前不知,言語無狀,還請小郎恕罪。”


    一個個把手中的劍扔下,紛紛向沈晨彎腰拱手,一時間他的身前俯首一片,他們低下了曾經高傲的頭顱,向沈晨誠心道歉。


    沈晨緩緩走到了自己馬車前,站在了馬車上,居高臨下,看著這些向他表示歉意的士子。


    “我不會原諒你們!”


    他說道:“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如果道歉有用的話,曾經被你們傷害過的人,又怎麽能夠平息得了心中的憤怒,那些死去的人,又怎麽能複生呢?所以我看不起你們。”


    “對不起。”


    眾人一個個羞愧不已,再次行禮。


    沈晨俯視眾人說道:“不過人孰無過,你們現在能夠向我道歉,就說明你們還有羞恥之心。《禮記》雲:“知恥而後勇。”人能夠知道恥辱,就說明他必然能夠改正自己的錯誤。”


    “以前你們安居荊州,見不到亂世的悲慘,看不清楚曹操的本性,這可以理解,但這並不代表你們就能夠用自己的偏見,就可以妄自揣測他人。”


    “人的智慧可以通過看書,慢慢增長。可德行卻遠遠不是靠看書,就能夠提升改變。此次事件之後,我希望你們以後在看待事情之前,不要過早地下定論,在見到事情真相之前,也請不要妄加猜疑,用言語去侮辱他人,這是我唯一能夠給你們的勸告。”


    這個事件何嚐不跟後世的網絡噴子們相似?


    曹操在本性暴露之前,天下士人擁戴他的無數,甚至在本性暴露之後,也還是有無數不知廉恥的世家大族,屈膝投靠,最終為曹魏的建立添磚加瓦。


    所以要想樹立德行,靠沈晨一個人是遠遠做不到的,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會原諒這些曾經傷害過他的人。


    因此他給予這些人唯一的忠告。


    正打算上車離開,大儒潁容忽然說道:“沈小友,我有一問,可能否為我解惑?”


    沈晨站在車上看著他,想了想,就走下馬車,說道:“公請說。”


    “何謂知行合一?”


    潁容說道:“要怎麽樣,你才能夠原諒我們呢?”


    沈晨環顧四周,周圍士子們紛紛以熱忱的目光看著他,也許這其中有像隗禧、和洽、杜襲等心向曹魏之人。


    但大部分人,還是有心中的正義感和恥辱感,這說明他們還有救。


    想到這裏,沈晨便朗聲說道:“吾心吾行澄如明鏡,所作所為皆為正義,這便是知行合一。”


    “知,就是你們心中的良知,忠孝禮義仁智信,是支撐你們良知的基礎。心中有忠孝禮義仁智信之輩,就應該為你的言行而去實踐。”


    “譬如當今曹賊禍亂朝綱,禁錮天子,殺大臣殺皇後殺皇子,如此大逆不道,妄為人臣。諸位若是正義之士,就應該像我這般,提劍上洛,如夫子嗬斥三桓,整頓朝綱,糾之以猛。”


    “當然,這隻是個舉例,真做的話,我不建議大家這樣。因為我早就知道曹操是亂臣賊子,所以我自己組建了軍隊,就是為了這個時候北上抗擊曹賊。”八1中文網


    “大家沒有軍隊,就不應該去做明知是送死的行為。”


    “但這並不代表大家可以無事可做,天子血詔已出,你們就應該在道德上譴責曹操,讓他手中的大義變成虛無,讓他屠殺民眾,挾天子以令諸侯的醜陋行徑,公之於眾,而不能繼續為他辯解。”


    “除此之外,爾等也應該要為了其它有良知的事情,付出你們的行動。”


    “因為這天下不止是曹賊,還有無數的黎民百姓。”


    “如今漢室頹傾,天下大亂,各地百姓民不聊生,生民有倒懸之急。”


    “世人對待百姓多以殘暴,不說這天下諸侯,就說這各地世家豪強者,有幾個對待鄉野百姓存以仁善?”


    “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若無百姓,家國何在?若無百姓,爾等何在?”


    “所以上輔君王敬愛父母以為忠孝,下愛黎民寬以待人以為仁義。此忠孝仁義之道,方為諸子本意。”


    “當然,也許有些人會說,我一無萬貫家財,二無世家門第,三非官吏豪強,無權無勢,如果能踐行這忠孝仁義之道?”


    “以我之見,出生貧寒不是恥辱,能夠努力向上拚搏,才是大丈夫。你出生貧寒,就應當自強不息。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當你家財萬貫,身居高位之時,請不要忘記看看那些和你曾經一樣貧困潦倒的百姓。”


    “如果你本身出身豪門,家財萬貫,身邊奴仆無數,若你懂得做人的良知,那麽請善待身邊的奴仆,善待周邊的黎民百姓,百姓心中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在外為官,上能對得起君王,下能對得起百姓。在家為民,教書育人,以身作則,讓鄉野成為仁義之邦。若你們能做到這一點,方為仁德至善,我即便是路過你們的門前,也會拱手行禮,跟大家說你們是聖賢。”


    說到最後,沈晨掃視著眾人,最後說道:“我不奢望我這番話能夠讓爾等振聾發聵,從此立誌要成為大家的榜樣,做出一番功績。我隻希望能驚醒少數人,將來能夠像我一樣,知行合一,用心中的良知和身體力行,來詮釋仁義禮智信,這便足矣。我的話到此,爾等自便吧。”


    說完,他緩緩走上了馬車,坐入了車廂之內,車夫輕輕抽打了一下馬臀,左右兩側的士子們便紛紛讓開道路,馬車向前行駛,在眾人的是注視當中,向著城外駛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潁容感歎道:“這才是國之大士也,我虛長數十歲,卻還不如一個十餘歲的孩童明事理,當真是枉為人師。”


    說罷,他緩緩拱手行禮,向著沈晨的背影說道:“恭送沈先生!”


    潁容門徒上千,周圍多是他的弟子,見他行禮,都為剛才沈晨的話心悅誠服,同時向著沈晨的背影再次行禮道:


    “恭送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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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唿,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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