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之上,春風吹拂。


    湍水左岸,曹軍嚴陣以待,列隊迎敵。


    甘寧與沈晨匯合之後,同樣整頓好隊伍,排成數個方陣。


    雙方相隔不到一裏,站在隊伍最前麵的士兵,甚至已經能夠看到對方士兵的樣貌。


    不過兩邊都沒有動手,僅僅隻是觀望對峙,誰也沒有往前一步的意思。


    曹操是因為他們才剛打完一仗,將士們現在都在大口喘息,體力有些不支,正在抓緊時間休息。


    甘寧軍的體力稍微比曹軍強點,但也需要休息一會兒,同時他在等張繡收攏潰卒。


    張繡的大敗對於聯軍來說肯定是個巨大打擊,實力直接削弱了接近一半。


    而曹操僅僅隻是用了河這邊的八千人馬就做到了這一點,他河對岸還有三四千人呢,現在也陸陸續續過來。


    所以這個時候兩邊都不敢有什麽輕舉妄動,一直過了好一會兒,遠處的嗚嗚的號角長鳴。


    雖說慘敗,可曹軍並沒有繼續追擊,張繡大軍逃亡了數裏,通過號角開始收攏潰卒,漸漸也聚攏了四五千人馬,再次列陣。


    見此情形,雙方其實都知道打不起來了,因為再打下去,在雙方的兵馬數量、士氣差不多的情況下,大概率會拚個兩敗俱傷,所以隻能選擇罷戰。


    最重要的是曹操已經萌生了退意。


    之前來南陽時,人還未到,張繡就已經投降,劉表那邊自知南陽失守,因此不敢派兵過來。


    但如今張繡複叛,在看到甘寧軍的時候,他就知道劉表軍隊已經參戰。


    如果南下的三萬精銳俱在,他還不怕。


    可典韋、曹昂、曹安民、曹仁、樂進相繼戰死,損失的兵馬超過一萬,已經沒辦法再在南陽折騰下去。


    因此退兵是必然的事情。


    現在他已經成功地打殘了張繡軍,也不怕對方追擊,自然可以選擇從容撤兵。


    很快河岸上的曹軍士兵就開始行動,河對麵過來的那三四千人馬之前未參戰,此刻分出大部分兵力前往左側丘陵,也就是之前沈晨占據的那處小山坡。


    其餘曹兵則開始陸續過河,除了外圍依舊列陣的隊伍之後,橋麵上開始井然有序地進行撤退。


    而更遠的地方,於禁的殘兵也已經過來接應。


    大家就繼續這麽看著,甘寧扭過頭問沈晨道:“咱們不打嗎?”


    沈晨指著那處小山道:“剛才我們用箭射人家,現在主動進攻的話,就是人家拿箭射我們了。”


    “可惜。”


    甘寧舔了舔幹燥開裂的嘴唇,作為底層軍官出身,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軍功晉升。


    當然。


    他其實也明白在劉表這種人麾下,軍功再多也白搭。


    因為人家更信任的是親戚。


    除了黃祖外,大部分荊州高層都是劉表的親屬,軍功沒什麽意義。


    不過現在他也不同了。


    有靠山啊。


    鄧洪現在也進入了劉表的親屬圈,還是他麾下紅人,說得上話。


    若是他立了軍功,有鄧洪相助,或許品階還能往上提提。


    即便不如蔡瑁張允黃祖,也能進入第二檔混個中郎將當當。


    所以甘寧手癢難耐,渴望打架。


    沈晨搖搖頭道:“沒什麽可惜的,其實再打下去,咱們很大可能會輸。”


    甘寧不服道:“咱們兵馬差不多,憑什麽會輸?”


    沈晨向張繡那邊努努嘴道:“西涼軍士氣很低了,再繼續打,曹操一定會把他們打突破口,他們一崩,倒黴的就是咱們。”


    甘寧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呸,便宜曹操這廝了,本來還想親手剁了他。”


    沈晨瞥了眼甘寧,心道興霸叔你還真是無知者無畏,要是你知道他後來的成就.哦,你百騎劫曹營啊,那沒事了。


    正在這時,曹軍陣前緩緩出來一騎。


    曹操依舊站在河岸邊地勢相對較高的地方遠遠眺望,雙方距離約有一裏地,但也就是這麽靜靜的看著。


    那騎士奔馬來到甘寧軍麵前,大喝道:“誰是沈晨?”


    “我。”


    沈晨拍了拍馬越眾而出,來到荊州這三年,最大的收獲不是別的,而是有個安穩的地方能夠讓他成長。


    其中馬術、箭術之類的必學技能,就是在這個時期漸漸掌握。


    騎士說道:“司空說,它日必取汝命。”


    放狠話是吧?


    “嗯?”


    甘寧橫眉道:“伱是想死?”


    騎士年紀不大,約莫十八九歲,昂然說道:“死有何懼?”


    嗡!


    甘寧抽出鋼刀,明晃晃的刀刃在太陽下能夠反光。


    沈晨策馬攔在他麵前,看著不過幾米外的曹軍騎兵讚賞道:“是條漢子,可惜你跟了曹操。不過人各有誌,你選擇了你的道路,別人也不能勉強,你叫什麽?”


    “李典。”


    年輕的李典如此說道。


    山陽李氏在當地也算是豪強望族,李典的叔父李乾有門客數千,曹操來兗州之後李乾投奔於他,自此李氏便為曹操效力。


    前年曹操與呂布交戰,李乾戰死,李乾的部隊就由他的兒子李整率領。


    而李典則跟著堂兄,目前在曹軍中任低級軍官。他會在將來官渡之戰時,李整去世後,接管李整的軍隊,從此跟著曹操南征北戰,成為一員悍將。


    見到這位後來的曹魏名將,沈晨也是給予了足夠的尊敬,點點頭道:“李將軍,煩請你也迴去告訴曹操一句話。”


    “請說。”


    李典看著他說道。


    “我從不懷疑他的能力,但別忘記,這大漢終究是大漢人的天下,而非他曹孟德的天下。”


    沈晨認真說道:“他殘暴不仁,人神共憤,天下人都會記得!它日不用說他來取我的命,遲早有一天,我會親自去找他,為徐州百姓和我百餘親族報仇雪恨!”


    李典聽到這句話裏沒有髒話,有的隻是警告和狠話,便也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我會迴去原話告訴司空。”


    “這是我寫的詩。”


    沈晨從懷裏取出一份竹簡,早就捆好了扔過去,說道:“是專門為曹操寫的,讓他好好看看吧。”


    李典接過那竹簡,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晨,勒轉馬頭,向著橋頭奔去。


    此刻曹軍大部分都已經撤離到了對岸,曹操也已經在隊伍當中,騎馬在橋中央,遠遠看著這邊的情況,一直到李典拿了竹簡往迴走,他才向河對岸而去。


    過了一會兒,李典迴來,到了湍水右岸,來到曹操身前,翻身下馬單膝拱手稟報道:“司空。”


    “嗯。”


    曹操點點頭道:“那小兒說些什麽。”


    李典將沈晨的原話說了一邊,又舉起手中竹簡道:“沈晨說這是為司空寫的詩。”


    給我寫的詩?


    曹操臉色不愉,小孩子能寫出什麽好詩來?


    大抵是罵他的粗鄙之詩吧。


    不過他也沒有直接扔掉,而是打開手中的竹簡開始掃視。


    如果真是什麽小兒做的粗鄙之詩,那也沒什麽好擔憂的,說出來都隻能算是一個笑話。


    但片刻之後,曹操的臉色就凝重了起來。


    以他的水平賞鑒,自然能夠看得出來,這首《七哀詩》,算是當世詩中上品。


    不僅內容真摯,讀起來通順朗朗上口,而且裏麵還有很高的文學價值,令人讀過之後,立即能感歎於曹軍的殘暴和亂世的悲涼。


    而這是曹操最不爽的地方。


    因為詩是好詩,可惜的是內容是譴責他殘暴的。


    說起來現在的曹操還沒有完成他後世很多膾炙人口的詩篇。


    比如《觀滄海》是他征烏桓後寫的,《龜雖壽》是他平定北方南下準備討伐劉表時所寫,《短歌行》是他赤壁之戰前夕橫槊賦詩所寫。


    連《蒿裏行》都要到今年下半年,或者官渡之戰前才寫出來,因為裏麵那句“淮南弟稱號”,是說袁術稱帝的事情。


    袁術今年才剛剛稱帝不久,消息最近才傳到河南荊州等地,不可能他才得知此事就寫了《蒿裏行》。


    所以目前曹操寫的算是比較出名的詩篇,就隻有在去年年末把劉協迎入許昌時,感歎天子罹難,大筆揮毫寫下的《蒿裏行》的姊妹篇《薤露行》。


    可《薤露行》的文學價值和詩句水平卻遠不及《七哀詩》,因為《七哀詩》描述的內容和宏觀敘事上都要比《薤露行》大。


    《薤露行》寫的是漢室江山不保,基本上就是簡單地把何進張讓董卓這幾個人對漢室的破壞寫了一遍。


    而《七哀詩》寫的是軍閥對天下的危害以及諸侯混戰對大漢黎民百姓造成的痛苦和災難。


    一個隻寫了皇室權貴,一個寫天下萬民以及對戰爭的反思。


    深度和立意自然不同。


    即便是把《蒿裏行》掏出來,大抵也就是《七哀詩》的同一水平,放在曹操寫的所有詩篇裏,都能排進前五。


    而曹操現在還沒有把他前五的詩寫出來..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目前寫的所有詩,都不如沈晨的這首《七哀詩》。


    這是讓他最難受的地方。


    “哼。”


    曹操冷哼一聲,將竹簡重新卷起來,對左右道:“不過是無知小兒的狂妄之語罷了。”


    周圍諸將沒有人注意到他嘴上說著狂妄之語,手頭上卻把這份竹簡卷起收入懷著,顯然是打算拿迴去細品。


    於禁此刻早已經趕來,問道:“司空,現在該如何是好?”


    曹操沉聲道:“退軍迴朝!”


    “唯!”


    眾將士有氣無力地應聲。


    這一戰出征南陽,他們可謂是損失極大。


    典韋、曹昂、曹安民、曹仁、樂進戰死,士兵也是損失不少。


    至少迴去之後,恐怕要休養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夠繼續對外用兵了。


    剩下的白天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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