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隔壁家沒有人。”


    被派去包圍沈晨家的十人小隊搜遍了屋子,也沒有找到人的蹤跡。


    曹仁此時正在沈敏家,剛剛在地窖中又發現了一對母子,士兵殘忍地將他們殺死,屍體拖到了堂屋,借著火把正在驗明正身。


    他看到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中年婦女,然後是一個孩子,看起來可能有十歲大,似乎跟八歲的年齡有所出入。


    但個體在同年齡的差異本來就很大,曹仁就見過很多因貧窮和饑餓,十五六歲的孩子瘦弱得像十歲,也曾經見過世家門閥的子弟餐餐大魚大肉,七八歲壯得像十五六歲。


    所以他並沒有懷疑這不是沈晨的真實性,也懶得留活口問話,因為襄賁離剡縣近在咫尺,如果不能盡快解決戰鬥,被陶謙發現的話,就很難逃離了。


    因而確定了事實之後,曹仁將手中的火把往地上一扔,漠然說道:“把整個村聚全部給焚燒掉,讓徐州人知道違抗我們的下場!”


    “唯!”


    什長領命而去,片刻後,沈敏家以及沈真家都開始起火。


    然後是繒陽聚村北整片房屋,在殺完了村東的十多戶人家之後,曹仁又把屠刀揮向了村南。


    沈晨此時依舊匍匐在草叢裏不敢動,他知道自己跑不過曹軍,所以他不確定對方是否走遠的情況下,不能貿然行動。


    但等了片刻見確實沒有了動靜,很想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可卻忽然發現自己的腿用不了力氣,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由於剛才過於緊張,自己的腿抽筋了!


    麵對這樣的困境,沈晨駭然到了極點,不得不又開始向蛆般扭動著身軀往後山的方向爬。結果身後驀然大亮,迴頭一看,眼神頓時已是一片驚懼。


    曹軍居然放火燒屋,最恐怖的是由於房屋都是木製,加上夏日氣候幹燥,燃燒的速度非常快,已經迅速往後院蔓延,向著他洶湧而來。


    剛才救命的野草蓬蒿叢現在卻變成了要他命的毒藥,火勢迅速蔓延,特別是徐州臨近海濱,從盛夏的東南風唿嘯而又猛烈,在風的幫助下,僅僅不過數分鍾的時間,村東已經成為一片火海。


    沈晨知道現在往山裏跑也是死路一條,因為後山丘陵多樹木,大火很快會把整座山燒幹淨。而且他的腿抽筋了,想跑也跑不了,所以目前的處境對於他來說極為糟糕與窘迫。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關鍵時刻沈晨急中生智,快速向著溝渠裏爬去,來到渠邊一頭鑽入了水裏,冰涼刺骨的山泉水浸染了他整個身軀,也差點讓他嗆死在水中。


    滾滾熱浪席卷而來,幾乎是沈晨爬入溝渠裏不到半分鍾,沈家後院的荒地就被烈焰點燃。然後迅速向著後山的方向蔓延開去,像是要把山燒幹淨。


    沈晨整個人都躺進了溝渠裏,溝渠其實並不大,但他的體型更小,再容下兩個他都綽綽有餘,而且水深大概能到一個成年人的腳踝處還往上一點點,剛好能讓一個八歲大的幼童躺下全部覆蓋。


    然而讓沈晨愈發驚恐的是他顯然有些低估了二三百度高溫所產生的威力,火苗在他頭上亂竄,不時有還未燒完的灰燼從旁邊荒地裏落入溝渠中,火與水相遇的吱吱聲不絕於耳。


    心驚膽戰之下,沈晨不得不考慮順著溝渠慢慢地往下方攀爬。因為他離後山太近了,整座山一旦被點燃,溫度還會往上漲。到時候一旦溝渠上遊的泉水發源地被山火燃燒產生的灰燼、木頭殘片、石塊堵住,沒有水源,他將必死無疑。


    一步步艱難地順著水流方向挪動,溝渠由黃泥開挖休整而來,渠底也是泥巴,隨著他的移動再加上漫天草木燃燒的灰燼簌簌地落下,渠水已經渾濁不堪,待在水裏全是泥沙,頭伸出來則唿吸灰燼,令人苦不堪言。


    不過沈晨還算幸運,不知道爬行了多久,總算是一路從他家房子附近,慢慢地滑向了下遊,最後從溝渠中流入進了驛道北麵的溪流中。然後順著溪水流淌,靠近到了左側的溪岸下方一片雜草裏。


    小溪有的地方很深,有的地方很淺。沈晨沒少在這條溪流裏遊泳來渡過盛夏,深淺了如指掌。他待的這片區域有個深約兩米的水坑,旁邊岸上的雜草覆蓋下來,將下方遮掩起來。


    從雜草下冒出頭來,直到此時沈晨才注意到自己的背部火辣辣的疼痛,渾身上下也都酸痛無比,衣服破破爛爛,露出黝黑的皮膚,身上到處都被尖銳的石子劃傷。


    他麵對著的是剡縣方向,也就是東方。此刻沈晨的左手邊就是繒陽聚村北,右手邊爬上小溪就是驛道,對麵便是村南,如今亦是慘叫聲不斷傳來。


    沈晨強忍著悲慟,讓自己保持好唿吸,時刻聽著周圍的動靜,稀裏嘩啦的流水聲掩蓋了他藏匿於溪水裏的聲音,黑夜成了他的掩護色。


    慘叫聲還在持續,等到體力稍微恢複了一些之後,沈晨從溪水裏爬出來,他不能再待下去,因為溪水刺骨冰寒,一直泡在裏麵會傷身體,現在還年幼,長時間處於低溫寒氣浸體,留下病根會導致早夭。


    艱難爬到溪灘岸上,不知道是不是鵝卵石真的有按摩腳底的功能,雙腿漸漸從麻木中恢複過來,能夠行動之後沈晨從灘岸下往上爬,到了驛道邊,探出頭去觀望村對麵的情況。


    他的身後大火燃燒,幾乎染紅了半邊天空。借著火光,他看到村對麵人影閃動,曹軍正在屠殺整個村子,而靠近驛道的方向,有大概十多匹馬被拴住。


    曹操現在很缺馬,即便是到官渡之戰的時候,他的騎兵數量也僅僅隻有六百多,戰馬不過千匹,因此這十多匹馬是曹仁軍中全部。


    沈晨目光掃視,隻看到一個士兵在守著馬匹,或許對於曹仁來說,留下一名士兵的意義就是防止馬匹掙脫韁繩逃跑,畢竟整個村子都要被屠殺了,也不會有活人過來偷盜他的戰馬。


    但在這一瞬間,沈晨的眼睛都紅了起來,仇恨帶來的憤怒讓他渾身都開始顫抖,低頭在地上搜尋,找到了一塊大約有兩個成人拳頭大小的鵝卵石,撿起來感覺最少有三四斤,跟一塊轉頭差不多,而且比磚頭還好握。


    那士兵此時正站在驛道邊,目光看著村南方向,那邊正在大屠殺,渾然不知道身後已經有一個人影悄悄靠近。身邊的戰馬似乎頗為靈性,輕輕地打了一個響鼻,卻並沒有驚動這名看戲入神的士兵。


    沈晨高高將石頭舉起來,現在曹操隻有少數心腹將領才有頭盔和甲胄,普通士兵自然不可能有,隻是穿著黑色軍服,頭上也沒有頭盔,可他發現自己太矮了,砸不到對方的腦袋。


    正心急如焚間,那名士兵也是自己要死怨不得誰,或許是站得太累,幹脆坐在了田埂邊。八歲的沈晨看準了時機,幾乎是用盡了渾身力氣,縱身躍起,猛地砸下。


    “砰!”


    堅硬的石塊與士兵的後腦勺碰撞在了一起,士兵甚至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就被突如其來的衝擊砸昏,腦袋一歪垂倒在地上。


    沈晨大口唿吸,擦了擦身上的汗水,然後跨坐在士兵的身上,繼續用石塊不斷地砸。


    一下,兩下,三下。


    目標全是人腦最脆弱的後腦勺和太陽穴,差不多砸了十多下後,他的身上已經被迸濺的鮮血染紅,地上士兵的腦袋連腦漿都已經流出來,顯然已經成為了一具屍體。


    少年此時已經覺得渾身都沒有了力氣,將石頭扔開之後,翻身躺在地上不斷喘息。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但他知道這絕不是最後一次,因為在這樣的亂世沈晨已經見過太多的屍體,甚至也有從青州跑來徐州的流民想劫掠村莊,被村人用簡陋的農具和菜刀砍成了屍塊,道路邊偶爾看見死屍也並不稀奇。


    在如今這個世道裏,要想不被別人殺,那就隻能去殺別人。把所有要害自己性命的人除掉,再團結一群可以幫助自己的人,那樣他的生命才能夠得到保障,就像曹操他們這樣的人一樣。


    過了不知道多久,村南的慘叫聲漸漸平息了下來,沈晨也已經恢複了理智,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眺目望去,遠方曹軍殺完人之後,又開始在村南縱火焚燒。


    他顧不得手部酸痛,來到栓住馬匹的亭邊,這是每個鄉村聚落道路邊的涼亭,平日裏來往黔首百姓或者本地農夫耕作後休息時所用。


    馬匹們被韁繩拴在了涼亭柱子上,沈晨沒有帶刀,隻能一個一個地去解繩索接扣,非常麻煩。


    而且戰馬都已經被馴服,即便是被解開繩索也不會立即就走,沈晨不得不用死去士兵放置在旁邊涼亭照明的火把去燒馬匹的尾巴,逼著它們四處逃竄。


    一直到放到了第六隻,遠處殺人放火的曹軍終於發現了端倪,大喊大叫地向著這邊衝來。


    沈晨不會騎馬,按理來說很難上去,但東漢的馬大多都是蒙古矮種馬,平均身高在一米三左右,所以上馬難度其實不大。


    此時也是趕鴨子上架,站在涼亭的椅子上輕鬆跳到了一匹馬的後背,拉住韁繩調整馬頭的方向,雙腿不斷踢著馬腹,左手拍打馬臀。


    沒吃過豬肉至少見過豬跑,以前確實沒騎過馬,可在鄉裏騎過牛驢,雖然馬跑起來不如牛驢穩當,但好歹也有共通之處。


    那匹戰馬接收到指令之後飛速奔跑,遠遠地甩開追兵,向著東方繒亭的方向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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