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夏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急切看著張鵬問道。


    張鵬並未答話,而是跟夏瑞使了個眼色然後走出監押室,夏瑞緊隨其後出去,明顯二人是故意躲開李元青交換案情,出了監押室,張鵬笑著說道:“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件案子變得有趣了,李元青的夢境便是突破口,這案子蹊蹺的地方便是嫌疑人李元青以為醉酒沉睡,而案發時間恰恰是嫌疑人記憶斷片的時候,這就是疑點,假設李元青當真是被人陷害,那麽這個夢境就極有可能是人為構設的,讓嫌疑人以為自己真的在做夢,而其實這一切的發生都是現實,當然,如果嫌疑人撒謊,那我的一切推理便毫無意義,但我的直覺又告訴,李元青值得三分信任。”


    “你與嫌疑人非親非故,三分信任你便要重新確定偵查方向?”夏瑞覺得難以置信。


    “正因為如此,我更要還他一個真相,這是一個捕快的使命也是天職。”張鵬說話的時候連自己都肅然起敬。


    “別說那些沒用的,那怎麽確定偵查方向?”夏瑞問道。


    “確認新的偵查方向,從一開始我們就忽略了一個地方——悅來客棧,無論李元青口供真假與否,這個地方都至關重要,而這時驗證李元青供詞真偽的最佳地方!”張鵬說道。


    “恩,不錯,若李元青供詞為真,就算如你所推理的那般是人為的構設環境,那麽悅來客棧一定會有痕跡物證,如果李元青所說為假,悅來客棧肯定也好找出人證。”夏瑞補充道。


    “那今晚還要不要再審嫌疑人李元青?”夏瑞問道。


    “不用了,吃夜草的馬,總要天亮才見馬牙鬆,夜還長,就交給張峻慢慢開導吧,你我就先歇息,明天趕往悅來客棧勘查第二現場。”張鵬說完,伸了個懶腰就完全鬆懈下來,再不見先前的緊繃之態。


    如張鵬這般,一個人能夠完全將生活和工作分開,那必將是幸福的也是輕鬆愉悅的。


    一夜無事,天明之後。


    張鵬洗漱完畢,正在膳房吃早點,就有捕快來匯報昨夜情況。


    “稟告張捕頭,昨夜將黃員外府上莊客拿來,一番仔細詢問,此莊客並不叫申衝,而叫李華聲。”


    “你等是不是拿錯人了?”張鵬問道。


    “按照李元青描述的,此人個子精瘦且長了一副鷹鉤鼻,經過詢問也確實前幾日見過李元青,應該沒有拿錯人。”青衣捕快肯定地說道。


    “那這李華聲武藝如何?”張鵬凝神問道。


    “武藝稀鬆平常,也就是尋常莊客。”青衣捕快搖頭說道。


    “那昨夜審問李華聲可還有其他收獲?”張鵬已然沒有了興趣,總結性地問道。


    “暫時沒有發現其他可疑之處!”青衣捕快機智地迴答道。


    “你下去吧!”張鵬頭也不抬,迅速陷入沉思,這申衝應該就是當年那個狂徒申衝,申衝在江湖上銷聲匿跡這麽多年,以這李元青的年紀斷然不會隨意編造得出申衝的謊言!


    “吃好了,走咱倆去悅來客棧!”張鵬略帶命令的口氣,讓夏瑞很不滿意。


    “你自先去,我還沒吃飽!”夏瑞理也不理,繼續埋頭吃著。


    張鵬獨自一人來到悅來客棧,到了門口正仔細端詳這客棧布局,眼尖的店掌櫃老早就跑出門外來迎接。


    “大人安好,裏麵請!”掌櫃的一麵奉承迎接著張鵬,一麵安排店小二:“快!快!快給捕頭老爺看茶,上最好碧螺春!”


    這掌櫃的見過世麵,這藍衣捕頭可不比一個小小捕役,就是青衣捕快也不可比的,若是一個不高興,惹怒了藍衣捕頭,要封了這小小一間客棧也是揮手間的事情。


    “不用了,我就是來問你幾個問題!”張鵬不怒自威,冷冷地說道。


    這可把掌櫃的嚇慌了,趕緊表態道:“小的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若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很好。”張鵬淡淡地表揚了一句,掌櫃的心裏可算踏實了一些。


    “前幾日可有一個捕快入住你的客棧?”張鵬盯著掌櫃的眼睛,因為人的眼睛才是最不會撒謊的。


    “有,本月初六有一個青衣捕役在小店住過,住的是天字號房,因其自稱是南廣郡捕衙的,小店原本是要免了房費,這青衣捕役一連住了三天,最後走時強留了一錠一兩足銀的官銀在櫃台上。”掌櫃的不知道這藍衣捕快究竟是為何而來,言語中肯不敢捎帶或褒或貶的語氣。


    “一連住了三天?這捕役在三天之內有沒有出門過?”張鵬問道。


    “沒有,這三天中午下午都是店小二送酒肉進房的,也並未見這捕役從一樓櫃台經過出門,直至初十早上退房離去為止。”店掌櫃的一邊說一邊很努力地迴憶當時的情景。


    “那這三天之內,捕役的房間裏有沒有什麽異常情況?”張鵬嚴厲地問道,生怕這掌櫃的遺忘重要線索。


    “這捕役在房中都是喝酒吃肉,也未曾發現有什麽異常,倒是初九夜,聽見有些動靜。”掌櫃的仔細迴憶,終於記起了一絲不尋常的地方。


    “什麽動靜?”張鵬異常欣喜又激動地問道。


    “當夜亥時過後,將近子時吧。”


    “到底是亥時還是子時!”張鵬一聲喝斥,掌櫃的嚇得直哆嗦,險些跪了下去。


    “是亥時,是亥時三刻。”掌櫃的結結巴巴地說道。


    “繼續說!”張鵬聲色俱厲地吼道,在桌子旁邊找了條凳子座了下來。


    “當夜樓上的動靜也不大,據樓下宿客反映,地板上來來迴迴地走,或跳或蹬,動靜不大但是吵得人睡不著,因樓上住的是本郡的捕役,宿客也不敢上樓詢問究竟,等到天明才與我等訴說,當夜我住的鄰棟的廂房,倒是不曾聽見多少動靜。”掌櫃的說的仔細也很小心,生怕一言不當便惹得災禍。


    “一整夜都是如此動靜?”張鵬問道。


    “下半夜便無甚大的動靜,便漸漸無聲了。”掌櫃的道。


    “你把初五至初十這五天,所有入住的住客登記簿謄寫一份給我!若是你沒有如實登記住客信息,你這店恐怕也可以關門大吉了。”張鵬吩咐店掌櫃道。


    “小店一直都是按照官府規定,如實登記過往商旅信息的,大人要的登記信息稍候片刻,片刻就好!”說完,掌櫃趕緊一溜煙跑到櫃台翻出登記簿,認真快速地將信息謄寫一遍。


    “你認真謄寫,我自上樓查勘。”說完,張鵬爬上二樓,徑直來到李元青之前入住的天字號。


    進屋之後,張鵬很快便退了出來,因為房間早已被客棧打掃幹淨,根本沒有絲毫痕跡,看來這第二案發現場已經毫無意義了。


    張鵬下樓來,掌櫃的早已謄寫完成,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張鵬隨手接過,揣進了袖中。


    送走了張鵬之後,掌櫃的才長出一口氣,想著還是有些後怕,一個藍衣捕頭,在一個郡縣都是極厲害的人物,可不比那尋常差役好打發。


    一連三日過去了,張鵬的審訊和偵查都陷入了僵局,雖然張鵬越是調查便越是相信李元青說的話,可是卻找不到新的證據,所有的信任都抵不過遺留在現場的一柄兇器。


    法律麵前,除了證據之外所有的東西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這三天不眠不休,監押室裏不分白天黑夜,換著人輪番掌燈,李元青已經憔悴不堪,真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第一夜還有張峻一直陪著講話,不覺就過了,張峻走了之後便沒有人來問話,看守的兩個捕役也不跟李元青說話,無論李元青提出什麽要求隻是悶聲不作答複,輪番往複都是換著人來卻不講話。


    李元青實在悶不住了,快要瘋了,便用頭撞凳子鐵用力去掙開這枷鎖,然換來的結果卻是加綁幾條束縛帶,愈加動彈不得。李元青也想過要咬舌自盡,可是捕役去在給李元青上綁縛帶的時候,特意講述了咬舌自盡的痛苦,根本死不了人,隻能咬斷前半截舌頭,而且很快就會止住血,因為舌頭是活血活肉,生長嫩肉的速度比身體別的地方快許多,然疼痛卻會持續很多天,所以李元青放棄了咬舌自盡的想法,因為那種疼痛會讓這樣的環境更加痛苦。


    在監押室的李元青痛苦不堪,在衙門案情討論室的藍衣捕快張鵬也是痛苦不堪,府衙限期破案的時間還有一天了,夏瑞倒是輕鬆,夏瑞主張定案,以李元青殺人行兇定案上報府衙;張鵬卻不甘心也不允許,所以兩人此刻正在激烈地討論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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