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列陣之後躬身行師徒之禮。


    趙克明瞥了一眼,轉而問道:“何謂北鬥?”


    如此突然發問,丁佩、李元青等五人一臉懵然,倒是自小在門中藏書閣內遍覽群書的趙麟心中明淨,卻並未生出賣弄搶答之心。


    “麟兒,你自小喜歡在我藏經閣中翻閱群書,你給他們講一講。”趙克明胸有成竹,料定趙麟必然知曉。


    “遵命。”


    “北鬥司生司殺,養物濟人之都會也。凡諸有情之人,既稟天地之氣,陰陽之令,為男為女,可壽可夭,皆出其北鬥之政命也。“趙麟語調抑揚頓挫、起伏有致,一副博學風度慨然而發。


    “不錯,居然能夠就‘北鬥長生妙經’背得如此熟絡,確實用了功夫花了心思。”趙克明欣喜之餘,完全不吝讚美之詞。


    “不過你們或許還不知其意,我來給你們講一講這北鬥淵源。“趙克明補充道。


    “六合七星、八卦九宮,這六合便是早晨傳授你們的六合劍陣之六合,七星便是北鬥七星,這北鬥七星本是天宇北方的七個星座之名: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七個方位排列形狀好似農家舀水的水瓢一般,倒轉過來也像極了一條蓄勢待發的蛇,故而也叫北鬥長蛇,北鬥七星排列之陣沒有奇偶之變,隻有進退之說,演變之身法隻講進退閃躲,演變之陣法也同此理,不過我這卻隻有北鬥七星身法,卻無北鬥陣法,那般高深的陣法恐怕隻有部盟才有吧。“說到此處,趙克明竟生出了一絲惋惜而又遺憾之色,短籲一聲,隻是搖頭卻不說話。


    “師傅為何這般長籲短歎,失了英雄氣概!”跟隨了趙克明十餘年的雷恨有些不解,多少年未曾見到在南廣郡唿風喚雨的師父如此頹唐,似問非問道。


    “你卻不知,這北鬥七星演變為身法隻是二流之技,若是演變為陣法則威力無窮大,遙想當年的全真七子,江湖能敵其手者又有幾何?”趙克明臉上浮上了些微豔羨之色。


    趙克明繼續說道:“當年我跟隨師父也隻習得這六合陣法與北鬥身法,並非師父不肯傳授,而是我師傅他老人家也隻在摸索修習,由此可想這北鬥陣法是何等高深!”


    幾番下來,眾人也垂頭喪氣起來,似乎是因為這漫漫武道的未知艱辛,也或許是因為受染於趙克明眼前的頹唐,更或許是因為在遙遠不可知的希冀與眼前的辛苦鍛煉而茫然的懼喪之心。


    眼看著眾弟子如此低落情緒,趙克明心內猛抽了自己一個耳光,為人師者為表率,怎可如此喪氣,深吸一口氣,趙克明又煥發了往日的神采,朗聲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們不必如此畏懼喪氣,武道一途個人成就因人而異,你們隻要能夠順利進入分部,再修習數年之後,成就定然遠勝於我,若是能有萬幸進入盟部,那就今日所謂的北鬥七星身法,與你們而言就不過是小把戲了,即便‘八卦九宮’也不過尋常之技而已。”


    “師傅,究竟要來選拔我們的分部是何種門派?盟部又是何種存在?竟能有如此能耐?與我鐵劍門可有四六之比?”一向機警傲人的鍾寶如此問道。


    趙克明看著鍾寶,淡然一笑,或許是笑這鍾寶坐井觀天的無知,又或許是笑自己在小小圈地之內的無所不能,竟能讓鐵劍門與自己在這南廣郡內有如此威能。


    “不錯,師傅,究竟你口中這盟部是何方神聖?怎能有如此了不得呢?”沈瑤也納悶,急切地問道。


    “江湖很大,鐵劍門不過是南廣郡這彈丸之地的江湖小派,雲南府有上百個郡衙,似鐵劍門這般的小門小派卻有上千個,你說江湖大不大?”趙克明問道。


    “我口中的分部就是雲南府所有江湖門派執牛耳的南明離火劍部!”趙克說得仔細分明。


    “南明離火劍部!”眾人訝然。


    “南明離火劍!”丁佩心念道,定然是柄不世出的好劍。


    “南明離火劍部放眼江湖也算一流門派,門中高手數不勝數,與我鐵劍門不是四六之比,而是雲泥之別!”趙克明歎息道。


    “然江湖很大,南明離火劍部也不過是劍盟一支罷了,劍盟才是一個使劍的劍客真正向往的聖地,那裏才是真正的江湖,江湖亦不過劍盟。”趙克明眼中滿是向往,一副尊崇至極的膜拜敬仰之態。


    “劍盟!”


    “劍盟可在雲南府內?”


    “師傅你可曾到過劍盟?”


    趙克明猛然警覺,今日竟說得如此之多,大喝一聲:“夠了,你們知道的太多了,對你們沒有一絲的益處。”


    眾人噤聲,暗自嘀咕道:“江湖卻是我們的江湖!”


    “結六合陣!”趙克明一聲呐喊,又開啟了一個下午的辛苦練習。


    “六合與七星有共通之處,也有相悖之說,乾坤之合,卻不與天樞向衝,而與玉衡相合……”趙克明絮絮不停的講述,輾轉便是一個下午,一步一述,揮汗如雨,渾渾又是一個午後過過矣。


    渾渾噩噩過一天可以,渾渾噩噩過一月卻很難,渾渾噩噩過三月卻又分外簡單,因為早已習慣這種渾噩。


    又是戌時,還是初刻。


    飯廳之內,趙克明細細地嚼著紅燒肉,隻是和趙克明坐在一起吃紅燒肉的已經不是丁佩了,而是趙克明的兒子趙麟,卻又不是趙克明的兒子,而是憑自己的真本事一路角逐過來的大徒弟趙麟。


    另一張桌子,丁佩為首漠然吃著豆腐,沈瑤默然吃著青菜,雷恨吃的是香噴噴的米飯,鍾寶吃的卻是不甘,唯有李元青仍然站著。


    三個月過去了,李元青仍然站著,吃著米飯,夾著青菜,就著不屈與堅韌,大口大口地吃著,用力吞咽,吃得香也吃得有勁,然,還是站著,終歸還是站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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