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城。


    兵舍外,布告欄前。


    聚集著大量的戰兵。


    他們聽著一名軍官,讀著布告欄上的內容。


    然後先是竊竊私語,後是大聲喧嘩。


    “怎麽又削減口糧。上一次削減到九成,現在削減到七成。我們不吃飽飯,怎麽有力氣打仗?”


    “還有餉銀。我們在這裏為國家拚殺。拿這點俸祿,也就勉強糊口。還要削減我們。簡直是不把我們當人啊。”


    戰兵們神色不善,群情激憤。


    其實章武皇帝做的已經很好了,以前道君皇帝在的時候,邊軍不僅糧餉不足,還要被層層克扣。


    而且很多人吃空餉。


    現在章武皇帝隻是從十成減到九成,再減到七成而已。


    加上將軍的能力。


    戰兵的訓練情況。


    武器裝備的情況。


    而且還是滿員滿編。


    這軍隊要是放在當年遼東,蒙元人別說攻克遼東了,恐怕要陷入泥潭。


    但俗話說得好。


    由簡入繁易,由繁入簡難。


    戰兵們待遇好,士氣旺,訓練足,裝備好。


    一旦削減他們的待遇,心裏就不平衡了。


    這是人性。


    沒辦法。


    將軍府,大堂內。


    李廷元坐在主位上,褚武成坐在右邊第一位。


    二人一起聽著軍官來報,都是眉頭深鎖。


    李廷元聽完後,揮了揮手讓軍官下去了。轉頭對褚武成說道:“褚將軍。軍心不穩,就算城池再堅固高大,也擋不住漢軍。”


    “傳令諸將。把除了有站崗、巡邏任務的戰兵,都往校場集結。我要說話。”


    “是。”褚武成抱拳應是,起身離開了。


    不久後,李廷元身披重甲,在親兵的簇擁下,走出將軍府,翻身上馬,來到了校場。


    大軍在將軍、軍官的率領下,排列整齊,麵朝高台。


    李廷元登上高台,麵向眾將士,大聲說道:“健兒們。我知道你們現在很憤怒。”


    “我也沒有什麽好說的。因為朝廷確實是減少了你們的糧餉。”


    “但有一點。”


    “從此之後。自我開始,將軍、軍官,都與你們吃同樣的食物。相同的份量。”


    “俸祿也減低到七成。”


    “我保證。在戰爭結束之後,朝廷財政好轉。我一定上奏折給朝廷,據理力爭。補發你們的俸祿。”


    “健兒們。請相信我,請相信朝廷,請相信天子。”


    他的聲音十分洪亮,校場內清晰可聞。


    而李廷元自從做了這個淮安將軍之後,不鬆不緊,該嚴厲嚴厲,該寬厚寬厚。


    把這軍權牢牢抓在手中,深得戰兵歡心。


    他這麽低聲下氣,而且用信譽擔保。


    更何況,戰兵們也知道,現在朝廷的情況不太好。


    他們麵麵相覷了許久,心中的憤怒平息了下來。


    “願相信將軍。”最後不知道誰先開口,眾戰兵齊齊彎腰抱拳,大聲說道。


    “唿。”一臉凝重的李廷元唿出了一口長氣,懸著的心,稍稍落下。然後,他讓將軍領兵迴去了各自的駐地,自己也帶著親兵,迴到了將軍府。


    大堂內。


    李廷元、褚武成前後進來坐下。李廷元歎氣道:“形勢已經非常嚴峻。我這裏還可以保證士氣。”


    “但其他地方呢?我恐怕吳年就要動手了。”


    “哎。”褚武成也歎了一口氣。


    吳年可真是陰險。


    漢廷的國力,也真是強大。


    現在淮安這個地方,有李廷元坐鎮,軍心不動。漢軍哪怕幾十萬大軍來攻,也隻會損失慘重。


    但其他地方呢?


    按照吳年這個猥瑣的樣子,他恐怕要從別的地方突破啊。


    江淮防線可是綿延數百裏,有三條進攻路線的。


    .........


    望楚。


    漢軍大營,戒備森嚴的中軍大帳內。


    吳年坐在禦座上,左右是太監,下方是隨駕的近臣。


    吳年先低頭看了看折子,抬頭笑著對北條氏政道:“李廷元幹的很不錯啊。”


    “但他隻有一個人,也隻守得住淮安。”北條氏政笑著說道。


    “是啊。他隻有一個人。”吳年笑容更盛,再一次低頭去看折子。


    進攻江淮有三條線。


    淮安、蚌埠、壽縣。


    三座重城,又有大量水軍。


    淮安將軍李廷元幹的不錯。


    但蚌埠、壽縣的守將,卻是差了點意思。


    尤其是蚌埠方麵,不說是軍心浮動,至少也是士氣大損。


    蚌埠。


    吳年讓太監取來地圖,在禦案上鋪展開來,目光落在了蚌埠城上。


    這座重城位於淮河南岸。


    守將叫王思遠,有精兵二萬人。


    城池的附近,有一座水軍營寨。有水軍二萬人,大將叫錢明忠。


    之後是重城滁州,精兵萬人,守將高遠山。


    重城六合,精兵萬人,守將陸光,精兵萬人


    看著這條進攻路線,吳年的目光漸漸銳利,心中有了決斷。但很快,他便收起了銳利,恢複了平和,笑著說道:“再等等,再等等。”


    “冬十一月出兵。”


    “是。”北條氏政與隨駕近臣,齊齊麵朝吳年躬身行禮。


    冬十一月。


    望楚。


    大雪紛飛,寒風刺骨。站崗、巡邏的戰兵,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卻還是覺得寒冷。


    該死的濕冷。


    雖然漢軍已經屯紮在這裏一年,但是戰兵們對南方的水土,還是不服。


    在這寒冷的天氣下,酒是必不可缺的。


    漢軍國力強大,朝廷組織釀酒。


    大量的烈酒,從北方運來。


    漢軍戰兵,每人每天都有一份酒。


    多少不定。


    而南方的楚軍,連吃飽飯都是個問題。


    因為酒是糧食釀造出來的。


    中軍大帳內。


    吳年身穿龍袍,披著大氅,坐在禦座上。皇孫吳烈站在他的身旁。


    他跟著吳年南征,已經數年。


    高了也壯了。


    下方除了隨駕近臣之外,聚集了所有南征的萬戶大將。


    吳年用銳利的目光,掃視著諸將,然後沉聲說道:“戰機已經出現,明天開始裝運糧草、物資。”


    “明天晚上,收掉帳篷拔營。急行軍到蚌埠。”


    “後天渡河。”


    “伐楚。”


    “是。”眾文武神色振奮,彎腰抱拳,大聲應是。


    隨即,吳年與眾將製訂計劃,安排行軍次序。


    完畢之後,吳年帶著皇孫走出帳篷,望向江南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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