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江。


    靠近鴨綠江的水域岸邊,有一座叫劉家村的村莊。村民日常過著漁耕生活。農忙時候扛起鋤頭,農閑時候捕魚。


    現在正是農閑時候。


    不過。這座村莊被吳年給占據了。村中的村民,被隱秘的遷徙去了別的地方居住。


    傍晚。


    一座被籬笆牆包圍的院落中,聳立著三間青磚瓦房。


    堂屋內,燈火透亮。門外有一隊親兵執行守衛任務。


    張震與呂言訓等親兵,端著酒菜進入了堂屋中。一張圓桌居中擺放,吳年身披紫袍,頭係綸巾,坐在北邊位置。


    張震、呂言訓等人把酒菜放在了桌子上。張震拿起酒壺,為吳年滿上,拿起酒盅說道:“舅舅。”


    吳年點了點頭,伸手接過了酒盅仰頭一飲而盡。然後抬頭看向了張震,問道:“害怕嗎?”


    “有一點緊張,但更多的是亢奮。”張震搖了搖頭,臉上浮現出紅光,眼神中綻放著精芒。


    “將軍輕視我們。男子漢大丈夫,怎麽會害怕。”呂言訓昂頭挺胸道。


    “嗬嗬。”吳年嗬嗬一笑,然後一擺手,說道:“軍中沒有甥舅。我就不請你吃酒了,下去吧。”


    “是。”張震應了一聲,帶著呂言訓等人退走了。


    吳年低頭看著一桌子的酒菜,拿起了碗筷,風卷殘雲一般的吃完後,叫了張震等人進來,收拾盤子。


    然後他拿起了一卷兵書,來到了太師椅上坐下,挑燈夜讀。不知過了多久,他有了困意,便放下書卷,拿起了茶幾上的油燈,進入了主臥睡覺。


    張震、呂言訓等親兵們不敢怠慢,握矛帶弓,或站崗或巡邏,把這座院子圍的水泄不通。


    次日一早。吳年在親兵的伺候下,從容的起床洗漱,吃了早飯,便來到堂屋養精蓄銳。


    等時候到了。他披上了盔甲,帶上了鋼刀,與親兵們一起登上了六艘漁船。漁船被漁夫打扮的親兵,先用長杆撐出了河岸,然後再順著河流行進,緩緩的進入了鴨綠江,往一處有高句麗水軍鎮守的渡口而去。


    目標渡口。


    立著一座高句麗水軍的水寨。水寨中有戰船數十艘,戰兵二千人。守將乃是李天盛。


    這樣的渡口遍布整個鴨綠江,形成了一張網絡,防止吳年渡河。


    在李允寵、趙曼成敗退迴到高句麗的時候。這些水寨的防禦都十分森嚴,戰兵就像是緊繃的弓弦,恐怖的氣息在軍中彌漫。


    那麽強大的五萬戰兵渡河,差點全軍覆沒。


    遼東猛虎的恐怖,震懾了所有人。


    但隨著扶桑國的國書送來,高句麗自上而下的開始鬆懈。如今一晃眼,春去秋來了。


    水寨的防備,更加鬆懈了。


    大帳中。李天盛起了個大早,慢吞吞的吃了早飯之後,拿著一杆步戰長矛,在帳外空地上耍弄了起來。


    他雖然姓李,但與當朝太後不是同族。之所以能當上將軍,統帥兩千戰兵,依靠的是戰功。


    高句麗國內,門閥多如牛毛。他這樣的出身,擁有現在的身份地位,已經是頂點了。


    再往上不是不可能,但需要逆天的運氣。


    比如說與遼東猛虎的交戰之中,獲得巨大的戰功。


    但想想也不太可能。


    雖然高句麗上下不認為吳年膽敢無視扶桑人的威脅,渡過鴨綠江。但也沒有人想要再發動一次攻打遼東的戰役。


    上一次失敗太過於慘烈了。王太後都差點被掀翻在地,誰要是敢提出兵遼東,王太後就不答應。


    所以啊,他的仕途就到此為止了。過好每一天,等待退休就行了。


    練了長矛、刀法,又打熬了一下身體,出了一身汗。李天盛抬頭看了看太陽的位置,雖然距離中午還很遠。但他已經在琢磨午飯吃什麽了。


    “真是悠閑的一天啊。”李天盛甩了甩頭,迴到了大帳中坐下,拿起了兵書觀看。


    兵書上的一行行字,都是漢字。但落在李天盛眼中卻是平平無奇。對於他這種人來說,漢字實在太簡單了。


    而事實上。


    很多書籍,都得用漢字。比如兵書。用高句麗自己的文字,翻譯出來書,有的地方會產生歧義。


    總而言之,高句麗的文字並不成熟。使用它的人都是平民。


    慵懶。


    李天盛身為這個水寨的守將,渾身上下都透著慵懶之氣。俗話說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


    李天盛如此,下方的戰兵,自然是有樣學樣。


    但哪怕如此,戰兵們該做的事情就在做。水寨一半建立在水中,一半在陸地上。


    寨子把戰船圍起來,設置有寨門,供給戰船出入。


    今天。


    戰兵們在軍官的安排下,正常的執行了望任務。一隊戰兵站在寨門上,一邊閑聊,一邊觀察鴨綠江上的動靜。


    當兵的在哪裏都差不多。


    大營裏都是男人,戰兵們都已經很久沒有迴家了。互相說個帶顏色的笑話,討論哪家媳婦,哪家姑娘,很正常。


    他們正聊的火熱。


    忽然,一名戰兵發現了異常,說道:“有大船。”其餘戰兵都是轉頭看去。


    隻見江麵上,由南向北行駛來了五艘很大的船隻。


    這很正常。高句麗雖然占據著製水權,但也不敢惹怒吳年。上頭傳達下來了命令,不許克扣漢人的船隻。


    戰兵們經常能看到漢人的大船、漁船在江上航行。隻是漢人的船一般都在遼東一邊的河道上行駛。


    這五艘大船則是在河道的中央航行,看起來頗為囂張。而且這五艘船規模也有點大,透著異常。


    “咚咚咚!!!!”一名戰兵敲響了鑼鼓。岸上的戰兵反應很快,立刻有十幾艘戰船,載著數百名戰兵駛出了水寨,直撲那五艘大船而去。


    戰船的速度很快,不等那五艘大船反應,便靠了過去。


    高句麗戰兵抬頭看著甲板上,一個個水手驚慌失措的臉。有懂的漢語的軍官,立刻大叫道:“不想死的就放下繩索,拉我們過去。”


    說罷,軍官擺了擺手。戰船上的高句麗戰兵,立刻張開了弓弩,對準了大船上的水手。


    水手們見狀很是慌亂,片刻後才有人拿著粗繩甩了下去。高句麗戰兵抓住了繩子,拉近了雙方船隻的距離。


    然後高句麗戰兵開始登船,猶如虎狼一般進入了船艙內檢查。


    與此同時。有六艘小漁船悄悄的靠近水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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