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都是精通軍事,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在籌劃進攻廣陽府。這興勢山,要怎麽攻打。


    二人早想了不知道多少遍,在心中模擬了不知多少遍。


    但是沒有一個答案。


    吳年本身就是一個守山的高手。利用北山堡、茫崖山城等等,守備住了金桓山的一波波進攻。


    這興勢山上,有水源,有足夠吃一兩年,可能有兩年的糧食。


    山隻有東西兩條山路,可以上山。山下沒有大軍的立足點,大軍安營紮寨要在別的地方。


    每天出營,去攻大興勢山,就需要走一段不短的路途。


    對付這樣的山,隻有一個辦法。包圍起來,等待山上的蒙元人糧盡。


    但是戰爭的情況,就像是老天爺的臉一樣,說變就變。吳年不可能派遣大軍,包圍一座山,長達兩年時間。


    “看來。知行你也沒有答案啊。”吳年想了許久後抬起頭來看向劉知行,苦笑著搖頭說道。


    “沒有。現在我才知道。當時金桓山的難處。”劉知行苦笑道。


    二人對視了一眼,卻又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


    當年他們守著小山頭,可真是讓金桓山吃了大苦頭啊。風水輪流轉,沒想到他們也有這一天。


    但是這一天來的,還真是滋味十足。


    攻守易型了。


    寇傷腦筋,現在我也傷腦筋了。


    是幸福的煩惱。


    “算了吧。打仗不需把事情想的太全麵,可以根據戰場形勢的變化,再做計較。”


    “我們先定個大概的計劃,秋天糧足出兵。然後真正要打興勢山的時候,根據形勢,根據探查當地地形,因地製宜,再想辦法。”


    “要是還不行。我們就多等一年。我剛剛得到南海府,實力還在上升之中。”


    吳年幹脆不去想了,負手站立,很是豁達道。


    “將軍說的對。我們漢人是很強韌的。就算不能一舉奠定勝利,但也能一點點耗死他們。”


    劉知行深唿吸了一口氣,振奮道。


    這件事情便到此為止了。吳年沒有在前院多留,在親兵的簇擁下,迴去了後院。


    繼續做他的甩手掌櫃,練武讀書,與妻妾廝混,看顧兒女。


    吳年不插手政治、軍事,但是政治、軍事之中,他的痕跡卻是無處不在。


    國子監、孫子監學生的交流,讓吳年的聲望,再一次提高。讓吳年補全了最後一個短板。


    讀書人的心。


    科舉。


    這個東西,就是官僚養成係統。可以不斷的為吳年培養優秀的官僚。


    而隨之擴散開來的,則是關於大地到底是圓還是扁的或者是方的,這個問題。


    便在這種安逸的氛圍之中,夏去秋來。


    瑞雪兆豐年。


    今年的農業,所有人的期盼都得到了實現。


    大豐收。


    遼東三府風調雨順,不管種水稻的還是種小麥的,田野上的莊稼,都是顆粒飽滿。


    農民們的臉上,洋溢起了幸福的笑容。喜悅的揮舞著鐮刀,收割著田間的莊稼,曬幹之後,儲藏起來。


    與此同時。輔漢將軍府治下的官吏,仿佛是工蟻一樣,不管是多麽偏僻的小山村,都攔不住他們,一點點的把糧食收起來,海納百川一般,送往三府的治所。


    江縣、靜海縣、克縣儲藏起來,三縣的糧倉迅速的充盈起來。


    事實上應慶府的不是產糧區,南海府、廣川府才是產糧區。


    剛入手的南海府,是一塊大肥肉,為輔漢將軍府提供了新鮮血液。


    秋收糧足,這是一個信號。


    雖然吳年沒有正式的發布命令,但是整個三府之地的戰兵,都主動的開始為戰爭做準備。


    江縣。


    鐵牛被調迴到了江縣,大營就在縣城外的一座山頭上。萬戶精兵,在這裏進行嚴格、規範的操練。


    去年的時候,鐵牛守城與蒙元萬戶交過手,死傷一些戰兵。再說了,每年因為生病或者別的原因,也會有戰兵死去。


    今天是休息。


    鐵牛大營內的戰兵,卻很少有人在帳篷內休息。而是做一些事情,比如修補戰襖、保養武器等等。


    軍中的氣氛,很是詭異。


    黃雲是今年剛入伍的戰兵,從軍有六個月。二十二歲。但是他成親已經十年,有四個孩子,大兒子都七歲了。


    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有兒子,家裏頭有田地,有耕牛,還有兄弟,父母、婆娘,兒子都不用掛念。


    他便帶著一口鋼刀從軍,不求封妻蔭子,但求殺個痛快。


    殺他娘的狗日的蒙元狗。


    不過他確實是個新兵,對各方麵還不是太懂。他覺得最近營地裏的氣氛很奇怪,便來到了自己同隊的老兵,章送的身邊,問道:“老章。這些天營地內的情況不對勁啊,是怎麽迴事?”


    章送是個四年老兵,身上的傷口,不計其數。數次差點死亡,但是最終頑強的活了下來。


    他正蹲在地上磨刀,一把刀磨的鋒利又亮堂。聞言後,他舉起了手中的鋼刀看了又看,刀身上清晰的映照出了他的一張老臉。


    從軍的時候,我還沒這麽老。這些年受傷流血,老了不少。


    他看了一會兒後,才轉頭對黃雲說道:“那是殺氣。要打仗了。人人起了殺機。”


    “我們的戰兵,很多人都是因為蒙元人而家破人亡。他們想要喝血,喝蒙元人的血。”


    “嗯?要打仗了?將軍又沒有下令,怎麽就要打仗了?”黃雲吃了一驚,有些不信道。


    “怎麽,你怕了?不過這也難怪,你畢竟是個新兵蛋子。”章送輕笑了一聲,調侃道。


    “誰說我怕了。我從軍就沒有想著活著迴去。”黃雲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臉紅脖子粗道。


    “好了,好了。我就是逗你一下。”章送白了一眼黃雲,這個家夥真是太正經了,開不得玩笑。隨即,他的目中閃過一抹深沉。


    他說道:“自將軍起兵征討蒙元之後,哪一年是不戰的?哪一年是不討的?”


    “大小百戰,屍骨累累。”


    “但我們漢人的血,還沒有流完。”


    “還有像你這樣的人從軍。”


    “蒙元人也沒死絕。”


    “戰爭怎麽可能結束?”


    “現在我們兵精糧足,當然得露出爪牙了。聽吧,感覺吧。雖然沒有命令。但是這風中、山上,到處都是殺氣。”


    “殺他娘個痛快。”


    “哈哈哈。”


    說到最後,章送舉著手中的鋼刀站起,狂笑了起來,一張臉如瘋似魔,仿佛一頭猙獰的野獸。


    唯有血,才能讓他平靜下來。


    蒙元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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