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烈眉心一皺,大步上前,一把將她扶了起來。


    同時,用被子裹著她的後背,大手拍打她的後背。


    容一被鮮血狠狠嗆了一口,嗆得她近乎沒緩過來。


    在澤烈一下接著一下的拍打下,她才漸漸停止了咳嗽。


    隻是、她的一張臉已經被嗆得緋紅發紫。


    但、她竟然清醒了許多,意識也理智了許多。


    看著坐在床邊扶著她的澤烈,她第一時間擠出話:


    “你若做不到,我一定會咬死我自己……”


    “你就這麽恨我?”澤烈問。


    容一愣了下,迴答道:


    “不、不恨你,隻是,隻是還沒有到以身相許的那一步。你、你放過我、多給我些時間好麽?”


    能爭取一天是一天。


    至少,得活過今晚。


    澤烈看著她祈求的眼神,嘴角忽然勾起苦澀的笑。


    “我已經發過毒誓,你還是不信我?”


    容一抿了抿唇,這才想起,是了,他剛才發了毒誓,而且倘若真對她還有企圖,就不會用被子裹住她。


    其實現在的她很脆弱,很脆弱,但凡他多做一些舉動,她的身體都會徹底失控。


    好在、她撐贏了。


    也好在、澤烈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


    她正想要說話,身體裏又湧起難受。


    她艱難的擠出話道:“解、解藥……”


    澤烈眉心擰了擰,“沒有解藥,這是涅槃組織裏最烈的一種藥,要麽做,要麽熬過去,別無他法。”


    容一:……


    設計這毒的人,太惡劣了。


    熬?怎麽熬?


    她感覺自己又快恢複沒有理智的狀態,努力抓緊時間說:


    “浴室、帶我去浴室……”


    澤烈也才反應過來,抱起裹著厚厚被子的她邁步走進浴室。


    他把她放在浴缸裏,打開水龍頭。


    冰冷的水淋灑而下,容一瞬間打了個寒顫。


    不過、稍微清醒了一點點。


    她對澤烈說:“你……你出去……”


    “不行,藥性很烈,即便泡著冷水,也隨時會有暈迷的可能。”


    若是她暈迷了,滑進水裏,勢必會淹死。


    知道她擔心什麽,他道:


    “你放心,我不會看你。”


    說完,他轉過身去。


    容一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任由冷水淋著她,她冷得瑟瑟發抖,一會兒時間,嘴唇都發青,上牙床和下牙床在不斷的打顫。


    好冷、好冷……


    澤烈聽到她瑟瑟發抖的聲音,大手控製不住的握緊:


    “其實你可以……”


    “不要說了!”容一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艱難的擠出一句話製止他。


    她知道澤烈想說什麽,但她真的聽不得。


    被這麽淋著,天知道她有多想要一個擁抱。


    而且承受著這麽寒冷的水淋,身體裏還是像有千千萬萬隻的蟲子在爬著。


    她都好想放縱自己,不想再這麽痛苦的忍著了。


    她甚至想,大不了就是髒了,大不了再也不要迴到傅深身邊,大不了,真的在涅槃組織過一輩子……


    她自己都動搖了,倘若澤烈再說什麽話,她真的會控製不住自己。


    尤其是澤烈的聲音那麽好聽,在此刻在她聽來,如同蠱惑般不斷在她耳邊迴蕩。


    那是男人的聲音,是可以救她的男人……


    澤烈大手已經緊握成拳頭,他隻能什麽也不說,靜靜的站在那裏。


    這種藥的藥性會一波比一波猛,即便是一直淋著冷水,身體也是極度的煎熬。


    聽到容一越來越的難受,還不時的發出痛苦的悶哼,他內心裏第一次有不管不顧的想法。


    一直以來,他是多麽理智的人,看到權為了安如也失去分寸時,他還譏諷過。


    可現在的他,心裏已經沒有絲毫的分寸。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容一越來越難受了,她感覺身體被掏空,全身隻有火焰在燃燒,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身體裏千千萬萬的組織基因分子都在勸著她:


    不要再撐了,不要再撐了。


    但,還有那麽一絲渺小的理智在發著微弱的聲音:


    “容一,你不能放棄,你不能放棄,傅深、傅深他在等著你……”


    那一絲渺小的光,由傅深組成的渺小的光,在艱難的抵抗著大片的黑暗。


    她感覺快要精神分裂,又冷,又熱,身體裏像個火爐要將她爆破,可體表由於冷水的衝刷,又冷得像是結了冰,將她禁錮著。


    冰和火的衝擊,折磨得她難受的快要死去。


    澤烈想到什麽,忽然說:“你知道為什麽我的皮膚會發熒光麽?之前你不是好奇我為什麽會在涅槃組織?堅持住,我都可以講給你聽。”


    容一迷迷糊糊間,聽到了他的聲音。


    她再難受,也努力讓自己保持著一絲絲理智的去聽,想要聽到一丁點的線索。


    澤烈背對著她,聲音低沉道:


    “你知道嗎,在這世上,有一種人,他們生來懼光,一出現在太陽下,皮膚便會被曬到幹裂,出血。


    這種人,他們生來隻能生活在陰暗潮濕的地方,一輩子無法見到太陽光。並且,每天都要依靠高額的藥物緩解身體的難受。


    很不巧,我便是這種人。”


    容一本來很難受,可聽到這些話,她的注意力稍微被分散了些,腦海裏還出奇的有了多餘的力氣去思考。


    懼光人?竟然有這麽神奇的病?


    澤烈又道:“生活在地下室,無法賺錢,他們如何才能維持生命、如何才能活下去?


    為了錢,他們別無選擇,他們的祖先早已紮根在涅槃組織,做著各種拐賣違法的勾當。


    從生下來,我們便會被教育,隻有做個有能力的人,才能活著,隻有不斷的拐賣人,殺人犯火,我們才能得到巨額的經濟用來研發藥物、用來維持生命。


    在外人看來,拐賣殺人,偷盜販毒,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但對於我們而言,便是出生就接受的、等同於你們外界要尊老愛幼一般的信條。”


    他的聲音低低的,在這黑暗中,帶著白日裏從未有過的憂傷。


    容一心裏有了極大的觸動,所以,這就是他們在涅槃組織的原因?


    沒想到,他們竟然還經曆著這些……


    身體在難受,可是心裏,也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澤烈忽然問:“小能吃,你知道我最大的願望是什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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