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你到底要怎麽才肯放過我?


    聽到電話接通,烈淵沉捏著手機的手加重了幾分力氣,開口喚道:“霜兒……”


    隻是,那邊沒有聲音,卻在短暫的安靜後,突然有音樂聲傳來。


    那是吉他手信手撥弦的聲音,明明沒人唱歌,但烈淵沉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心跳變得劇烈起來。


    便在前麵簡單的前奏之後,一道清婉的女聲唱了起來:“晨光撥碎夢鄉,穀雨前最後一場霜。推開了窗,煙雨依舊氤氳了茶鄉。銀針靜懸水中央,青瓷碧螺壺底藏,心事嫩芽兩葉靜靜舒長。”


    烈淵沉的唿吸驀然凝住,不可思議地聽著這個熟悉的聲音。


    這是賀晚霜,她怎麽會在唱歌?


    還有,她是在舞台上嗎?為什麽他聽到了遠處依稀傳來的嘈雜喝彩聲?


    接著,一道男聲傳來,這個聲音烈淵沉再熟悉不過,赫然是肖城的聲音。


    他唱這首歌的時候,聲線比起平時要低醇一些,和著賀晚霜柔軟的聲音,說不出的和諧。


    “飛絮繞過柳塘,櫻桃熟了點點紅妝,堂前簷下銜泥的燕又飛過幾雙?春露已采滿一觴,不經意滴入了淚光,她將一碗春愁付了韶光。”


    烈淵沉沒有聽過這首歌,可是,卻從歌詞裏,聽到了那樣一個古典婉約的畫麵。


    她又開始唱:“飲一杯就忘了春夏,又一杯就驚起了牽掛,再一杯就瀟瀟暮雨空山和淚下。”


    他從不知道,她唱歌原來這麽好聽,而且那個吉他的聲音,似乎也是她彈奏出的。


    “那異鄉不眠的人啊,他遙望著遠方,心若飄倦了,魂牽夢縈是茶香。”


    烈淵沉靠在臥室的床頭,手機一直舉著,沒有說話。


    他閉上眼睛,似乎都能想象出她坐在舞台上,彈奏吉他唱歌的模樣,那是他從未見過的。


    而她,身邊有一群她的朋友,年輕又熱情。


    他去邑城那麽久,不可避免還是被她發現了。


    她看到他,老遠地就繞開,然後,和她剛剛認識的朋友說話,將他當成是透明。


    他住在她隔壁,看著她每天離開她的小閣樓。她每次一走,他就去逗她的小貓。


    小橘也似乎是習慣了,每次賀晚霜離開,它就會跳到陽台上,等著烈淵沉。


    他給它準備了很多小魚幹,所以,他有時候會聽到賀晚霜在陽台嘀咕:“小橘,你怎麽飯量這麽少還長胖了?”


    然後小橘隻是喵地叫一聲,然後用腦袋在賀晚霜的掌心裏蹭蹭,撒嬌一般。


    烈淵沉在距離他們三米的地方凝視著,每次見她要站起來了,這才離開。


    他也去那家hipop酒吧,每次都坐在同樣一個角落的位置。


    他想,她應該是知道的,可是,卻從來不往那邊看。


    直到那天,他和她不可避免地在住處的走廊相遇。


    她看到他,眼底都是震驚。


    而他卻是伸臂握住了她的肩膀:“霜兒……”


    她猛然抬眼,對上他的眼睛。


    卻在四目相對的一瞬,烈淵沉清晰地看到了賀晚霜眸底的驚懼。


    他好似被她的目光燙到了一般,鬆開了她。


    她問他:“你到底要怎麽才肯放過我?”


    那一刻,烈淵沉感覺自己的心似乎被什麽利器穿透,那一瞬間,他竟然痛到說不出話來。


    隻是,走廊太窄,他沒有側身,她也無法離開。


    許久,他低頭問她:“如果我還在這裏,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她抬起眼睛,毫不遲疑地點頭。


    他笑笑,唇角都是落寞:“好,我不來了。”


    然後,當晚他就帶著行李離開了。


    從那天離開,到今晚,已經過了十天。


    烈淵沉沒有再給賀晚霜打過一次電話,也沒再去過邑城。


    他甚至在迴來之後,聽到烈筱軟問起,他都對那些過往隻字不提。


    他努力不去想她,天天投入了工作之中。


    也因為工作的確太忙,萬事開頭難,他過去是人前的l集團繼承人,那些客戶都恨不得貼上來。


    可是,如今他什麽都不是了,甚至得罪了父親、得罪了天宮集團,所以,他嚐到了生平從未嚐到過的人情冷暖。


    他越來越少想到她,他每天都忙到深夜才迴家,到了家洗完澡,沾了枕頭就睡著。


    甚至,他也沒有夢見過她。


    或許也夢到過吧,總之太疲憊,第二天一早,前一晚做過什麽夢,他就已經什麽都記不得了。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著,他過得充實,卻也麻木。


    直到,今天的一位客戶,是個女人,女人也是短發,四十多歲。


    按道理和賀晚霜沒有什麽相似,可是,女人的名字裏,卻也有一個‘霜’字。


    他們應酬到了一半,女人的老公也過來了,她的老公也是他們公司的,隻是負責別的業務。


    他來之後,便幫女人擋下了所有的酒,還笑著說:“霜兒以前懷孕時候出過車禍,孩子沒有了,身體不好,實在不能喝酒。”


    烈淵沉聽到那句話,突然之間就想到了那個人。


    他想到她懷孕摔倒流產,他一氣之下將她趕出了家。


    再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在外麵凍了大半天,瑟縮的模樣,讓他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他也想到,烈筱軟出事,她被關入了派出所,出來時候,手臂上那些青青紫紫的傷痕……


    突然之間,那種說不出的滋味灼傷著神經,他喝了一杯又一杯……


    似乎真的有些醉了吧,烈淵沉此刻,依舊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直到,清婉的女聲又唱著:“晨光撥碎夢鄉,穀雨前最後一場霜。推開了窗,煙雨依舊氤氳了茶鄉。銀針靜懸水中央,青瓷碧螺壺底藏,心事嫩芽兩葉靜靜舒長……”


    烈淵沉突然想,她泡茶的樣子是什麽?


    他恍然發現,其實他雖然是她的丈夫,竟然很多東西,都不知道。


    那邊,吉他的聲音和其他樂器的聲音逐漸變低,最後,一連串的撥弦後,樂聲畫上了終止符。


    就聽下麵一片歡唿,顯然剛剛賀晚霜他們的演唱十分成功。


    緊接著。就是一片嘈雜的走動聲,一道熟悉的女生突然響了起來:“我的手機怎麽在通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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