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車在服務區停下休息,夏樂橙一覺醒過來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


    車上的冷氣開的很足,冷風吹在裸~露的肌膚上,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身邊的座位上原本坐的一個年輕女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中年大叔。


    在她看過去的時候,中年大叔莫名地朝她笑了一下,那笑意莫名地帶著不懷好意。


    夏樂橙抿了抿唇,不安地別開了眼睛,抓緊了身側的包帶。


    一路上的奔波勞累加上害怕被逮迴去的精神高度緊繃,坐在車上,她的睡眠質量並不好,總是在半途膽顫地驚醒。


    頭腦暈暈沉沉的,不時地伴隨著低低的咳嗽,一股惡心的感覺又湧上夠來,夏樂橙最終忍不住地下了車。


    戶外的微風嫋嫋,帶著夏夜特有的悶熱,她在一處樹底下吐了起來,可是幹嘔了許久,也沒有吐出東西來。


    靠在樹枝上,夏樂橙劇烈地喘息,小手在腦門上摸了摸,一種疲倦感溢滿了全身,四肢無力,伴隨著起身地時候,眼前一片模糊。


    夏樂橙歇了一會兒,四周黑壓壓的,隻有幾處樹底下的路燈發出微弱的光芒,樹枝颯颯地聲音就像黑暗裏獵人的腳步,她打了個寒顫。


    正要離開的時候,遠處卻傳來了腳步聲,步子落在地麵的聲音異常響亮,她警覺地豎起了耳朵,心,突然怦怦地亂跳。


    會不會是傅容追過來了?


    可是不可能的,他能知道的也就是她要去b市,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她在這裏的,從t市到b市的路線根本不需要經過h市。


    她選了最難走的一條路,幾乎繞了大半個南部,然後經過a市,最後到b市。


    夏樂橙胡亂地想著的時候,那道黑影走了過來,看了她一眼,然後徑直去了洗手間。


    夏樂橙的心驀地鬆懈了下來,怪自己太胡思亂想了,她現在就如同是在逃亡,狼狽的很,早知道這條路會是如此艱難,可是她義無反顧。


    熱風吹得臉頰紅撲撲的,她用手扇了扇風,故意忽略掉心裏的那抹惆悵,準備離開,突然一道黑影從樹後麵竄了出來,用濕毛巾捂住了她的口鼻。


    “唔唔——”她使勁地搖頭。


    求生地本能讓她用盡了力氣去掙紮、反抗,那人似乎沒想到她的力氣如此大,一個不察,夏樂橙的身體癱倒在了地上,那人反應過來後,粗~壯的手臂猛然地拖住了她的身子。


    男女的力量本就懸殊,男人使了勁,夏樂橙的力氣就微不足道了,這一天都沒怎麽吃喝,加上中了迷~藥,身子忽然變得軟乎乎的,掙紮的力氣變得微弱。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纖細的小手在地上胡亂地抓了一把,直到手心有鋒利的棱角磨蹭著她稚~嫩的掌心,最後,夏樂橙昏了過去。


    “哎,這怎麽不動了?不會出什麽事吧!”黑暗中,有粗重的男音響起。


    “沒事,昏過去了。”另一個中年男人吐了口痰,罵罵咧咧道,“他娘的,沒想到,這女娃力氣這麽大,幸虧我弄了點藥,不然路上可麻煩了。”


    “這不會搞出人命吧!我們平常都做小孩子的生意的,這麽大的人可不好控製啊!”


    “你怕啥?我告訴你這單生意做成了,我們可就有一百萬了,一百萬我們得拐多少小孩子?況且,這女娃長得這麽標致,我們把她賣到王渠溝王地主家裏去,就又有一筆錢了,我保證,等她生了娃,她一輩子都出不來。”男人猥瑣地邪笑著,一臉絡腮胡子看起來粗獷可怕。


    他們是做人販生意的,可沒少給王地主家送去十二三歲的小女娃,這幾年下來,少說也有五六個了。


    王地主是王渠溝的土霸王,家裏有錢,又有親戚在鎮裏做官,經常欺壓鄉村百姓,所以他們起了個外號叫王地主。


    王地主娶了八個姨太太,六十多歲了,膝下女兒倒是不少,可是就是生不出帶把的,二十年前,四姨太倒是爭氣,生了個兒子,這可高興壞了王地主,可是這兒子八歲那年在假山上跌了下來,摔壞了腦子,變成了一個傻~子,此後二十年,王地主又娶了四個姨太太,可是盡沒有兒子。


    王地主眼看六十幾了,膝下就隻有一個傻兒子,也到了該娶妻的年齡了,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傻兒子身上。


    可是村裏沒人敢把女兒嫁給這傻兒子,王地主就從人販子手裏買女娃,這傻兒子人雖然傻,可是很變~態,好幾個女娃都被他玩的差點沒了命,終身不能生育。


    兩個人販子在黑夜發出令人毛骨悚然地惡笑聲。


    兩個人把夏樂橙弄到了麵包車上,車子一路顛顛簸簸地朝a市駛去。


    車子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兩個人販在白天露出了他們偽裝的嘴臉,一個大高個滿臉絡腮胡子,一個小矮個小八字胡子。


    到了a市,大高個去買早飯,小矮個在車裏,夏樂橙醒來的時候,手腳都被綁了,嘴裏也被封了布條。


    不一會兒,大高個迴來了,打開了車門,夏樂橙立馬閉上了眼裝作沒醒來的樣子。


    “這女娃怎麽還沒醒?要說,藥效早該過了?”小矮個低低呢喃道。


    “沒醒剛好,不然醒了還得找地方再喂。他娘的,快點吃,吃完還得趕路。”大高個把早飯遞給小矮個,兩人狼吞虎咽了起來。


    車上彌漫著肉包的香味,參雜著汗臭味,耳邊隱約傳來兩個男人油滋滋的吞咽聲,夏樂橙胃裏翻江倒海,惡心的感覺止不住地浮現上來,她極力的隱忍著生怕被發現。


    貝齒死死地咬著下唇,額頭上冒出層層地薄汗,借助手心的碎片的棱角磨著細嫩的皮肉來緩解那股作嘔的感覺。


    狹小的車廂裏,麵包車再次發動,溫度越來越高,車廂裏的溫度悶熱不已,夏樂橙一已經一夜點滴未沾了,饑餓尚可以忍受,可是嘴裏幹巴巴的,原本嬌~嫩~紅~潤的唇~瓣幹裂枯燥地蒼白,不敢有大的動作,她隻能偷偷地咽唾沫。


    車子一路地開著,趁兩人不注意的時候,夏樂橙就用掌心的碎片一點點的隔著粗~壯的麻繩,纖細的手腕被粗糲的繩子勒的火辣辣的痛,可是也讓她變得清醒。


    她偷偷地睜開一條縫,從窗外變換的景色來看,他們大概出了市中心,開往越來越偏僻的地方。


    心裏越來越忐忑,不知道這兩人要把她載到哪裏去?


    恐懼侵襲著這具羸弱的嬌~軀,一抹哀愁染上了精致卻略顯狼狽的臉龐,心裏泛起了無言的苦澀,最終還是逃不掉的嗎?


    孤身一人被綁架了,沒有家人可以求助,就是她死了,恐怕也是沒人在乎的吧!


    眼眶一紅,鼻子酸澀的厲害,她忍不住地就要哭了出來,咬緊了唇,她的脆弱無處遁形,蜷縮在車廂一角,小小的一團。


    忽地,這時,車子踩到了一個大石塊,車子嚴重地顛簸了下,夏樂橙終於受不住了,胃裏一陣泛湧,嘔了出來。


    嘴角被封條封住了,嘴裏吐出的酸水印濕~了布條,酸臭味縈繞在鼻息,就連衣服上都是,也幸虧根本沒吃東西,吐不出別的汙穢~物。


    這一動作,也驚到了兩個人販子。


    “這女娃終於醒了。”小矮個看著她,帶著黑布,露出了眼睛。


    “給她把封條拆了,喂點水,然後把她的眼睛蒙起來,看來著藥效還挺強的,不能再喂了。”大高個開著車,邊吩咐道。


    小矮個依言做了,夏樂橙足足喝了一大杯水,喉嚨裏滋潤了,嗓子舒服多了,在小矮個要給她封上封條的時候,夏樂橙眸子閃了閃,突然低低的哭了,聲音軟軟地,“叔叔,求求你們,我不會亂喊的,不要綁封條,我...我心髒不好,還有哮喘。”她還故作地大喘了幾口氣。


    人販子有些疑惑地看著她,隻見夏樂橙的臉色真是蒼白如紙,昨晚以及剛才都嘔得厲害,他們也不懂這些,也不敢冒險。


    “你不要甩我們,不然這刀子可是不長眼。”眼前亮出一把刀,陽光一折射,亮的刺眼。


    夏樂橙如搗蒜般地連連點頭,身子害怕似的往車邊縮了縮,把雙手掩蓋在後麵,一雙水亮的眸子盛滿了恐懼,人販子看著郊外荒無人煙,就讓她這麽一會兒,到了人多的地方再封起來。


    夏樂橙果然很安靜,她看著兩人,抿了抿唇,故作無知地說,“叔叔,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呀!”


    “安靜點。”大個子低吼了一聲,夏樂橙嚇得縮了縮脖子,“哦。”


    可是長途跋涉,沒個說話的人也的確無聊,小矮個朝著大個子抱怨了句,看著夏樂橙一臉的畏懼,“小女娃,今年多大了。”


    水眸在眼眶裏轉了轉,夏樂橙弱弱地低頭,“十、十五了。”


    “這麽小?是不是得罪人了?”小矮個呢喃了句,夏樂橙聽到了,小~臉閃過一抹凝重,為什麽這個人這麽說?


    可是當務之急是要先逃出去,她要弄清楚這兩個人到底想要幹什麽?


    她四處看了看,這車裏有一個大箱子,箱子裏大多是零食、玩具之類的,也有繩子、布條等等。


    看來這輛車子就是他們的大本營,而這些東西......


    “叔叔,你們是不是要把我賣給地主家的傻兒子啊!”夏樂橙胡亂地謅了句。


    兩個人販子一聽,渾身一顫,目露兇光地瞪向了夏樂橙,夏樂橙故作不知,傻嗬嗬地笑了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試探地問,“女娃,你幹啥這樣說?”


    他們果然是人販子!


    “我從小在有錢人家做傭人,等我嫁給了地主家的傻兒子,我就不用幹活了啊!”


    兩人了然,心裏盤算著,這女娃一定是想做那有錢人的少爺的老婆,被那有錢人的太太趕了出來,要把她賣到了遠地方,這女娃估計想嫁豪門想瘋了,腦子都有點不正常了。


    人販子放了下心,誘哄著她,“女娃,你一路路乖乖的,我們就是把你帶去地主家,做那傻兒子的老婆。”


    夏樂橙愣愣地點頭,一路乖巧。


    下午三~點,車子開到了青桐縣,再過一個小時,就到了人販子的目的地王渠溝,一個閉塞的小山村。


    因為車子要沒油了,在a市,他們害怕有人查,沒敢加油,這青桐縣是a市最落後的一個縣,全縣也就一個加油站,再往王渠溝的方向路又不好走,山路多,所以他們停下來加過油再走。


    車子加油的時候,大個子下車了,小矮個尿急了,也下車了。


    現在是逃跑的最好時機,她以前在電視看過,那些人販子把人賣到了小山村裏,做人家的童養媳,這麽看來,她也是要賣了,說不定真的賣給了傻~子。


    那些被賣的女孩沒一個逃得掉的,最後的結局都很慘。


    夏樂橙咬緊了牙關,手腕的皮已經完全破了,掌心裏泥濘一片,一路上,她已經割斷了不少,隻要再努力一點,她就可以逃了。


    大個子背對著她,仔細地盯著加油機上的油量,小矮個還沒有迴來。


    夏樂橙,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加油,加油!


    你一定可以的,不要放棄,你還要過屬於自己的生活的,加油啊!


    刺啦一聲,繩子終於隔斷了,一雙手掌慘不忍睹,皮與肉翻了出來,一動便鑽心刺骨的痛,夏樂橙立馬解開了被束縛的雙腳。


    看了眼箱子裏的背包,攥在了手裏,轉身看了眼大高個,小心翼翼地挪到另一邊,開了車門,這時,小矮個忽然迴來了。


    “媽的!給我站住!”


    小矮個一聲咒罵,大高個反應了過來,夏樂橙爭分奪秒地往前衝,不要命地跑了起來。


    小矮個在後麵追著,可是剛才拉肚子了,眼看就要追到了,可是肚子一陣劇痛,夏樂橙逃過了一劫。


    她看到加油站裏還有一輛大巴車啟動了,想也沒想的,跑上了車,車上有個領頭數了人數,說著地方方言,“人都全了啊!坐好,走了。”然後車子就發動了。


    車上的人好奇地看著她,不過大家也都不認識,夏樂橙做到了後麵的一處空位,看向那輛麵包車看似就要過來了。


    她趕緊翻開了包,她的錢還在,她拿了兩捆,開了窗戶,全數灑了出去,有車子看到天上掉錢了,都停了下來撿錢,一時之間,人圍了個水泄不通,麵包車也被堵住了。


    而大巴車坑坑窪窪地駛過了石子路,開上了水泥路,一路暢通無阻。


    夏樂橙如釋重負,身子癱坐在了座位上,一顆心仍然地急切地怦怦亂跳著,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


    車子開了五個小時,終於到了a市,夏樂橙沒敢合一眼,生怕那人販子追來,噩夢會再次重演。


    明明已經到了極致,整個人處於一個透支崩潰的狀態,可是小小的身體力莫名地爆發了巨大的能量,支撐著她挺了過來。


    車子到了a市車站停了,夏樂橙一下車雙腿發軟,在一邊又狂嘔了起來,眼角發紅,蒼白的臉頰倒是有了些許粉色。


    a市的夜璀璨撩人,這是一座沿海城市,經濟發達,a市以前隻是一座小漁村,後來靠著出口海產品發展起來的,幾十年的時間,一躍發展成了國際化都市。


    這裏的夜色迷人,沿街路口都是人,街邊的路燈都發出暈黃的暖光,遠遠地海風吹來,帶著一股鹹澀卻又涼爽的氣息。


    夏樂橙定了定神,有了點安全感,看著手上傷痕累累,即使入夜了,手上還是灼熱的刺人,薄汗滴在手心裏,醃製如的刺痛。


    她在附近找到了一家藥店,買了一些藥,然後又快馬加鞭地找了家酒店,她一個女孩子,不敢找那種便宜偏僻的旅社,隻好多花了些錢,找了間連鎖酒店住下來。


    好在她的身份證什麽的都沒有掉,她拿到了房卡,幾乎關門的瞬間,夏樂橙就踉蹌地跌坐在了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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