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忽然轉過身來,黑眸凝視著蘇荷沉靜的眼睛,淡淡道,“我要你跟我結婚!”


    蘇荷不置可否地怔愣住了,嘴角勾起的弧度遲遲不肯落下,隨後輕笑了一聲,“沈...沈先生,你在開玩笑吧!不過,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冷峻的臉龐不帶絲毫笑意,深邃的眼眸不帶一絲溫度。


    “為什麽?”蘇荷是真不懂,笑容收斂了,一臉平靜地質問。


    “你缺錢,我缺妻子。”沈建濛的指間夾著煙,食指點著煙頭上的灰,好似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你——”蘇荷的臉冷了下來,對於沈建濛調查過她這件事很不滿,他如此直白的說出她缺錢讓蘇荷的臉憤怒的漲紅。


    難道因為她缺錢她就要出賣她的婚姻嗎?


    她蘇荷雖然不是那種不為五鬥米折腰的人,但是她也不會輕易地把自己當作物品一樣賣了。


    “對不起,我拒絕你的提議。”蘇荷一臉堅定地說道。


    “蘇荷,你沒得選擇,是你自己卷進了這場交易裏。”男人低沉冷漠地說道。


    哼,這個人也太霸道不講理了,什麽叫她沒得選擇?什麽叫她自己跳進坑裏的?


    他也太能瞎編了好嗎?


    “如果不是你自以為是的要救我,然後死皮賴臉的跟著我,我外婆不會認識你,我也不會撒謊騙她,當然,我也不會找上你。”


    蘇荷總算明白了,敢情她就是犯賤,是她瞎了眼才會救他。


    “沈先生,我還是拒絕。”


    “蘇醫生,你最好認真考慮了。我知道你的父親欠了很多賭債,而且被人打的殘廢了,可是那些高利貸不會善罷甘休,父債子還,你被人追債了,診所為了名聲和病人考慮,也不會容得下你了,到時候,你將身無分文,流落街頭。”沈建濛一字一句地陳述,麵無表情。


    蘇荷聽得卻是臉都白了,她明知道她即將麵對的是什麽日子,在她的前麵是難以逾越的艱辛,那些賭債就像大山一樣壓在她的肩頭,可是從別人嘴裏說出來,她快要喘息不過來了。


    這些天,她一直避免在想這些事情,好像不去想就可以當作不存在一樣,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我有手有腳,可以慢慢還掉的。”


    “你太愚蠢了,你拿什麽還?那些人會相信你的鬼話?他們不是救世主,不會同情你。當然必要時候我也會用非常手段,和我結婚對你而言,你是穩賺不賠,我可以幫你還掉賭債,然後你想繼續讀書,或是直接要錢,我都可以滿足你,而我隻需要你一個身份。三年守孝期過後,我們離婚,你完全可以過你想過的生活!”


    他提出的條件太誘人了,蘇荷的心在慢慢動搖,她這輩子都對愛情沒有信心了,所以她是不可能嫁給愛情,隻想著以後到了嫁人的年齡,找一個合適的人就這樣過了。


    她才二十四歲,當初被迫輟學,她的夢想還沒有實現,那些追債的人三大五粗的怒吼模樣還在耳邊迴蕩......


    “你說話算數嗎?我們隻做名義上的夫妻。”蘇荷深深地吸了口氣,看著英俊無情的男人。


    “當然!”沈建濛不屑地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蘇荷知道,他在嘲笑她、鄙夷她,可是這是他提出來的,她盡量讓自己挺直一些,不要丟掉最後一絲尊嚴。


    她自嘲地笑了笑,然後便聽見他說,“這裏的工作你也沒必要做下去了,照顧好外婆,我會照樣開你工資。現在,迴去拿戶口本!”


    男人說完,緩緩地吐出最後一口煙圈,灰白的煙圈隨著男人的話一同消失在盛陽下。


    蘇荷看著男人的背影,整片金色披在他的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


    民政局外。


    蘇荷拿著紅色的小本子怔愣發呆,而一旁的沈建濛卻看也沒看,直接丟在了儲物盒裏。


    蘇荷撇撇嘴,把結婚證放在了包裏,上了車。


    不過她的心裏也有一個小小的疑惑,他不是說他叫沈建濛嘛,可是剛才他的身份證卻是叫沈容。


    蘇荷沒有問出來,他們本就是陌生人,雖然配~偶欄上是雙方的名字,然而她對她這個丈夫完全是一無所知,這也不該是她問的。


    蘇荷搬進了沈宅,沈建濛自然解決好了一切,他替蘇誌友找好了醫院接腿,也換了那些高利貸,蘇荷也自然辭了診所的工作。


    她還記著沈建濛的話,如果她願意的話,她可以繼續讀書,這是她樂意的,所以她特地去書店買了許多關於醫學上的書。


    這樣,她一邊照顧沈老夫人,一邊在閑暇時間補充自己。


    沈老夫人已經撐不了多少時日了,沈老夫人每日看著沈建濛和蘇荷恩愛的模樣,這是她還能撐下去的動力。


    她最後的心願就是能看著沈建濛和蘇荷結婚,這幾天,沈建濛都在忙著這件事情。


    這日,沈老夫人把蘇荷拉到了房間,老人從枕頭底下掏出一把鑰匙,沈建濛接過,去打開那個古色古香的檀木箱子,箱子經曆了幾十年的風霜,斑駁林立,刻上了歲月的痕跡。


    箱子是外婆出嫁時帶來的,沈建濛知道裏麵都是外婆最珍愛的東西,外婆每年都會拿出來曬一曬,櫃子裏麵有她和外公的愛情見證,也有母親和他的點點滴滴。


    “小容,你把薔薇盒拿出來!”老人蒼老的聲音氣喘地落下。


    沈建濛知道那是什麽!


    男人的大手落在那個雕刻精致的盒子上,微微顫抖,抿緊了唇,視若珍寶地拿出來。


    盒子打開,裏麵是一副大紅色的嫁衣,嫁衣是蘇州當時最有名的裁縫師以金絲線一針一針地繡出來的,耗時三個月,嫁衣上每一朵花紋都有特殊的手法和意義,外婆閨名雨荷,雨後清荷,所以嫁衣上都是以荷花為主。


    外婆以前是蘇州大戶人家的小女兒,名門閨秀,端莊溫婉,是多少青年才俊爭相追求的對象,當時沈家的大門都被媒婆踏破了。


    老人的手不舍愛憐地撫過大紅嫁衣,隨後滿目慈愛地看著蘇荷,“蘇蘇,外婆把這件嫁衣送給你,這是外婆出嫁時穿的,那時候,整個蘇州城十裏紅妝,外婆穿著它嫁給了你們外公!”老人的眼神漸漸地遊離,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仿佛陷入了戀愛裏的小女生。


    “外婆,我不能要!這件嫁衣太珍貴了,我受不起。”蘇荷搖搖頭。


    “蘇蘇,再珍貴的東西因為有人去擁有它,才會顯出它的價值。這件嫁衣外婆以前想要給小容的母親的,可是那個命苦的孩子沒用的上,現在外婆把它給你,你穿上它和我的小容結婚,那外婆也就死而無憾了。”


    “外婆——”蘇荷的眼前悄然積聚了層層淚霧,聲音也啞啞的,可是她不能哭出來,她伸手抹開了眼淚。


    老人笑笑,一手拉著沈建濛的手,一手拉著蘇荷的手,把兩隻手,一蜜色、一白~皙,一大一小,緊緊地放在了一起。


    “乖孫孫,一切是非恩怨...都放下吧!外婆看著你們...好好的...放心了。”


    沈建濛一句話沒說,喉嚨哽咽著,心髒被一隻大手無情地攥緊,狠狠地撕扯著。


    寂靜的月色下,今晚的月亮又圓又亮,沈建濛獨自坐在院子裏,男人的手邊放著空了一半的酒瓶,蘇荷從屋裏出來,便看到男人高大的影子孤獨落寞地在月色下呈現。


    蘇荷咬了咬唇,看著男人清冷的側顏,輕聲說,“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忙的。”


    明天就是沈建濛和蘇荷的婚禮儀式!


    沈建濛喝掉了酒盅裏的一小杯白酒,小鎮上沒有好的酒,這種劣質的酒精勾兌的酒水喝下去整個心髒都好似被刀剮過一樣。


    男人沉默不語,卻是起身,深邃的鷹隼平靜無波地看著蘇荷,可是任人也忽視不了掩蓋在男人眼底的撥通洶湧,暗無邊際。


    他們的婚禮儀式采用的是中式婚禮,沈建濛穿著紅著的袍子,而蘇荷盤了髻,穿著的是沈老夫人給的嫁衣,嫁衣大小合身,完美都貼在了蘇荷的曲線上。


    穆青山是主婚人,沈老夫人坐在上首,臉上難得好氣色,整個人笑嗬嗬地看著兩人拜天地。


    沈建濛和蘇荷叩拜高堂,而後兩人跪在墊子上,給老人斟茶。


    老人伸手接過茶,輕輕地抿了一口,從手上摘下一個金鐲,“小容啊!這個...鐲子...是我母親給我的,現在...我把她給我...孫...孫媳...”


    老人的手漸漸垂下,就像睡著了一樣,鐲子掉在地上,發出哐當的響聲。


    “外婆——”男人瞬間紅了眼,猶如受傷的野獸一般撕心裂肺地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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