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近來好像更加昏聵了,後宮裏寵幸的宮女提拔成才人的已經有三個了,淑貴妃流了產也不在意,隻送了些補品吩咐好好將養著就再沒有去看過,再說朝中大事更是完全不問,幹脆將大臣們上奏的奏章也都先交給太師審閱,自己隻負責蓋上玉璽……


    季業近來來皇宮的次數更加頻繁起來,太師好像更加鬆懈了。


    接過太監總管沏好的茶,季業皺了皺眉,問道:“這茶怎麽是冷的?”禦膳房該不會這麽大意才是。


    “皇上吩咐了,茶水一律都要冷的,越涼越好。”總管阿才無奈的答道。這皇上近來行事頗多古怪,自己也看不懂。做奴才的,主子吩咐了,照做就是。少問多做才能活得長久。


    季業點了點頭,讓阿才退下,自己端著茶走進了乾清宮。聽說,喜歡喝涼茶的人,心裏都很冷,他的腦海的不由得浮現少帝那稚嫩嬌美的容顏,月牙似的眼睛笑起來彎彎的能把人圈進去。這樣的人,往往最難看透。


    皇上正在午休,就蜷縮在龍椅上,睡得不是很舒服,眉頭微微皺著。


    季業輕手輕腳的放下茶具,將桌上推得亂七八糟的奏章收拾起來。突然眼角撇到一個熟悉的名字,那是一折壓在最下麵的奏章,上麵細細的列舉了太師的十大罪行,首當其衝的就是不敬皇權。嗬,這是哪個不長腦子的?這些奏章都要一一經過太師的手,看來太師是真的有恃無恐,這種彈劾自己的奏章也不知道壓下去,到底是真拿這個傀儡皇帝當傻子了。他翻到最前頁,那上頭端端正正的寫著兩個字,許青。


    這位不是剛上任的戶部尚書嗎?他記得很清楚,這個許青分明是太師黨啊,他能坐到這個位子上還是太師舉薦的呢。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現在的大楚國是太師做主,抱上太師大腿的許青怎麽會反過來咬太師呢?


    季業心裏千迴百轉,終於還是將奏章放了迴去。


    給皇上披上厚厚的毛毯,他居然鬼使神差的沒有立刻離開。他學著少帝的樣子,蹲了下來,看著蕭維的臉。少帝長得委實太漂亮了,還是個孩子的樣子,眉清目秀,下巴還有些嬰兒肥,看著讓人不禁有些憐愛。特別是那雙眸子睜開的時候,水靈靈的盯著人,鼓起臉的樣子也很呆萌。到底是什麽事,讓他連睡覺都皺著眉呢?


    季業的伸出手,想將少年的緊皺的眉頭抹平一點。


    突然他的手被一把抓住,少帝睜開眼睛,透亮的眼裏沒有半分睡意,滿是狹促的笑意。


    蕭維好不容易逮到小言官,緊緊抓著那雙漂亮的手,他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那潔白修長的指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季業,聲音裏染上幾分情.欲的色彩,“阿業,想幹什麽?”


    季業的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但是他很快定住神,抽出自己的手,“微臣見皇上睡得不安穩,想……”季業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麽,對啊,自己到底想幹什麽!明明一切都準備好,隻要不動心不動情很快就能離開了。


    蕭維緊盯著季業的眼神,自然沒有錯過他那一瞬間的慌亂,但是季業很快就恢複往日無心無情的冰冷表情,這讓他雀躍的心情也變得低落起來。


    “微臣冒犯了,請皇上嚴懲。”季業低下頭,跪在龍椅邊。


    “朕倒是希望你能冒犯,你剛剛到底想幹什麽?”蕭維的聲音有些落寞,但是又多了些威嚴。看吧,人真的很容易變了,他已經習慣了自稱朕了,也許要不了多久,他就真的變成楚明皇了吧。


    “臣罪該萬死,請皇上嚴懲。”季業不再多說,低著頭。一副自己犯了天大的錯,一定要嚴懲才肯罷休的樣子。


    “好!好!朕如你所願。”少帝倚著龍椅看著季業又是這副樣子,氣不打一處來,連說兩聲好。衝殿外喊道,“來人呐,季業以下犯下,拖出去杖責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太監總管聽著皇上喊,忙連跑帶滾的進了大殿,卻見季大人又跪在龍椅邊,皇上龍顏大怒,這次怕是動了真火了。


    阿才思及季大人平日的照料,斟酌著字句小心的問著,“皇上,五十大板下來,怕是半條命都沒了。”


    蕭維狠下心來,“打!朕說五十大板就一板子也不能少。狠狠地打,死了拉倒。”


    蕭維看著不驚不怒的被太監駕著拖出去的季業,心裏有股無名的怒火冒了上來。他竟然一句不問!當真這麽信他,願意以性命相托嗎?自己明明隻是怕太師尋他絆子,才煞費苦心想先冷落他,畢竟再過一陣子風雲翻湧,到時候就是,想置身事外都難了。


    他掀開毛毯,拿起一邊的茶,一口灌了下去。冰涼的茶水順著喉嚨進到肚子裏,好半會兒,他才緩了過來。愣愣的看著身邊的毛毯和手邊的茶杯,再想起季業溫柔的執筷的樣子,心中大為後悔。


    這古代打板子到底是個什麽樣子,五十大板會不會要人命啊……突然想起阿才的那句話,他心裏有些害怕,萬一!他不敢想下去,連忙喊了人進來,“季大人現在怎麽樣了?”


    “迴皇上,已經行刑完畢。季大人暈過去之前讓奴才迴皇上話,謝主隆恩。”傳話的小太監應該受過季業的恩惠,說著話的時候已經紅了眼睛。


    蕭維張了張嘴,愣了半響,這古代的辦公效率也太快了吧,他這出苦肉計千萬要有用啊,心裏擔心,但是麵上還是裝作厭煩,“請禦醫去看看吧,別真把人打死了,徒惹非議。”


    趕走了快哭下來的小太監,蕭維一個人坐在空蕩的大殿裏沉默不語。


    蕭維想起自己剛醒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見了小言官,他低著頭,一臉溫柔的看著自己,目光裏滿是擔憂。那時候他就在想,要是小言官是自己的人該多好啊。事實上這不過是他自己一廂情願罷了,小言官從頭到尾在意的隻有他的楚明皇,或者說他的眼裏隻有大楚國。不管自己是裝傻賣萌也好,刻意接近也罷,小言官都隻是保持君臣的距離,而他再也沒有看過那雙眸子裏的溫柔。


    蕭維看著攤了一桌子的奏章,拿起最下麵的那本折子,端詳半響,將玉璽拿起,狠狠的一壓而下。準奏!


    如果你在意的是這大楚國,朕就用一個太平盛世換你一笑;如果你在意的隻有楚明皇,那朕便是真正的楚明皇。


    才子宴設在中庭,整個皇宮都熱鬧非凡。今個兒皇宮沒有宵禁,入宮的都是當下最有名的風流才俊,年輕的參軍右將,俊朗的丞相幼子……蕭維在上首一邊喝著酒,一邊托著下巴,掃視著滿場的俊俏公子哥,原本這是自己很是期待這一天的到來,但是現在卻怎麽也打不起精神。


    琉璃燈照的整個中庭亮如白晝,白衣的俊俏青年在下首觥籌交錯,也有不少膽子特別大的,走上前敬他的酒,蕭維都隻是笑笑,仰頭喝完。明明這些人中有不少長得比他好看的,就是剛剛敬酒的少年一雙桃花眼盈盈笑意別提有多勾人了,但是自己的腦子裏都隻有那個人低斂眉目,麵容沉靜如水的樣子。


    該死的!蕭維氣得又一仰脖喝了一杯酒,他的心裏越想越煩躁,當下也不想再敷衍,酒席過半就默默的退了下去。


    夜風很涼,他一個人在禦花園裏閑逛,隱約看見前麵的亭子裏有個纖細的人影,看著倒有幾分季業的樣子。隻是畫虎不成反類犬,他記起來是剛剛敬酒的時候拋媚眼的那個少年,嗬,這些臣子每天揣摩著自己的心思,這看著自己辦了一個才子宴,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家兒子塞進皇宮。人都是這麽勢利吧,不是,也有不一樣的,他就不會這樣。


    蕭維靠著假山邊,愣了愣神,準備上前和這個少年演演戲。但是他剛踏出一步,就聽見身後一個冰涼的聲音響起。


    “皇上,三思而後行。”季業被打了五十大板在家才歇了三天,忍著劇痛拖著病軀進宮,他守在殿門口半個時辰果然看見蕭維從後門出來朝禦花園走去。上前麵不過五十米,就有少年於亭山上等候多時,他顧不上會不會再觸怒聖上,忍不住開口道。


    不管這是皇上自己安排好的還是有人刻意安排,為了係統的任務,他都必須製止。


    蕭維扶著假山,轉過身果然看見那人一身紫色朝袍,立在黑暗處。幾日不見,他竟然消瘦了一圈,整個人裹在寬大的袍子裏,夜風吹過,整個人隨時都會倒下似的。他的麵色還是那般冷漠,連聲音都是那般生硬。蕭維心下收起自己的驚喜,帶著幾分醉意衝他跌跌撞撞的走過去。


    “原來是阿業啊……”蕭維一頭撞進季業的懷裏,麵上還帶著如三月春風般醉人的笑意。


    季業一個沒有穩住,往後退了一步,差點被蕭維撞倒。季業咬咬牙,隻能忍著疼,盡力扶住蕭維癱軟的身子。月光照在少帝的臉上,他還是那樣無憂無慮的模樣,好像前日發火命令杖責五十大板的是另一個人一樣。


    “皇上,您醉了。”季業盡力扶著蕭維,但是原本傷就沒好的他站在門口等了大半夜,這會子腿酸疼的厲害,根本使不上什麽力氣。蕭維隻一個勁的抱著他,一邊胡攪蠻纏的抱著喊著阿業,一邊將他推到假山上。


    山石嶙峋撞到季業的腰臀上,他忍不住悶哼出聲,後麵的傷口怕是又撕開了,盡管如此,他還是盡力護著已經醉得不成樣子的少帝。


    蕭維整個人癱軟的不成樣子,全靠季業扶著。他的眼睛因為喝了酒的緣故,染上一點晶亮,在黑夜中像是閃閃發光的星星,“阿業不喜歡我碰其他人的話,那我隻陪著阿業好不好?”


    蕭維能看得出季業眉目間隱不住的痛苦,但是他就是想這樣再抱一會,如果能這樣賴在他懷裏,他寧願自己隻是深宮裏一個什麽都不懂的皇帝。他帶著幾分酒意將自己內心的願望小心翼翼的問出來。


    “好。”蕭維覺得自己怕是真的醉了,他居然聽到季業說好,他答應自己的求愛了,怎麽可能?蕭維笑著,將季業推到在假山上,整個人欺身上去,吻住那雙日思夜想的唇。


    “嗬,瞧我看到一出什麽好戲。”假山的後突然走出個人影,明黃色的鳳袍,正是六宮之主的皇後。


    季業用盡全力推開蕭維,自己也顧不上身上的傷口,伏低身子跪倒在地。


    “前些日子聽說皇上改了性子,好男色。本宮還不信,掌了那嚼舌根的奴才的嘴,現在看來倒是不假。怎麽,皇上開了個才子宴,那麽些個青年才俊都看不上眼,最後居然找了季大人麽?”皇後掩嘴輕笑,但是眼底的狠毒和怨憤卻是掩不住的,“前些日子季大人還寬慰本宮會規勸皇上遵循祖製,沒想到竟然是這麽個規勸法。”


    蕭維的頭腦已經清醒了,但是他仍舊裝作醉酒的樣子趴在季業身上,連聲喚著,阿業。


    季業蜷縮著身子,但是夜風下他微微顫抖的身子沒能逃過蕭維的眼睛,要不是他,這樣的人怎麽會受這種奇恥大辱,但是他突然有些期待,心裏抱有一絲僥幸。如果他真的唯皇命是從,也許自己還有機會。


    而此時的季業沒有那麽多時間思考其他,他正在受係統懲罰,這個變態的係統不允許他動情,還偏偏要發布一個自相矛盾的任務要別人愛上自己。就是剛剛一瞬間的意亂神迷,居然比五十大板還要疼,精神像是被分割了,整個人痛到嘴唇發白,渾身顫抖,還必須端正的跪著,這該死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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