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被自己傷到了?


    靜姝有記憶那一刻,記住的第一個人就是自己的哥哥子逸,她記得哥哥似乎捂住她的眼睛,稚嫩的聲音在她耳邊說著:“別怕。”


    她甚至不知道怕什麽,但心底裏湧出一股莫名的信任,這是她最親的人,他們身體裏流著同樣的血。


    她輕輕點頭,感受到哥哥的手在微微發抖。


    接著,她和哥哥就被一個年輕溫柔的女人帶迴家,那個女人叫沈竹,她見她第一眼就喜歡,但很顯然,哥哥不是這麽認為的。


    哥哥比她懂事,她隻管任性長大,享受爹娘的寵愛,偶爾得到哥哥幾句訓斥。


    她以為這麽美好的日子會一直過下去。


    直到迎來第一次別離。


    那是哥哥去參軍,跟她說去保家衛國了。


    她懵懵懂懂,隻知道那些在大街上騎著高頭大馬的將軍們很是威武神氣,一想到哥哥要成為那樣的人,她便覺得興奮,也許到時候她也能沾沾哥哥的光,到大街上神氣一次。


    哥哥參軍之後,迴來的次數越來越少,一開始隔幾個月迴來一次,後來幹脆一年迴來一次。


    但有一次例外,那是哥哥去打仗的第二年,就在明鈺宸成親那天晚上,她看見哥哥迴來了。


    他偷偷摸摸的,沒有告訴任何人,甚至去了明王府連一杯喜酒都沒有喝,隻是急匆匆地趕過去,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失魂落魄地迴來。


    她答應哥哥不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一個人。


    但第二天一早,哥哥就被人抬迴來,他們說軍隊在城外駐守,任何人不能擅離職守,但哥哥卻偷偷溜出去,天亮的時候迴去被大將軍發現了,打了幾十板子,讓他在家裏養兩日再迴去。


    再後來,阿娘說要給哥哥說一門親事,寫信給遠在邊關的哥哥,但卻被他拒絕,說是早就有了心上人,希望阿娘不要再替他奔走。


    她自以為了解哥哥,在王府的時候,哥哥並未和任何一個姑娘走得近;邊關苦寒,那邊應該也不會有什麽適合的姑娘,他信上說的心上人是不是他搪塞阿娘的借口?


    還未等到他再次迴來,軍中又有傳言輾轉傳到京城,說是子逸將軍不僅有心上人,連孩子都有了,據說生在軍營裏,是個模樣俊俏的男孩。


    阿娘知道之後並沒有什麽喜悅之色,隻是說等到哥哥迴來的時候,要好好問問他。


    那一年的秋天,冷得徹骨。


    先是接到雲顏姑姑去世的消息,她和爹娘還有妹妹,急匆匆地趕迴京城,她和妹妹沒有第一時間進宮,是第二日才進宮去的。


    她不知道雲顏姑姑為什麽會突然不在了,但聽周圍人的話,似乎是皇帝姑父做了不好的事情,甚至連姑姑的孩子都沒了。


    不過還未等到她緩過勁兒來,邊關又傳來一個令人崩潰的消息:宋子逸將軍戰死沙場。


    她覺得自己聽錯了,可當她看著一群將士抬著靈柩進入王府的時候,她卻不敢靠近。


    她躲在柱子後麵,看到阿娘差一點兒昏倒,看到阿爹眼睛也紅了。


    她一時之間忘了怎麽哭,就瞪大眼睛,眼神牢牢地鎖在靈柩上,好似要把那黑色的木板看穿一般。


    接著,她看到明鈺宸來了,他把哥哥手裏那塊緊握的玉佩拿了出來。


    她也見到了哥哥的孩子,那是哥哥撿來的遺孤,叫鈺兒,明鈺宸的鈺。


    三年後,她被慕相思接到蕭國已經整整一年了。


    原本她以為哥哥不在之後,她就要學著長大,再也不能肆意妄為,要收起所有的任性,做一個乖孩子。


    但卻不成想,在慕相思的寵愛之下,她還是原來的她。


    哥哥一定也希望她過得開心。


    不過,有個跟屁蟲整日跟在身後,她每日都有幾分暴躁。


    “靜姝,你看今日先生誇我字寫得好極了,你看看!”蕭晉恆不過才十三歲,日日都被蕭默安排滿了功課,得了空就來找靜姝,總是拿著先生誇過的東西來這裏討個小玩意。


    一開始靜姝覺得他年紀小,想著就當是哄孩子了,但日子一長,她就有點兒煩了。


    而且這幾日,慕相思有意無意和她提起當年她和蕭晉恆那個尷尬的婚約,她直解釋是小時候不懂事,她可比他大五歲,就算是二人沒有血緣關係,也讓她覺得不自在。


    於是,她看著站在麵前、一臉天真懵懂的蕭晉恆,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話。


    “很好,不錯。”她尷尬地笑笑,拿過來敷衍地看了幾眼,隨手放在桌子上,然後又從旁邊的抽屜裏拿出一個泥塑的小老虎,遞給他。


    他滿臉欣喜,小心翼翼地接過小老虎,似乎是怕把它弄壞了。


    每每受到她的禮物,他都是這樣一副開心又小心的樣子,惹得她一陣心軟。


    “靜姝,我母後說,我們以後是要成親的。”他把小老虎收起來,紅著臉說道。


    靜姝的眼角抽了抽,“蕭晉恆,那都是小時候的玩笑話,你現在才多大?還有以後你不準叫我的名字,叫我姐姐,沒大沒小的。”她嚐試著和慕相思說這件事,但慕相思一口咬定這門親事,蕭默這個姨父更是一句話也不敢忤逆,她隻能朝蕭晉恆下手了。


    趁著他年紀小,趕緊把這件事情說清楚,萬一這孩子以後長大了,遇到自己的心上人,卻因著和自己這門不清不楚的婚事而錯過美好姻緣的話,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蕭晉恆眼中滿是落寞,低著頭不說話。


    靜姝一慌,覺得自己的話是不是說得有點重了。


    “蕭晉恆,我其實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哎呀,你……”靜姝還沒有說完話,蕭晉恆就直接轉身走出去。


    她似乎把這個小孩惹生氣了。


    不過這樣不是正好嗎?以後他應該不會再來找她了吧?這門親事應該也會就此作罷,她也不用擔心以後要嫁給一個弟弟了。


    挺好的,就是心裏堵得慌。


    靜姝皺眉,視線落在他寫的字上麵,總覺得那些字都匯成了他那張委屈巴巴的臉。


    她煩躁地把那張紙折了幾下,抬腳走進內室,打開床頭一個櫃子的抽屜,把那張紙塞進去。


    抽屜幾乎就要滿了,裏麵都是他寫的字。


    往日裏她沒覺得怎麽樣,但今日她關抽屜的手卻一頓,心中升起疑問:她為什麽沒有把他的東西丟掉?


    她覺得更煩了,大力地把抽屜關上,還沒有走出內室,宮女蒼雲便急匆匆地跑進來。


    “主子,皇後娘娘請您過去一趟,說是有十萬火急的大事。”蒼雲焦急地說道,見靜姝仍舊不緊不慢,更加著急了。


    靜姝早就習慣了慕相思嘴裏的“十萬火急的大事”,第一次她這麽說,是因為宮裏新進了一批綢緞,要給她做衣服;第二次是蕭晉恆要見她,她那日不舒服,便把人關在門外,結果皇後娘娘的宮女來說有十萬火急的大事……諸如此類,數不勝數,久而久之,她就習慣了。


    這裏壓根兒就沒有十萬火急的大事。


    靜姝慢悠悠地來到皇後宮中,見慕相思焦急地來迴踱步,這倒是頭一次,見她臉色似乎不對勁兒,心中一驚,看來今日真的是有什麽大事。


    “靜姝,你可算是來了,晉恆出事了!”慕相思見她來了,趕緊抓住她的手腕,眉頭緊皺。


    “怎麽了?”她緊張地問道,莫不是那孩子被自己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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