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罷。


    許奕轉身朝著京兆府大牢徑直走去。


    張開源見狀,毫不猶豫地隨著許奕的步伐踏進了京兆府大牢。


    不一會兒的功夫。


    許奕再度推開提審房的房門,大踏步走了進去。


    方才極為熱鬧的提審房,伴隨著馮玉延被衙役架迴牢房,而變得格外地安靜。


    許是此地沾染鮮血過多,亦或者沾染冤屈過多的原因。


    此刻昏暗的燈光下,提審房內安靜的讓人如臨鬼蜮一般。


    壓抑的氛圍充斥著整個提審房。


    許奕若無其事地走向方才的桌案。


    剛一入座,張開源便推門而入。


    許奕指了指牆邊的幾把椅子,隨即伸手指了指桌案的對麵吩咐道:“坐。”


    張開源點了點頭,並未客氣,拉過一把椅子緩緩坐於許奕麵前。


    許奕自懷中掏出馮玉延的供詞,將其緩緩推向張開源。


    沉聲說道:“事情很順利,這是馮玉延的供詞,張府尉過目一下。”


    與張開源這般曾多次出任一方封疆大吏的人交談,有時候開門見山的效果,要遠遠強過各種心計。


    尤其是在張開源幾次三番旗幟鮮明地站隊之後。


    這個時候若是玩弄心計,反而會適得其反。


    張開源望著桌案上的供詞愣了愣,隨即嘴角微微彎曲,好似心情格外不錯地樣子。


    張開源笑了笑,並未直接拿起桌案上的供詞。


    反而是緩緩起身,緩緩後退。


    隨即正了正衣衫。


    麵色嚴肅地拱手朝著許奕深深一拜:“陳留張開源拜見六皇子!”


    陳留郡並非張開源的祖籍地,而是其多次出任郡守之地。


    自三年前被彈劾降職後,張開源已經整整三年沒有如此鄭重地介紹自己。


    許奕心中一定,自張開源稱唿的改變上,他已然知曉,這次,他賭贏了。


    許奕快速起身,大踏步走向張開源,一把托住張開源的雙臂。


    將其緩緩扶起:“張府尉快快請起。”


    張開源起身後。


    二者相視一笑,仿佛一切盡在不言中。


    “快快入座。”許奕真誠地笑了笑,隨即拉著張開源的袖擺緩緩走向案牘。


    待二人重新入座後。


    許奕再度將桌案上的供詞朝張開源推了推:“馮玉延的供詞雖然沒有太多實質性的東西,但卻給我們提供了不少的破局方向,張府尉還請先過目。”


    張開源麵色一正,恭敬道:“遵令。”


    話音落罷。


    張開源不再猶豫,快速拿起桌案上的供詞,細細查看起來。


    片刻後。


    張開源眉頭緊鎖道:“誠如六皇子所言,馮玉延的罪證僅僅隻是提供了破局的方向,並沒有太多實質性的東西,完全無法給宋國公定罪。”


    “而且,這份供詞僅僅隻是指向宋國公,但,依屬下看來,這件事情上宋國公極有可能與馮玉延一般,都是某一方勢力的馬前卒。”


    “而能讓國公做馬前卒,那方勢力何等強大,可想而知。”


    話音落罷。


    張開源深深地看向許奕,緩緩開口說道:“六皇子真的考慮好了嗎”


    許奕笑了笑緩緩點頭道:“方才馮玉延問我,為何那麽多人都在貪,偏偏我就盯上了他,而且非要置他於死地,張府尉可知我是如何迴答他的”


    張開源搖了搖頭開口說道:“屬下不知。”


    非是不知,而是不知該如何去說。


    許奕看破不說破地笑了笑。無錯首發


    隨即麵色一正沉聲說道:“當時我是這麽迴答他的,全國如何,我管不到,也沒有權利去管。”


    “但,既然現在我從‘宗。


    正寺"走出來了,且總攬關中賑災事宜。”


    “那麽,無論是誰膽敢將手伸進賑災中,伸進來多少,我就砍多少!”


    張開源聞言,麵色一正,沉聲道:“屬下明白了!”


    許奕深深地看向張開源,至於張開源是真的明白,還是假的明白,此時的許奕完全不在乎。


    一來賑災事務尚未結束。


    二來,自身實力並不充足,現在提那些東西,為時尚早。


    許奕看向張開源身後空蕩蕩的刑架,緩緩開口說道:“馮玉延的供詞確實是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東西,但事情到了最後,我與馮玉延倒是做了一筆生意。”


    不待張開源追問。


    許奕便緩緩開口說道:“我答應過馮玉延,此事過後,保住馮家的兩條血脈,而作為報答,馮玉延向我提供了一份足以使張永年再無翻身可能的罪證。”


    張開源麵上一喜,快速說道:“若是馮玉延提供的罪證足夠分量,這次說不定便能直接將宋國公拿下!”


    “若是能夠將一位國公拿下,那麽定能震懾無數宵小。”


    許奕嘴角微微彎曲,笑道:“這個雞是一定要殺的,隻不過在殺雞之前,你我倒還需先殺一些蟲子。”


    張開源聞言,看了一眼被其重新放置在桌案上的供詞,瞬間心領神會道:“全憑六皇子安排。”


    許奕微微點頭,隨即拿起一張泛黃的宣紙,提筆沾了沾尚未凝固的墨汁。


    緩緩在泛黃的宣紙上寫寫畫畫起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一幅京兆府大牢的堪輿圖栩栩如生地浮現在紙張上。


    張開源望向桌案上那張栩栩如生的堪輿圖,眼神中閃過一絲震驚。


    無他。


    許奕所畫堪輿圖,簡直好似將京兆府大牢原封不動地搬運到了紙張上一般。


    而使張開源震驚的並非是許奕那如同鬼神雕刻一般的畫功。


    而是許奕那超強的記憶力。


    京兆府大牢有多大,又有多複雜,身為京兆府府尉的張開源又豈會不知。


    正因知,方才震驚。


    張開源眼神中的震驚自然未能逃過許奕的雙眼。


    許奕麵色如常,並未有任何反應。


    天知道,這是不是他故意為之。


    許奕提筆自堪輿圖上點了幾筆,隨即開口說道:“這些地方夜間昏暗,且身處京兆府大牢之外,最是適合埋伏重兵。”


    “稍後挑選一些精明能幹、為人穩重,且值得信賴之人,手持弓弩於此地埋伏!”


    “數量無需太多,重點在優。”


    一開始許奕的想法是請君入甕,隻可惜,京兆府大牢內的衙役太過於散漫。


    若真執行請君入甕之際,京兆府大牢內的衙役與囚犯定然會死傷無數。


    若是許奕初來乍到之際,那些衙役死與不死,又與他何幹


    但,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許奕已然全方麵接管了京兆府,若是衙役死傷太多,定然會對軍心造成一定的影響。


    至此關鍵時刻,許奕自然不想節外生枝。


    而促使許奕作出戰略改變的最大功臣,其實還是王秋瑾。


    若不是他,許奕自然不會清楚地知曉,那些京兆府大牢內的衙役竟會比自己預料中的還要散漫與不堪。


    張開源望著桌案上的堪輿圖,沉思片刻後,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神中不知第幾次閃過震驚之色。


    無他,許奕所選的任何一個位置,即使在白日裏,亦是毫不起眼之地。


    若是不刻意留心,大概率所有人都不會在意,更何況,此時還是月黑風高的晚上。


    就在許奕剛想起身之際。


    張開源再度開口詢問道:“六皇子,那馮玉延需不需要提前轉移走”、


    “無需。”許奕緩緩搖。


    頭道:“那些人說不定早已在京兆府大牢外等待著時機到來了。”


    此言一出。


    張開源瞬間恍然大悟道:“屬下明白了。”


    直到這時,張開源才算徹底明白了為何之前許奕與趙守走出京兆府時,臉上竟會有著隱隱約約的失落。


    原來這一切都是做給那極有可能躲藏在暗中之人看的。


    張開源低頭看了一眼桌案上的堪輿圖。


    內心深處除了震驚與欽佩外,竟還有著濃濃的自我懷疑。


    無他。


    在知道隱情之後,再看那桌案上的堪輿圖便可發現其內暗藏的玄機。


    那堪輿圖上所有被許奕選中的埋伏之地,除了隱蔽不易察覺這一特征外。


    還有一特征,那特征便是,這些地方全部被一條小道貫通。


    深夜中,若是通過這條小道運兵,隻要衙役們不發出過大的聲響。


    那麽,當真便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唿!”


    張開源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揮去腦海中的雜亂想法。


    鄭重地拱手行禮道:“還請六皇子放心,出去後屬下便會秘密調集衙役。”


    “好,我相信你。”許奕肯定一聲,隨後緩緩起身道:“走吧。”


    話音落罷。


    二人幾乎是同一時間調整了調整自己的麵部表情。


    二人再度相視一笑,隨即緩緩走出了京兆府大牢。


    不遠處一民宅房頂之上。


    三道身著黑色夜行人的身影趴伏在房頂之上,靜靜地看向京兆府大牢所在的方向。


    其中一人,若是細看,雙眼格外地異於常人。


    “怎麽樣看清楚了嗎,誰走出來了”一道刻意被壓低的渾厚聲音緩緩響起。


    居中那雙眼異於常人之人,收迴目光,飛快地揉了揉雙眼。


    這才低聲迴答道:“迴魏國公,看清楚了,出來的人正是方才走進去的京兆尹與府尉。”


    “在外別叫我魏國公!!!”魏國公低聲警告一句,隻不過語氣中充滿了無奈。


    類似的警告,他早已不知說了多少遍了。


    隻可惜......


    “是,魏國公。”那人嘿嘿一笑,迴答道。


    “唿!”


    魏國公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心中充滿了無奈與憤怒。


    若不是知道此人自幼便心智不全,若不是知道此人雙眼當真異於常人。


    魏國公又豈會這般無奈,怕是早就將其大卸八塊,以此宣泄心中無奈了。


    “唿!”魏國公再度深唿吸數次,強行壓下心中無奈。


    低聲詢問道:“這次二人麵上是何表情”


    那異於常人之人愣了愣,隨即傻笑道:“與剛才一樣。”


    “這樣”魏國公試著再度做出失落表情詢問道。


    “對對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那異於常人之人拍著手傻笑道。無錯首發


    這一拍手,當真是嚇壞了魏國公。


    與最側邊的親衛一同急忙按住那異於常人之人的手臂。


    “將他帶下去,命人將其送迴府邸。”魏國公咬牙切齒道。


    若不是拉的及時,恐怕真要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遵令!”親衛低聲迴應一句,隨即捂著那人口鼻,連哄帶騙地將其帶下了房頂。


    空蕩蕩的房頂上。


    魏國公大鬆一口氣,隨即抬頭望向不遠處的京兆府大牢。


    隻可惜,入眼所見除了燈籠處一片朦朧外,其餘地方全部都是一片黑暗。


    魏國公收迴徒勞的目光,心中忍不住喃喃自語道:“看來許奕並沒有從馮玉延口中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不過,如此一來,對於我方而言,倒是一天大的好消息。”


    。


    魏國公嘴角微微彎曲,勾勒出一無比陰冷的笑容。


    此時儼然一切就緒,靜待時機了。


    而最好的時機自然莫過於醜時前後,那個時候儼然是人這一天中最困乏的時候。


    他就不信,許奕到了那個時候還能不睡覺


    ......


    京兆府內。


    尚未踏上月台,便已然可見,此時的京兆府大堂內依舊燈火通明。


    臨上月台之際,張開源頓住腳步,拱手行禮道:“六皇子,屬下先去準備了。”


    “一切小心。”許奕點了點頭叮囑道。


    待張開源的身影徹底融入黑暗中後。


    許奕麵上不由得閃過一絲疲倦之色。


    但很快,那絲疲倦之色,便徹底消失殆盡。


    取而代之的則是嘴角的微微彎曲。


    無論如何,這一日對於許奕而言,都是收獲巨大的一天。


    尤其是最後時刻,能夠徹底收下張開源這員良臣,這對於許奕而言無異於天大的好消息。


    經商之後,在許奕的刻意操作下,其實他手中並不缺能人異士。


    他真正缺的其實是張開源這般,有理想、有抱負,曾為任一方,有著治理一方土地能力,卻又因各種打壓而鬱鬱不得誌的高人。


    現如今,己方陣營的第一位高人已經就位。


    這,如何不值得許奕高興。


    許奕收斂了嘴角的笑意,緩緩抬頭看向皇宮方向。


    此時的許奕麵無表情,縱使有人自身旁經過。


    也根本無法得知,此時的許奕究竟在想些什麽。


    ------題外話------


    明天就八月一號了,如果我能更新8k到1,我就鬥膽求個月票。


    如果更新不到.........嗯......當我沒說(/手動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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