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


    許奕站在幽寧院門內,目送隊伍緩緩離去。


    “走吧。”


    待眾人消失在視野中後,許奕轉身朝著院內走去。


    “六爺,再過幾天咱們是不是就自由了”


    趙守急忙追上許奕,麵帶激動的大聲問道。


    “隻不過是短暫的自由罷了。”


    許奕搖了搖頭苦笑道。


    正德帝的口諭說的十分清楚。


    允許許奕參與四日後的祭天大典。


    但在祭天大典之前,許奕仍是罪臣之身,仍是不得踏出幽寧院半步。


    至於祭天大典之後能否真正獲得自由。


    則要看許奕自身的本事了。


    若是能夠解決賑災問題,自然能夠重獲新生。


    若是解決不了,怕是這輩子都將再無機會走出幽寧院了。


    “哦。”


    趙守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隨即便將此事拋之腦外,哪怕是短暫的自由,那也是自由。


    “對了六爺,那老太監怎麽不收咱們的銀子”


    “以往每次找宗正寺的太監們幫點小忙都會明裏暗裏的收咱們一些銀子。”


    “不給還陰陽怪氣的。”


    “這皇宮的太監怎麽不一樣了啊。”


    趙守撓了撓頭,百思不得其解。


    “哪兒有什麽不一樣的,無非是所求的東西不一樣罷了。”


    “宗正寺的那些太監們見咱們主仆二人是戴罪之身,所求的自然是財。”


    “那老太監則不一樣,他是故意來這麽一出,好求個善緣。”


    許奕腳步不停的朝著房舍走去,對於老太監的一舉一動,許奕可謂是皆看在眼裏。


    記在心中。


    “結善緣”


    趙守聽得一頭霧水,不由得再度撓頭道。


    “一開始那老太監擺出一副求財的笑容,顯然是在試探你我二人。”


    “若是你我二人上道,他便會拒絕咱們的銀錢。”


    “好以此結個善緣。”


    許奕頓住腳步麵向趙守一五一十的解釋道。


    趙守與他本就同命相連,許奕若是能夠走出幽寧院。


    身旁豈能沒個真正值得信賴之人。


    趙守武藝自然可以,但為人處世上卻還是差了不少檔次。


    幽寧院由幽禁八年限製了趙守太多太多了。


    趙守本身便不蠢笨。


    甚至還有些聰明,想來這也是趙皇後為何會獨獨保下趙守的根本原因。


    忠心,聰明。這樣的人,用起來才能真正的放心。


    “那咱們若是一開始便不給他呢”


    趙守撓了撓頭再度詢問道,別的不說單單是這份求學好問的心,便已然超過了大多數的仆從。


    “若是咱們不給他,那便是不上道。”


    “不上道,他則會明裏暗裏的旁敲側擊咱們。”


    許奕笑了笑開口分析道。


    “為何啊”


    趙守越聽越是有點迷糊。


    “咱們被幽禁了八年之久,現如今有了走出幽寧院的機會。”


    “他吃不準咱們是會騰飛,還是會再度摔迴泥潭。”


    “正因如此,方才有了這老太監的試探之舉。”


    “若是咱們上道,暗地裏賄賂以銀兩,便意味著咱們心思未被幽寧院徹底禁錮。”


    “咱們心思越是通透,他便越是不敢收這份銀錢。”


    “若是咱們沒有暗地裏賄賂以銀兩,便意味著咱們的心思已然被幽寧院徹底禁錮。”


    “一個被幽禁八年之久的皇子,心思不知變通,這種人縱使是走出了幽寧院。”


    “也會因種種瑣事得罪大多數的權貴。”


    “這樣的人,哪怕收他一些銀兩也無所謂,畢竟,從小事上,便能看出此人前程不大。”


    “對老太監而言,這樣的人自然不會威脅到他本身。”


    許奕麵色逐漸嚴肅,逐字逐句的為趙守分析。


    “六爺的意思是,最後這老太監見咱們上道,於是直接不收咱們的銀錢。”


    “好以此來獲取咱們的好感,若是咱們日後飛黃騰達了,那老太監也會相助咱們。”


    “好達到互惠互利的情況。”


    趙守眼神鋥亮,猛地拍了一下雙手,將自己內心的見解脫口而出。


    “沒錯,正是這樣。”


    許奕笑著拍了拍趙守的肩膀,倒是不枉費他耗費如此多的口舌。


    “可是。”


    “可是六爺,他最後也沒留下個名字,即使咱們飛黃騰達了也找不到他啊。”


    “連他本人都找不到,談何互惠互利。”


    趙守麵帶疑惑開口詢問道。


    “正是因為他沒有留下名字,才不會讓人反感。”


    許奕仰頭歎息一聲。內心不無感慨。


    這皇宮大內之人,當真是沒有蠢笨之人。


    若是那人留下名字,定會給人一種上趕著求善緣的感覺。


    這種感覺不能說不好,但一定程度上是會引起他人厭惡的。


    而老太監的處理方式則是不多不少剛剛好。


    既不會讓人反感,又能讓人記住他的善意。


    “趙守啊,那老太監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許奕明知故問道,有時候一味的教導並不能很好的解決問題。


    換種方式,也許會有不一樣的收獲。


    “傳旨啊。”


    趙守撓了撓頭迴答道。


    “什麽人能夠出宮行傳旨之事”


    “而且還是不見於書麵的口諭”


    許奕循循善誘道。


    “六爺!”


    “我明白了!”


    “是陛下身邊親近之人!隻有這種人才能得陛下口諭。”


    趙守猛地拍了一下手掌,麵露恍然大悟道。


    “孺子可教也,正是陛下身邊親近之人才會有機會為陛下傳口諭。”


    “這種人還需要報自己的名字嗎”


    “若是咱們有朝一日能夠參與朝會,知道他的名字還不是水到渠成”


    許奕笑了笑勉勵道。


    “六爺,這宮裏人彎彎腸子也太多了吧。”


    趙守麵露憤憤道。


    “多嗎”


    “不多。”


    “記住趙守,若是老太監沒有這麽多彎彎腸子,他也活不到這個歲數。”


    “也更不可能擁有現在的地位。”


    “要知道,伴君如伴虎啊。”


    “老太監這一路走來亦是踏著無數骸骨走來的。”


    “那些心思不通透,沒有那麽多心機之人,早已成為了他人路下骸骨。”


    許奕深深的看向趙守的雙眼,一字一句的開口說道。


    “趙守,咱們若是不嚐試著融入外界。”


    “有朝一日,咱們主仆二人,也會成為他人腳下骸骨。”


    “成為他人向上攀爬的墊腳石。”


    許奕話音落罷,重重的拍了拍趙守的肩膀,隨即大踏步走向了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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