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鉞娘?”


    殷緣看著神色緊張的紅衣女子,驚訝的喊了出來。


    “你怎麽會在這裏?”鉞娘隨手掃落衣裙上的碎葉,皺眉。


    “來不及解釋那麽多了。”殷緣暗說不好,他總不能當著鉞娘的麵瞬間消失吧。


    “好,這個人是誰?”鉞娘微一點頭,幹脆的換了話題。


    “暫時還不能確定。”殷緣把衛識翻了個身,往他腰上摸過去。


    “你要幹什麽?”鉞娘蹲下身,拉過衛識的手腕試他的脈搏。


    殷緣從衛識腰帶上解下玉佩,看了看一麵的小篆,是個“衛”字,和衛瀾那塊一模一樣。


    “找到了……他是衛家堡的人。”


    【警告!時間已到,修為重新鎖定。】


    殷緣剛說完這句話,兩分鍾已經過去。


    鉞娘在衛識身上點了幾下止血,然後站起身,簡單道:“我截到了派去奉縣的眼線的飛鴿傳書,衛家堡出事了。”


    殷緣一愣,“出事?”


    “嗯,似乎是衛年遭到霸刀寨暗殺,衛景倉促繼任衛家堡堡主,現已帶人往東平縣趕來。”鉞娘冷靜道,“我到奉縣城外時收到的消息,正打算折返霸刀寨。”


    殷緣半晌才消化了這個情報,衛年死了,那接下來嚴厲打誰的臉?他兒子嗎?


    而且像嚴厲那種懶散的家夥會派人暗殺才怪啊,一看就是栽贓陷害。


    鉞娘看了一眼殷緣,見他滿滿的懷疑,這才繼續道:“我相信大當家的為人,就算真與衛年有仇,也不會用這種小人的手段。”


    “如果衛家堡不明真相直接進攻霸刀寨,那霸刀寨就危險了,我們必須快些趕迴去。”殷緣試著想把衛識抱起來,結果發現自己根本抱不動。


    “沒錯,寨子裏真正會武功的很少,衛家堡畢竟是江湖門派,打起來我們會很吃虧。”鉞娘微一矮身,毫不費力的背起衛識,轉身往樹林裏走,“我的馬拴在山路上,帶三個人沒問題,我們抄近路迴霸刀寨。”


    “等等!”殷緣忽然想起來,快步追上鉞娘,“寨主在客棧的桌上留了錢,已經離開一天了,憐香院的老鴇說他拿著鍬出去,也不知幹什麽去了。”


    “一天?”鉞娘敏銳的察覺到殷緣話中的不對,就算輕功再好,抄近路過來就要一天的時間,那殷緣又是怎麽知道嚴厲走了一天的。況且他應該不會武功才對。


    殷緣也覺得自己似乎說漏了嘴,趕緊轉移話題,“姑娘認識寨主很久了吧。”


    鉞娘點點頭,仿佛知道殷緣要問些什麽,眼神有些複雜,“我大概知道寨主去了哪裏。”


    ……


    長平縣,城郊,亂葬崗。


    時至傍晚,天色灰蒙蒙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氣,腐爛的臭味揮之不去,連風都陰冷起來。


    嚴厲站在一座墳前拄著鐵鍬,腐朽的木板上字跡已經模糊不清,和其他簡陋的墳墓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墳邊多了早已枯萎的楊樹。


    “老頭子,你的寶貝幹兒子要來搶你的山寨了,老子可不想拱手送給他,就隻好再挖一次,您老人家偶爾醒一醒也沒事兒。”嚴厲自言自語,笑了一聲,揚起鐵鍬開始掘土。


    “對了,當年我好像說再也不來看你了,你也別當真,反正你那會兒也總騙我,不差我還你兩迴……也不知道這刀還在不在。”


    破爛的棺材埋得很淺,幾鍬下去,就露出了木板一角。


    嚴厲舔了舔嘴唇,揚了幾鍬土,整個棺材就露了出來,該釘釘子的位置隻有幾個窟窿。


    嚴厲扔了鍬,直接上手推開棺蓋,喘了口氣。


    棺材裏並沒有屍體,隻有一把大環刀,刀尖的部分還染著發黑的血,但刀身鋒芒不減。


    “得罪了,老頭子。”嚴厲沒什麽誠意拜了拜,把刀拿出來,然後沉默著一鍬一鍬填土。


    直到月上柳梢,子時將近,帶著幽幽鬼鳴的微風中夾雜了一絲水汽,嚴厲才動了動腿,把刀扛在肩上,轉身離開。


    另一邊,沙垚門一片混亂。


    灼熱的氣浪在院牆內掀起肆無忌憚的火舌,高牆外的樹枝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漸漸燃起了火星。


    “到底是誰給霸刀寨那群烏合之眾出的鬼主意!”


    沙震站在大門口沉聲罵道,在山裏放火若是蔓延開來,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霍九是絕對不敢這麽做的。


    ……難道是他?沙震狠狠握拳,想起了殷緣。


    那個男人一副書生的樣子,說不定就是他出的主意,而且看天色馬上就要下雨,倒是能趕在火勢無法控製前熄滅。


    “門主,護法的信鴿!”院內拎著水桶的山賊指著高牆一側懼怕火光不敢上前的灰色鴿子,提醒陷入沉思的沙震道。


    沙震抬起頭,迴過神來,對著鴿子吹了聲口哨,伸出手來。


    “衛年已死……”沙震念著飛鴿傳書上娟秀的小字,強壓下心中火氣,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一道紫色電光劈開烏雲,雷鳴聲驟起,豆大的雨點瓢潑般灑下,讓整個沙垚門內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衛景遠遠看著沙垚門升起若有若無的黑色煙氣,皺了皺眉,揮劍劈開一根擋路的樹枝。


    “堡主,雨下成這樣,深夜趕路是不是……“


    騎馬跟在衛景身後的衛家堡弟子斟酌著,小心說道。


    衛景語帶怒氣的哼了一聲,“父親屍骨未寒,你要我如何安心休息?況且大哥和小妹恐也遭霸刀寨毒手,我隻有早日手刃仇人,以慰父親在天之靈!但你們本與此事無關,若是白白送了性命,這也不是父親樂見……想留下的,就留下吧。”


    他這一番話說的沉痛非常,欲擒故縱,末了還揮了揮手,狀似落寞的催馬前行。


    那弟子抿了抿唇,撥轉馬頭喊道:“衛老堡主平日為人寬厚,待我等恩重如山,如今老堡主為奸人所害,我等理應追隨少堡主,為老堡主報仇雪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為老堡主報仇雪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身後排成一排的弟子隻覺得胸中熱血湧動,慷慨激昂的喊了起來。


    衛景微微迴頭,垂了下眼,滿意的挑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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