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薇飛快地爬起來,顧不上拍褲子上的灰,逃命般地飛走了。跟拍小哥扛著幾十斤的攝像機,跑得吭哧吭哧的,差點追不上她。


    柏薇憋著勁兒一口氣跑下山,在村口的河邊停下來,手撐膝蓋“唿唿”直喘氣。等受驚過度的心髒平靜下來,柏薇瞄到岸邊泥灘上有個草窩,窩裏躺著幾枚白白的蛋。


    這麽幸運!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柏薇美滋滋地跨過草叢,掏出兩枚蛋放進上衣口袋裏,想了想又多拿兩枚,準備當做明天的早飯。


    找到吃的,她心情很好,步履輕盈地往迴走。走著走著,忽然感覺背後傳來陣陣殺氣,耳邊響起越來越近的“嘎嘎”聲。她轉身迴頭,看到了畢生難忘的畫麵——


    這一天,柏薇終於體驗到被大白鵝所支配的恐怖!


    上百隻大白鵝扇動著巨大的翅膀,憤怒地高昂著頭,堅實的胸用力挺向天空,橙紅的腳蹼把土地踩得塵土飛揚,如同開著迫擊炮的步兵連,雄赳赳氣昂昂直衝她而來。


    柏薇哪裏見過這陣仗,一時沒反應過來,天真地以為它們隻是散步路過。倒是攝像小哥經驗豐富,淒慘地喊了一聲:“快跑啊!”


    柏薇如夢初醒,邁開大步向前飛奔,同時疑惑地問:“它們為什麽追我?”


    “因為你偷了鵝蛋!”小哥風中淩亂地迴答。


    “不是雞蛋嗎?!”


    “是鵝蛋!你見過這麽大的雞蛋嗎?!”按道理攝影師不該說話,避免自己聲音被錄進去,但柏薇太缺乏常識了,他實在不吐不快。


    柏薇剛剛才生死時速地跑過,現在體力不支,而攝影小哥扛著沉重的攝像機,也嚴重拖慢了他的速度。


    說話間二人漸漸被白鵝大軍追上,領頭的衝鋒軍直接扇動翅膀飛起來,用堅硬的喙去戳柏薇的屁股,飛得更高的則用翅膀猛拍她的腦袋。


    “啊!救命啊!”短短幾秒內,身上就被連續襲擊十幾次,柏薇不禁心驚膽戰。


    “汪汪汪!”


    前方傳來兇猛的狗叫聲,柏薇在紛亂交錯的大白鵝身影中看到朝自己狂奔而來的雲崖,心裏頓時冰涼冰涼的。


    前有埋伏,後有追兵,左邊是山,右邊是河,除非上天遁地,否則無處可逃。


    絕望的柏薇幹脆放棄掙紮,站在原地不動了,閉起眼,驀地生出一絲命喪於此的悲涼感。


    然而預想的前後夾擊並沒有出現,她感覺到戳自己屁股和扇自己腦袋的大白鵝都撤退了,身邊嗖地刮過去一陣狂風,然後大白鵝底氣十足的討伐聲頓時變得慌亂無章。


    柏薇睜開眼,驚訝地發現雲崖忽略了自己,竟然跟鵝群搏鬥了起來。


    它像一枚搗入敵軍陣地的導彈,把戰線堅實的白鵝大軍瞬間轟炸成一盤散沙。它靈活得如一條矯健的金龍,在大白鵝織成的雲團裏穿梭、咆哮。


    它恐嚇地吼叫,張大嘴撲咬,用強健的身體去撞,用有力的後腿去踹,把試圖反擊的大白鵝逐一打倒在地,並一口咬斷脖子。


    同類的血染紅了它們雪白的羽毛,沒有一隻鵝敢戀戰,集體屁滾尿流地逃跑了。


    雲崖嘴裏叼著一隻肥碩的鵝,滾燙的鮮血順著它的下巴低落在地,融進被血染紅的泥土裏。它冷冰冰地盯著鵝群逃跑的方向,直到它們跑遠了,才把嘴裏“殺雞儆猴”的鵝吐出來。


    它抖了抖身子,把附著在身上的鵝毛抖落,然後像是擔心別人害怕,背對著人把嘴角的血舔幹淨,用爪子洗了幾把臉,才轉過身來,麵朝柏薇。


    “雲,雲崖……”柏薇嚇得不輕,聲音都顫抖了。


    這是她第一次正經地叫它的名字,但雲崖反而不像以往那般激動地往上撲了。它蹲坐在原地,筆直地豎起雙耳,略歪著頭,打量著對方,似乎在判斷她有沒有受傷。


    柏薇奔上前一把抱住它,帶著哭腔說:“雲崖……謝謝你救了我……”


    六七十斤重的大狗,被她撞得趔趄兩步,岔開前腳猛推地麵才穩住身子。


    卓溯趕到的時候,便看到柏薇蹲坐在地上,抱著雲崖的脖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抽噎著。而雲崖如同知心大姐姐靜靜地陪著她,挺起肩背讓她依靠,時不時伸出舌頭舔舔她的掌心作為安慰。


    前腳還是氣場不對付的冤家,後腳就抱在一起坐在血灘裏,什麽情況?


    卓溯一頭黑線,走過去問:“柏導,出什麽事了?”


    柏薇抬起淚眼滂沱的雙眼,委委屈屈地問了句:“我老婆呢?”


    “呃……”卓溯相當無語,心想你找我要老婆算怎麽迴事。“可能在等你帶食材迴去做飯吧。”


    柏薇說:“你能不能幫我找她,讓她帶件外套來接我?”


    “行。”卓溯問清楚地址,準備帶雲崖走,沒想到柏薇卻不舍得鬆開手,可憐兮兮地懇求:“可以把雲崖借我一會兒嗎?我怕那群鵝又迴來……”


    “鵝?”卓溯瞄了眼一地的鵝毛和橫七豎八躺著的死鵝,心裏明白了個大概。“哦,行,那讓雲崖陪著你,我這就帶你媳婦兒過來。”


    十分鍾後,林佳萌抱著件襯衣匆匆趕來,見她褲子上沾了血,震驚地問:“你怎麽了?”


    “我沒事。”她接過襯衣圍在腰間,擋住屁股那裏的血跡,然後才把前因後果講清楚。


    “看,鵝蛋!”柏薇獻寶似的從口袋裏掏出四枚碩大的蛋,把剛才的險境忘在腦後,歡欣鼓舞地說:“我們快迴去做飯吧!”


    林佳萌哭笑不得地接過這來之不易的蛋,心想她嚇成這幅樣子,居然還能把蛋保護好,一點都沒碎。“走吧,迴去煮蛋給你吃。”


    柏薇便如一隻上了鉤的魚,乖乖跟在林佳萌屁股後麵走掉了。


    卓溯拍著雲崖的腦袋,嘖嘖稱奇。“可以啊,這麽會兒功夫你就英雄救美了。走吧,咱們也迴去,給你加把狗糧當做獎勵。”


    等嘉賓都走了,聞訊而來的節目組姍姍來遲,看著慘烈的戰場和一命嗚唿的大白鵝,不由得一陣肉痛。


    你是威風了,可我們要賠錢啊!阿雲呐,下次溫柔點好嗎?


    林佳萌把四個蛋全煮了,用冷水泡過,端出來。


    柏薇竟然沒抱怨,換完褲子便安靜地坐到小板凳上,捧著粗瓷大碗把白粥喝光,揣起兩顆蛋,起身就要走。“我去趟卓溯她們那兒。”


    “你去幹嗎?”林佳萌一驚,難道她被難吃到要離家出走了嗎?


    柏薇支支吾吾的。“我去看看雲崖……”


    想著雲崖也算救命恩人,林佳萌加快速度喝光碗底的粥,把鍋碗用清水泡起來,說:“我跟你一起去。”


    兩人在節目組的引領下來到半山腰的房子前,柏薇跟林佳萌不敢相信眼前的畫麵,拚命揉了揉眼,麵麵相覷道:“這根本是棟別墅吧!”


    如果把她倆住的青磚房比作山頂洞人的石洞的話,眼前這所房子簡直是白金漢宮——雕廊畫棟,富麗堂皇,在山景掩飾間平添幾分詩意。


    主持人介紹道:“這棟宅院的主人早年下海,賺了很多錢,不過近幾年身體不太好,便在家鄉蓋了這棟樓,偶爾迴來休養。”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林佳萌本來覺得自己的住所還可以,在巨大的反差前頓時意識到自己簡直住在廢墟裏。她酸溜溜地問柏薇:“你想住這裏嗎?”


    柏薇熱淚盈眶:“想……”


    林佳萌趁機說:“那以後的任務你也要出力,我們共同努力,才有可能住上這樣的好房子。”


    意識到這樣做自己也會成為勞力,柏薇有些猶豫,但在強大的別墅誘惑下,還是堅決地答應了。“好!”


    富貴能淫,貧賤能移,我家柏導好單純好不做作,跟向外界展示的高冷形象完全不一樣呢。


    真巧,我也是……


    林佳萌邊唾棄自己膚淺,邊默默開心終於把柏薇哄得肯幹活了。


    敲開門,露出喬宛怡熱情的笑臉,她剛做完菜,圍裙都沒來得及脫,身上還帶著股燉肉的香味。


    她笑著說:“來得正好,我們正準備吃,一起吃點吧。”


    兩人客氣道:“我們吃過了……”


    卓溯左手一盤紅彤彤的燉肉右手一盤金燦燦的炸丸子,走出廚房,把菜放到餐桌上。


    兩人頓時看直了眼,話音跟著一轉:“不過還能再吃一點,麻煩了。”


    喬宛怡溫柔地說:“不麻煩,我給你們拿筷子,你們先去坐吧。”


    她從鄉親那兒買了肉跟曬幹的豆角,配上當地的黃豆醬,拿砂鍋用小火咕嚕嚕地燜熟。卓溯拔的蘿卜被她用工具擦成細絲,摻了一點點肉糜、蔥花,麵粉加水攪成糊,跟材料一起拌勻,過油炸了兩遍,放涼擺盤,配上西紅柿片解膩。


    簡單的兩道家常菜,經她的手便化腐朽為神奇,色澤鮮亮,香味誘人。


    等她拍完照上傳微博,做完美食博主的日常任務後,才正式開吃。雖然好吃得停不下來,但畢竟人家準備的是兩人份的飯菜,柏薇跟林佳萌不敢多吃,略嚐了幾口便放下筷子了。


    雲崖早已吃完了狗糧,喝了半盆水,趴在空調出風口休息。柏薇敲開兩枚鵝蛋,剝幹淨皮,蹲到它身邊,鄭重地呈上白嫩嫩的蛋,表情嚴肅得像在頒獎。


    她誠心誠意地給,但雲崖聞了聞,並不吃。


    柏薇十分失落,她現在擁有的最好的東西就是這兩顆蛋了,她自己都沒舍得吃……


    “它受過拒食訓練,不吃別人給的東西。”卓溯解釋完,又說:“雲崖,可以吃,吃完就冰釋前嫌,要跟人家做好朋友,知道嗎?”


    雲崖這才撐起上半身,蹲坐著,從她手心銜走鵝蛋,囫圇地嚼了嚼咽下肚,然後舔了舔柏薇的臉,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氣味,認下了這個朋友。


    柏薇覺得癢,往後躲了躲,伸手把另一顆蛋舉到看熱鬧的林佳萌眼前。“這個給你,吃完冰釋前嫌,跟我做好朋友。”


    正在吃飯的卓溯和喬宛怡:“噗……”


    林佳萌:“……”


    你一定是故意的!是為了報之前我把雞肉放進你盤子裏的一箭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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