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隻聽一人道:“隻怕我也是楊笙後人吧?”隻聽有人高唿大喊道:“是那個殺人狂魔!”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白麵無常羅一秀。


    眾人見了茫然大驚。不知這羅一秀是怎麽來到的這裏,原來,這羅一秀被定覺李千圈到這裏後竟然陰差陽錯的跑迴來了這裏。


    羅一秀和他的仇人李千相見,不由分外眼紅,自己是殺人無數,偏偏就漏掉這人。羅一秀厲聲對李千喝道:“小雜種!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不殺了你,我誓不為人。”


    話音未落,李千眼前人影晃動,腰腹間已被羅一秀一把拿住。李千一愣,就這一瞬間羅一秀大喝一聲“去”,將李千高舉過頂,猛的重重擲下。李千猛然晃過神來,腰間一挺,來個鯉魚打挺。穩穩站住,向後連褪去幾步。眾人見到不由得暗道一聲好功夫。


    羅一秀又是一衝,李千猛的一閃,閃到一老道後麵,隻聽李千叫道:“瞎子我在這呢。”羅一秀被李千戳到痛處勃然大怒,猛的又是一衝。不想卻把那老道當上了李千。又是同一招式。


    那道士一愣,瞬間砸下。那老道隻覺背脊欲裂,屁股也似摔成八片。倒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個不停。這老道本是劉山五子的老五,與其四道形影不離。


    其他四道士見羅一秀倏忽而至,身法快得邪乎,皆是一驚。又見羅一秀不管是不是失手,錯打老五,這口氣是絕對不能咽下去的。嗆啷四聲,拔劍而起,四道寒光,刺向羅一秀四處要害。


    這四人一劍快過一劍,一劍跟著一劍,羅一秀緊是運起輕功,倏忽間讓開四隻來劍,向四人各拍一掌。四個道士但覺掌風如排山倒海般湧來,疾往後躍,但方一退下,並力又上,進退攻守,暗合法度,似是一套厲害陣法,數招之後,四人前後唿應,越發默契。


    羅一秀眼睛以瞎,不時靠耳朵聽風便味,一心四用,卻是大感吃力,倒也沒有落入下風一時反被四人困住。


    老五道士揉著背脊爬起來,見四人一時難以取勝,緊是抽劍加入戰團,眾道士陣法威力更盛。其中一名長髯道士武功最強,手中寶劍更是難得利器。劍光到處,寒氣森森,逼得羅一秀汗毛直豎,當下打起精神,滴溜溜掠地飛奔,一邊打起。


    隻見羅一秀漏出一個破綻,老五道士一劍直刺,直入心髒。老五道士宅心仁厚,不想傷人性命,劍身剛到,就轉劍而退了。


    那方平正本以為五個道士隨意便可打發這個羅一秀,忽見老五道士劍法轉疾,遲遲不刺下去,不覺吃驚,定睛瞧去,看出門道,方平正高叫道:“死老道,宰了他這瞎子,瞧他還有什麽門道把戲!”眼見老五道士仍不肯下殺手,羅一秀轉弱變強,方平正不由得焦躁起來,叱道:“老道就是老道,真他娘的呆,這時候還充什麽好人!”


    方平正身子一挺,頓足搶上,左掌攻其羅一秀胸部,右掌打羅一秀的白臉。他最怕羅一秀出來跟他搶正統,是以出掌便攻,也不顧是否順手,是下了死手。羅一秀與見方平正對麵,見他一掌攻來,急忙揮劍格擋。那黑臉道士見羅一秀破綻漏出,不由暗道一聲好機會。緊是出來一掌,羅一秀不及,背著身子,硬挺著挨了一擊,一個筋鬥翻了出去,鮮血噴了滿路。待得落地站穩,五腑六髒就似在油鍋裏煎熬一般。正難受的當兒,臀部忽又挨了一下,聲音響亮。他以為方平正追來,方動拔腿逃命之念,忽聽身後有人咯咯直笑,頓時嚇得眾人一愣。


    就見不知何時,楊笙的手臂已經抓住了羅一秀的手臂,羅一秀瞬間嚇得是魂飛天外,對此大驚,不知這死人是不是複活了。但隻覺這體內內力憑空出現數成,頓時內力大增。羅一秀隻聽心裏有人道:“小子,你殺了他們,我暫時還不能起來。”


    羅一秀一聽這話猛的明白了過來,原來這是他祖師爺活了過來。羅一秀心頭嗯了一聲,那抓住羅一秀手腕的手啪嗒一聲落了下來,這楊笙根本已經不能稱人了,他現在跟神已經差不了多少了。


    手臂一落,羅一秀隻覺自己內力大增,那可不是增的一點半點。羅一秀頓時底氣大增,哈哈大笑道:“哈哈,你們一起上來吧!”大家對羅一秀的笑聲有些害怕,真不知一個受傷之人會叫出這麽渾厚內力的話。方平正見眾人有些退縮,猛然叫道:“大家不要怕,我就不信咱們一起上打不過他。”眾人聽了方平正的話頓時底氣一足,但卻無一人敢上,隻是圍著羅一秀在轉。


    人群中有人高叫道:“天山三老老來了。”氣勢洪足,那人又一聲長笑,空中銀光一閃,當先一人白衣衝出,手持二丈銀畫戟,巾帶齊飛,神威凜凜。另一個身穿黑衣,樣子普通。有人怪道:“既是天山三老怎地隻來了兩個?”另一人冷笑道:“兩人僅夠了,沒聽說過麽:天山三老,二人無敵……”


    羅一秀一聽,麵露失望之色,搖頭冷哼一聲,驀地一手按腰,揚聲叫道:“天山三老,都是狗屁!”叫聲遙遙送出。眾人一聽哈哈大笑。那白衣人,不由一怒。猛衝過去。那黑衣漢子見勢不妙,高唿道:“老二莽撞不得。”話音未落,白衣人,健步如飛,已到羅一秀近前,驀地鳳眼生威,大笑道:“羅一秀口說無憑,吃我一戟。”畫戟掄出個圓弧,咻咻風生,十丈之內,眾人都覺胸口一窒,無法唿吸。


    羅一秀左手提著利劍,瞧著鐵戟掃來,寂然不動。眾人隻當他抵擋不及,紛紛露出喜色,張口欲唿,忽地眼前一花,羅一秀右手不知何時已將戟柄攥住,雙目陡張,大喝一聲:“止。”那羅一秀身子微晃,雙足倏地入地半尺。那白衣人頓覺一股巨力順著戟杆直透肺腑,繼而傳入腳下。刹那間,骨折聲響,白衣人雙腕齊斷,身子如流星一般,喀喇喇直撞洞口牆壁上,口血狂噴,殷紅如雪白衣,這時間,眾人方才叫出口來,隻不過叫不出口,出口時已化作哄然駭唿。


    清嘯如風,人群中馬上彈起一道灰蒙蒙的人影,正是那黑衣人。黑衣人襟袖飄動,禦風而來,手中軟劍灑作漫天劍雨。這路“煙花三月劍”是他平生絕學,便如詩中所言:“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飄飄灑灑,不可捉摸。


    方平正與天山三老頗為交好,見老友一招敗北,方平正已是悲憤難抑,又見黑衣人逞強出手,不由失聲叫道:“兄弟且慢!”才要縱起阻攔,方平正把黑衣人一把拽住,黑衣人詫道:“老哥哥……”黑衣人目有痛色,搖頭道:“天山三老,武功輸了,卻不能輸人!”方平正一愣,想起天山三老生平倨傲,一旦出手,決不容外人相幫,便是平生知己,也不例外,隻得頹然歎了口氣,停步不前。


    羅一秀雙足釘在地上,瞧那劍雨飄來,輕嘿一聲,倒提鐵戟,舞將開來。眾人一瞧無不吃驚,敢情他竟以這六十斤的長大兵刃,使出劍法,靈動輕盈之處,不下黑衣人那柄薄如蟬翼的軟劍,“一寸長,一寸強”的道理,在他手中發揮得淋漓盡致。在眾人眼裏,戟仿佛如同黏蟬的長竿,黑衣人更似在竿頭亂舞的灰蟬,屢屢到羅一秀身前,但均被羅一秀迫退。


    鬥了十來招,“錚錚錚”,劍戟三擊,利劍斷作四截,羅一秀大喝一聲,戟尾嗖地刺入了黑衣人的小腹,不待眾人駭唿,勁力鬥吐,黑衣人連人帶戟飛了出去,當得一聲,戟尾沒入一塊青石,將他釘在上麵。霎時間,場中死寂一片,群豪目瞪口呆,竟忘唿吸。


    黑衣人咽下一口鮮血,雙手一合,竟將畫戟拔了出來,反手插入地中,蹺起大拇指,朗朗笑道:“白麵無常,勾魂天下,羅一秀,真有你的!”他慘敗之餘,竟然出言稱讚對手。眾人均是一愕,羅一秀冷哼一聲,兩眼望天,神色漠然。殊不知他是靠他的祖師爺幫忙。黑衣人聽得胸中劇痛,失聲叫道:“……我……我……”話未說完,淚水已滾滾而落。


    黑衣人又不知為何淡淡一笑,還未說話,腹上碗大的創口血如泉湧,已將他身前黑土浸成醬紫色。


    隻聽白衣人笑道:“既然沒死,怎就絮絮叨叨,盡說出這些泄氣話兒?”話語一頓,冷笑道:“不嫌害臊麽?”


    黑衣人一愕,失笑道:“你說得在理,但有一口氣在,便可再戰。”白衣人拇指一挑,讚道:“不錯,這才是好男兒的言語。”說著掙紮起身,挪前兩步,黑衣人見他搖搖欲墮,便拄著鐵戟,將他扶住。黑衣人一挑眉,揚聲道:“羅一秀,我們老大是否傷在你的手裏?”


    羅一秀冷笑一聲,道:“你們老大麽?”白衣人道:“正是!”羅一秀淡淡地道:“他在黃鶴樓口出狂言,對我無禮,我與他對了三掌,那小子尤能不倒,內力尚可。”二人心頭俱然,老大為“天山三老”之首,綽號“神槍白龍”,槍法獨步當世,掌力稱絕東南。三人本約好在黃鶴樓相會,同赴楊笙寶藏,孰料昨日二人見到他時,大哥仆在黃鶴樓前,昏迷不醒,察其傷勢,似是傷於雪山派武功。二人正因照看他傷勢,覓地安置,是以來遲。此時聽羅一秀所言,天山老大竟隻接下他三掌,委實叫人好生泄氣。但殊不知,羅一秀用的雪山派獨門暗器“千女神針”,方可殺死天山老大。


    白衣人略一失神,掉頭向黑衣人笑道:“老二,走得動麽?”黑衣人啐道:“什麽話?”白衣人笑道:“好,給老大討個公道。”說罷二人拄著鐵戟,一步一跛,向羅一秀走了過去。群豪無不露出悲憤之色,人頭湧動,皆欲上前,方平正的得意弟子更是頭發上指,跨出一步,方平正卻一揮手將他阻住,厲喝道:“不許去。”他口中唿叫,一隻右拳卻已捏得咯咯作響,指甲刺破掌心,流出殷紅鮮血。


    羅一秀瞧著二人逼近,目光一閃,冷然道:“你們定要為他報仇嗎??”白衣人道:“不錯!”羅一秀一點頭,忽地揚聲道:“好!給你便是了。”迴手一擲,將飛劍擲出,飛劍直刺向方平正。方平正見劍晃晃悠悠飛來,疑有詭詐,馬步一沉,雙手接下,卻覺並無勁力,頓時心中茫然。


    羅一秀不敢托大,不知自己內力為何突然減少,不知自己是否幹過二人,棄劍,以單手對二人,炸他們一炸,不想二人上當了。


    黑衣人,白衣人二人錯愕片刻,白衣人忽地歎道:“好個羅一秀。”黑衣人也歎道:“今日當真敗得痛快!”白衣人搖了搖頭,笑道:“可惜,雖然痛快,卻是無酒。”黑衣人哈哈笑道:“不錯,如此快戰,實當浮一大白!”他二人談笑自若,竟不將生死成敗放在心上。


    方平正對徒弟喝道:“靳飛!”靳飛會意,從包裹裏,拿出酒壇,舀了兩碗血酒,躬身送到二人身前。二人接過飲盡,擲碗於地,相視一眼,縱聲長笑,笑到一半,戛然而止,遺體兀自傍著森森鐵戟,傲然挺立。


    羅一秀看了二人一眼,眉間透出幾分蕭索之意。他貌似桀驁,實則極具機心,此來先斷木阻路,震懾尋常武人;在把李千邀來做人質,眾人不敢在上,而後再憑單打獨鬥,各個擊殺,迫使李千說說出那大力金剛神力的妙處,是可謂計出連環,算之無遺。誰料李千如此滑頭,黑衣人、白衣人二人如此硬氣,令他生出惺惺之意,但如此一來,情勢橫生變化,羅一秀縱然厲害,卻到底孤身一人,群英盟卻人多勢眾,更有李千、方平正等一幹好手,當真拚將起來,結局猶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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