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來自西蜀靈藥一族的修士,似乎擅長煉丹,身上由內而外散出淡淡的丹藥之氣,頗有一抹出塵之意。


    年紀上,馬臉青年約莫二十四五,矮胖修士二十出頭。


    他們許是怕隔牆有耳,去了緊鄰聚財樓旁邊的春秋客棧。


    春秋客棧雖然隻有區區兩層,但占據的麵積可不小。他二人便住在了二層中,選擇了一間兩側都沒有人住的屋子,關上了門和窗戶。


    “禁製,寂。”馬臉青年先是盤膝坐下,掌心朝地,輕輕一拍,隔絕了屋子裏一切聲音的外散後,這才繼續討論起來。


    “別紙上談兵了,你要知道,現在給我們的時間並不多。”馬臉青年深吸了一口氣,眉頭緊皺。


    他知道他在做什麽,這一步一旦踏出去,要麽高縣令死,要麽他靈藥一族的殘餘族人統統死絕。


    “怕什麽,眾所周知,聚財樓地下的拍賣場與外界隔絕,他根本不知道我們來了。”矮胖修士輕哼了一下,不以為然。


    “你腦子被驢踢了?我當然知道地下拍賣會與外界隔絕,我說的是,怎麽盡快的召集餘下的族人。”


    矮胖修士聽了之後,目光炯炯,認真的看著馬臉青年道:“章師兄,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天,為了將靈藥一族的秘術傳承下去,為了讓師兄弟們活下去。在高老鬼的逼迫下,在師尊的暗示下,親手殺了師尊!


    我因此經常做噩夢,你知道我有多痛恨麽,我痛恨弱小,痛恨弱肉強食,痛恨身不由己。”


    “別再說了,我又何嚐不恨,為了活下去,為了掩蓋真實的目的,為了得到高言坤的信任,為此,做了無數件肮髒惡毒的事。


    方師弟,你知道麽,真正該死的是我們自己。”生著馬臉的章姓青年自嘲著,神色中,更加落寞。


    “那也要讓他先死,此後,我會親自以死謝罪。”方姓的矮個子狠狠的說著,話音未落,就抬起手,往自己的胸口猛地一拍。


    立刻從嘴裏吐出一口精血,精血在他的身前凝聚成了一個小人,異口同聲道:“以靈之名,以血祭祀,喚我同族,速速歸來!”


    隨著這猶如咒語般的喃喃,從他的七竅之中都流出一絲絲鮮血,在半空中凝聚成一顆顆巴掌大小的血球。


    每一個血球中,都在由緩到急的旋轉,化為一個個小小的漩渦,似在溝通著另一個世界!


    頓時便爆發出一抹磅礴的氣息,滾滾擴散。


    “方師弟,你……”章姓青年驚唿中,又不敢輕易打斷對方,他苦澀中,左手揮出長劍,右手食指和無名指並列,在白色的劍身上輕輕一抹,低喝一聲:“劍風,隱!”


    但見他的鐵劍瞬間離手,在屋子裏不急不緩的轉動起來,掀起一陣清風,將他們倆和這鮮血漩渦散出的氣息完全掩蓋。


    “十年了,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縱死,也在所不惜!”方姓的矮胖修士大笑中承受著莫大的痛苦,似乎在用自己的生機去催動此術,渾身上下,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


    此術,便是靈藥一族的秘術,名血溯。傳聞若擁有者悟性極佳,修煉至大成,可溝通諸天萬界!


    不過他們靈藥一族世世代代,從來都沒有人達到過。隻當是先輩們不切實際的幻想,當做笑談。


    血溯術更多的承擔的是采取各種險境中的奇花異草,和珍貴藥材。


    不過外人並不知曉,就算是族人,也隻有親傳弟子了解一二,隻有在被傳承的時候,才知道是不可小覷的秘術。


    可以說,對於此術,族內保密甚嚴。


    ……


    而靈藥一族這一代的親傳弟子,隻有兩個,便是他們倆。


    章姓青年名淺河,方姓矮胖修士名青山。


    而傳承血溯術的,則是方青山。


    他們倆的修為都是入聖巔峰,相當於三醒巔峰。


    在方青山的記憶裏,自從身不由己的親手殺死師尊後,唯獨他一個人知曉著血溯術來自那虛無縹緲的靈界,奇異的地方,便在於別人永遠也無法知曉。


    哪怕通過搜魂也得不到絲毫的記憶,就算當年的高言坤也沒有發現,除非具備仙神之力才能察覺到。


    所謂仙神之力,種類繁多,無論是仙神後裔,還是神之人格,又或者像贏塵一樣召喚出了仙魂,都算。


    ……


    他們靈藥一族有近兩百年曆史,自始至終都居住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裏,自力更生,封閉而原始。


    從來不外出,最多在距離族群不遠的的地方逛逛。而且,他們的性子都很是溫和,極少生氣,也極少大哭或大笑。


    就像寺院裏的僧人,心如止水。


    但凡是靈藥一族的人,與生俱來的都帶有淡淡的丹香,老一輩的更濃,這一直他們引以為豪的特點。


    然而在被高言坤屠殺大半後,其餘的一些族人跑的跑,散的散,所剩無幾。


    方青山和章淺河初次離開家鄉,也各種不適,但漸漸的也就習慣了起來。


    他等為了報仇,為了獲取高言坤的信任,成了高言坤在西蜀勢力擴張的棋子。


    雖然弄不來各路高手,但憑借他們倆的修為,在這西蜀外域,也算混的風生水起。


    如今,算是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了。


    ……


    章淺河沉默了許久,仿佛有什麽想說的,憋不住的模樣:“師弟,我之所以一直猶豫,其實是隱隱覺得不安。”


    “不安什麽?就算天要亡我等,也要拉高老鬼一同陪葬!”


    “不是這個,我一直困惑的是,高言坤當年為何不將我等斬草除根,以絕後患?”章淺河眉頭緊皺,緩緩開口。


    其實關於這件事,他已經思索了十年了,可怎麽也想不明白。


    按理說,高言坤這種具備黑心人格的窮兇極惡之輩,如何也不可能這麽大意的留下禍根,犯這種低級錯誤。


    就算退一萬步講,高言坤當年被他們倆完美的欺騙了,以為心甘情願的叛族倒戈,那還有六個其它的同族師兄弟呢。


    後來也不見被高言坤暗中殺了,更不見派他們倆去殺,真是古怪的很。


    相比蠢蠢欲動,臉上生怒的師弟方青山。作為師兄的章淺河,反而憂心忡忡起來,冥冥中感覺不妥,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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