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規製的馬車,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從晉國公府接走了顏瑾玉。頓時,辰王交好顏大公子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飛快的在京城圈子裏流傳開來。就算是消息一向閉塞的常氏,也不可能對發生在家門口的事情毫不知情了。


    她聯想起不久之前,娘家嫂子來玩時,提起常恆被捉弄一事的憤憤不平,想起小兒子鬱鬱抱怨,京城那些人隻會欣賞顏瑾玉那些低俗無趣之詞……因為厭惡顏瑾玉,她下意識的便將其向壞處想,自然沒有仔細詢問。


    現在想來……腦袋裏靈光乍閃,常氏身上猛然驚出一身冷汗,難道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顏瑾玉已經變成了,連辰王都會想要結交的人嗎?


    為什麽她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常氏已經隱隱的感覺到,沒有廣泛的社交圈的隱患。她沒能得到及時的消息,是因為平日結交的那些人,身份比她低得多,要麽也得不到消息,要麽就是根本不會在她麵前提起,平白惹她不高興。


    她心下惶惶,總覺得不該是這樣的,失去了母親的庇護,外家又走了下坡路的顏瑾玉,本來就隻有被拿捏的份兒才對。


    “母親,您怎麽了?”顏嘉淑一進來就看到正在發呆的常氏,奇怪的問道。


    常氏想著這個女兒還是有些主意的,便把自己的推測說了一遍,歎息自己進不了高層貴婦的圈子,否則何必這麽被動。


    顏嘉淑眉頭微蹙,她不記得有這麽一段,但原文中這一段時間都是概略的寫了一句半年之後,具體發生了什麽,還真不好說,索性接下來的蝶園會才是大事。


    “母親何必庸人自擾,等到莊妃娘娘誕下皇子,我們就是正兒八經的皇家親戚了,還愁那些人不來圍著我們。”顏嘉淑撇撇嘴,常氏這個人就是太優柔寡斷了,才會被顏瑾玉壓得死死的,好在現在有了她,改變命運,舉手之勞而已。


    老夫人多年不管事兒,現在很多消息都是常氏透露給她的,得知顏瑾玉交好辰王,她第一反應就是惋惜,怎麽不是顏文灝得了辰王的眼呢!


    得了消息,老夫人自然就遣人來尋慕然了,慕然正在院子裏畫畫,寥寥幾筆,竹石殘花,躍然紙上。


    “少爺畫的比以前更好看了。”茗葉磨著墨,笑嘻嘻道。


    “還湊合吧。”慕然擱下筆,掏出印章,在左下角戳了一下。


    倚翠走了過來,湊到慕然耳邊道:“少爺,老夫人那邊來人了,八成是問辰王殿下的事情。”


    “嗯……”慕然不在意的點點頭。


    倚翠見主子不著急,心思也定了幾分,對常氏那邊的幾個人更是厭惡至極。少爺這邊稍微得了點好,那邊就跟貓尋著腥似的,聞著味兒就過來了。


    真實恬不知恥!


    老夫人處。


    “瑾玉啊,見你最近時常往辰王府去,可見關係不錯,下次不如帶著文灝一起去吧,他年輕,你作為兄長也該幫他開開眼界了。”老夫人自恃長輩,開頭都不帶寒暄的直接開口就問。


    老夫人剛說完,常氏生怕顏瑾玉推卻,急忙接著道:“老夫人說的是,文灝,還不快謝謝兄長。”


    “大哥之前不是說過麽,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客氣。”


    顏文灝最近幾天出門會友,走到哪兒都聽見這麽一說,幾個朋友更是三言裏麵有兩句都在打探虛實的,搞得他煩不勝煩。


    盡管他嘴上說著要靠真本事,絕不趨炎附勢,但心底怎麽想的也隻有顏文灝自己知道了。至少現在母親和老夫人幫他鋪路的時候,他一個反對的字兒都沒蹦出來。


    慕然笑笑,順其自然的點頭應允:“好啊。”


    這麽爽快的答應下來,反倒讓常氏和老夫人一肚子勸誡的話,一口氣憋在了嗓子裏,瞬間沒聲了,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幾秒,老夫人打了圓場。


    “這就好,這就好,我就說嘛,兄弟就該互相幫襯。”


    誰知當天晚上,晉國公跟常氏大吵了一架,爭吵聲,哭鬧聲,摔東西的聲音響徹屋宇,鬧得府裏的仆人看了一夜的笑話。


    也幸虧慕然院子離得遠些才沒收到影響,不過第二天一大早,晉國公就派人來尋他了,心思活絡的人立馬猜測起這其間的關聯。


    倚翠邊服侍慕然穿衣,邊憤憤不平道:“難不成老爺吵個架還能吵到我們少爺身上來,肯定又是二夫人搞的鬼!”


    慕然搖搖頭:“還沒確定,不要多話的好。”


    倚翠點頭,眉宇間卻依然帶著不滿。


    來到晉國公處,慕然照例問好,抬頭就看見便宜爹正打量著他,神色相當微妙。一邊的常氏臉色蒼白,眼睛紅腫,仔細看還能看到臉頰邊露出的,沒遮好的紅印。


    這麽看來,好像昨晚鬧的還挺嚴重的,難不成真的跟自己有關?


    慕然腦袋裏萬千思緒,迅速略過,常氏會鬧肯定是觸及到了她的利益,還是直接相關最大的利益。


    她最想要的是什麽?


    晉國公的寵愛?她已經得到了……


    當家主母?她已經是了……


    那她之所以要得到寵愛,成為當家主母,最直接的原因呢?


    晉國公府!!!她真正想要的,是自己的兒子成為晉國公府下一任主人。


    慕然了然,難怪晉國公神色如此微妙了。有人提示他該立世子,而這個提示的人,還是他無法反抗的。


    除了當今聖上,還能有誰?


    事實也正如慕然所料,昨兒個晉國公剛下朝便接到了皇上身邊大公公的口信,嚇得他冷汗直流,生怕是牽扯進了老丈人的案子裏。


    誰知皇上說了一堆年紀大了,力不從心之語,然後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最終直接開口。


    “聽說愛卿家的大公子,年紀輕輕才氣極佳,不如立個世子吧,愛卿也算是後繼有人了。”


    晉國公:“……”


    不管府裏的女人們樂不樂意,第二天旨意如期而至,慕然瞬間華服加身,成為新出爐的世子爺了。


    看著倜儻奪目的大兒子,晉國公覺得不順眼極了,比以往的每一次都不順眼。這個兒子一點也不像他,不管是外貌還是資質,都繼承了母族那一邊,幾乎看不出他們顏家的血脈。


    自己比不過妻子,也比不過妻子生的兒子,隻要是個男人都覺得難以忍受,更何況還是個自詡位高權重的男人。


    所以晉國公更喜歡溫柔巧意,隻會依附他,仿佛菟絲子般的常氏,也喜歡那個跟自己一樣平庸的小兒子。隻有在他們身邊,他才能找到為人父、為人夫的底氣。


    更讓眾人鬱悶的是,新鮮出爐的世子爺說,要去跟辰王殿下分享一下自己開心的心情,問還要不要帶顏文灝過去。


    常氏鬱悶的一口血差點噴出來,晉國公警惕的盯了他一眼,正想著用什麽理由打消他的安排,卻見管家蹬蹬蹬跑了過來。


    “老爺,辰王府的馬車已經到門口了,說是來接大少……世子爺的。”


    晉國公:“……”


    顏文灝被今天這突然的一遭聖旨給懵住了,從小到大,所有人都跟他說,這個府遲早一天是他的。


    母親這麽說,祖母這麽說,外家的舅舅舅媽表哥表姐都這麽說,就連父親也暗示過好幾次,怎麽忽然之間,就跟說好的不一樣了呢?


    沒有了世子的身份,他以後不就是個遲早會被分出去的單過的普通人嗎!


    他不滿,他憤怒,他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但是母親居然還讓他這個時候跟著顏瑾玉一起去辰王府!?去幹什麽,去受辱嗎!


    顏嘉淑雖然也不滿,但她想的更多,原本她還以為世子之位是她的囊中之物,慢慢給自家弟弟謀劃就行了,誰知神來一筆,讓她的一切打算都化作了泡影。


    難道原作不可逆?顏嘉淑蹙緊眉頭,常氏應該是一年之後得到晉升,顏瑾玉原本也是一年之後成為世子,因為她擅自改變了,故事世界便自己自動補全了麽?


    算了,反正真正重要的是奪嫡,她想,隻要有了從龍之功,一個世子之位肯定手到擒來。


    隻要能在蝶園會上,讓自己的弟弟頂替掉顏瑾玉的身份,成為第一個跟五皇子結交的人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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