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然而不管來多少局都是一樣的,雲小天非常雞賊,因為怕崩人設,他並沒有一上來就殺個林之之片甲不留,而是中規中矩,小心布局,每當林之之以為自己快贏的時候卻被反將一軍,這樣的情況來來迴迴多了,她也察覺出了一點不對勁。


    林之之趴在棋盤上來迴看,她指著上麵的棋子說道:“你真不會?”


    雲小天一臉真誠,“不會,朕連圍棋都想不起來怎麽下,何況五子棋。”


    林之之:“那本宮怎麽一局都沒贏啊?”


    雲小天:“是表姑教的好。”


    林之之:“……”她聽著這話怎麽高興不起來呢?


    莫非她這大侄子在下五子棋方麵真的天賦異稟?


    不行,就算這樣她也不能輕易認輸!


    “再來!”


    林之之越挫越勇,越勇越錯,輸到最後她都麻木了,對勝負也沒啥企圖心了,幹脆一邊輸一邊跟他閑聊了起來。


    她幽幽地瞥他一眼,“你小子出息了,現在越來越少到清寧宮轉了,今天怎麽突然想起要過來啊?”


    雲小天眼珠子一轉,“我今日在後宮裏轉悠的時候忽然想到許久未見表姑了,所以就過來看看了。”


    林之之落下一子,嗤聲道:“得了吧,你記都不記得本宮了,哪來的許久未見?是和太和殿那位吵架了,無處可去才來本宮這裏的吧。”


    雲小天眼皮一跳,心想她怎麽知道?而且什麽叫“太和殿那位”,說的跟他們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係一樣,他和季和裘可是清清白白的床友……呸,室友關係而已啊!


    林之之見他遲遲不落子,抬頭一看,嘻嘻嘻地笑了,“哈,被本宮猜中了。不是本宮說你啊,國相是個脾氣好的,但你也別老是任性,惹別人生氣,男人這種生物啊,哄得了你一時,可未必有耐心哄得了你一世哦,萬一他哪天耐心耗盡了,你就不知道上哪哭去了。”


    她說這話太曖昧了,一聽就是個知情人的模樣,雲小天警惕地望望四周,身邊的小寶被他這眼神掃視到,立即了然,識相地走到一邊去了。


    雲小天這才迴過頭來,看她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一時好奇心也上來了,他把手一收,身子靠在棋盤邊上,問道:“欸,你這麽說……怎麽朕以前跟國相經常吵架嗎?”


    林之之見他收了棋,於是也把手裏的棋子扔迴了棋盒,從一旁的點心盤上抓了一把瓜子,一邊磕一邊說,儼然一副要和他八卦的模樣。


    “也沒有經常啊,你們以前不吵架的。以前國相就是你身邊一個小跟屁蟲,你說啥就是啥,你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隻是後來你倆都長大之後關係就沒那麽親密了。”


    雲小天湊上前去,“為啥呀。”


    林之之白了他一眼,“這不很正常嘛,男孩子長大了還黏黏糊糊的成何體統?而且本宮那時又還沒嫁過來,隻是每年來看你母後的時候順便跟你培養培養感情,所以你們以前的事情本宮也不太清楚。不過我嫁過來以後你們原先的確是不怎麽吵架的,但是半年前白山狩獵迴來以後你們就經常吵架了。”


    雲小天:“白山狩獵?”


    林之之點頭,“對呀。”


    這事他之前聽小寶跟他提起過,那一次小皇帝在茫茫白雪中迷了路,差點成了虎王的腹中美食,是季和裘拚死把他從虎王的利爪下救出來的,還因此患上了寒疾,一身絕頂武藝付之東流不說,就連身體也比原來差了許多,本來他該是一個了不起的千古儒將,卻因為這件事斷送了自己的整個戎馬生涯。


    雲小天歎了口氣,“此時朕也有所耳聞,其實也能理解,他為了救朕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對朕有所怨懟,發發脾氣也是應該的。”


    林之之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據本宮所知,鬧脾氣的不是他,是你哦。”


    “啊?”打臉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雲小天臉上的表情頓時繃不住了,他一臉懵逼的問道,“朕幹嘛發脾氣?”


    “本宮怎麽知道你哪根筋不對?總之你那段時間整個人精神都不太好,老是把人喊進宮裏大吵一架,吵完又來本宮這裏喝酒,喝了大概兩三個月吧,後來有一天皇後突然死了,你們兩人的關係降到最冰點,就再也沒吵過架,你也再沒來過本宮這裏了。”


    林之之一邊磕瓜子,一邊道,“我還以為你們倆老死不相往來了呢,誰知道你小子竟暗地裏和國相聯合在了一塊兒,聯手鬥倒了丁牧那老賊不說,你還對他委以國之重任,下詔書讓他出任國相,當時也是讓許多人都意想不到。”


    雲小天聽完了整個故事後陷入了沉思,他想了很久之後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可能朕當初和國相不和其實就是為了麻痹某些人的神經呢。”


    據他所知,小皇帝是先傻了三年,然後才病三年,病了的三年裏,小皇帝並不蠢,他當時和身為平西大將軍的季和裘走得這麽近,難免會引起那些亂臣賊子的注意,於是用這種方式假裝不和也不是完全沒可能啊,不然以季和裘對小皇帝的深情,怎麽會無緣無故和他關係鬧僵。


    “誰知道呢,不過那段時間你真的……”林之之深深地看了雲小天一眼,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還有什麽話要說,雲小天不禁好奇地湊過腦袋……


    “酒量實在是太差了哈哈哈!”林之之忽然大笑出聲。


    雲小天一臉冷漠:“哦。”


    朕一杯倒的人設所有讀者都知道,並不需要你再強調一遍謝謝。


    林之之不知不覺把手裏的瓜子都磕完了,她擼起袖子,又把白色的棋子抓迴了手裏,不耐煩地說道:“話這麽多,你還來不來啊?本宮告訴你本宮之前都是過家家的,我認真起來我自己都怕,你要是怕了想認輸就趁早哈哈。”


    “來,怎麽不來。”雲小天冷笑著道,她都這麽說了,雲小天當然不能慫。


    不得不說,這人的勝負心一旦被挑起來了,真的是誰也不讓誰。


    雲小天跟她決戰到半夜,清寧宮裏的人幾乎全都睡了,他們兩個還精神抖擻地下著棋。


    戰到最後,根本就不是在比誰能贏,而是在拚意誌力,誰先睡誰就輸了——畢竟比輸贏林之之也下不過他。


    雲小天下到最後,眼睛迷糊地連棋盤都看不清了,又忽然想起現實裏的林之之可是可以嗨通宵的夜店咖,比熬夜就跟比喝酒似的,根本鬥不過她。這一點被相通之後,雲小天一直繃緊的大腦好似忽然放鬆下來,不知不覺就睡趴在了棋盤上。


    雲小天一睡倒,林之之臉上逗比的神色立刻冷靜了下來,她看著大侄子熟悉的睡顏,深深歎了口氣。


    “你那個時候也跟現在一樣,不把自己折騰到極致根本睡不著,你那個傷心的樣子怎麽會是裝出來的呢,傻小子……”她說出了之前就想對他說的話,隻不過見他真的一副什麽也想不起來的樣子,所以最後什麽都沒說。


    罷了,反正也不是什麽好迴憶,忘了就忘了吧……


    “來人!把陛下拖到偏殿去。”憂鬱不過三秒鍾,林之之又恢複了之前慵懶又豪邁的樣子,她一揮手,寢宮的角落裏便走出兩個守衛,一人一邊,把雲小天架走了。


    醒著的人都走了以後,林之之又拾起雲小天落下的黑棋,一手執白子,一手執黑子,像他來之前那樣又自己一個人自攻自守地下起棋,不過這次,她下的不是五子棋,而是圍棋。又或者說她下的一直都是圍棋。


    棋子落盤的聲音在半大的寢宮裏顯得格外清晰,滿室的紙醉金迷和寢宮中央的一人一棋形成強烈的對比,她聽著耳邊此起彼伏的唿嚕聲,卻一絲睡意都無,反而腦子越來越清醒,落子的手幾乎不帶有猶豫。


    眾人皆醉我獨醒,世上最寂寞的事莫過於此。


    雲小天是被尿憋醒的。


    他半夜起來想上廁所,叫了好幾遍小寶都沒人應,因為小寶這時正躺在清寧宮的寢宮裏。雲小天翻身下床,發現眼前宮殿的擺設跟太和殿大相徑庭,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會兒在清寧宮的偏殿躺著。


    他四處找了一下都沒找到尿壺,沒辦法隻得把外衣披上,出門找廁所去了。


    其實要擱在平時,清寧宮還是會有宮人隨殿侍候的,但這會兒大家都嗨暈了,橫七豎八地躺在清寧宮的各個角落,誰還顧得著雲小天。


    所以拿著燭台一出門,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到處都是散落的酒壺和橫七豎八倒在一起的宮人名伶,他小心翼翼地跨過他們的身體,往記憶中廁所的方向走去。


    他之前和林之之大戰三百迴合的時候上過一次廁所,所以有點印象,再加上快憋不住尿了,腦子也轉的特別快,不多時他就如願找到了廁所。


    雲小天暢快淋漓地上完小廁後,拿著燭台往迴走,走過某個廊道的時候,忽然一陣妖風把手裏的燭台吹滅了,雲小天也沒太大在意,他是個不怕鬼的,要不先前在竹林怎麽還裝鬼嚇唬小寶呢。


    他直接把燭台一丟,摸黑迴偏殿。


    摸著摸著,他忽然感覺身體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好像是個人,於是開口道:“不好意思啊。”


    那人身上有著濃厚的酒意,他順勢靠在了雲小天的身上,嗅著他發間的香氣,低沉而蠱惑人心地喃喃道:


    “好俊俏的身段……你是何人?”


    雲小天聽著這聲音有點耳熟,但也想不起來是誰。他一看這倒黴家夥,吃人豆腐都吃到皇帝身上來了,不由想起上次在竹林裏愉♂快的迴憶,於是也不戳穿他,而是幽幽地道:


    “我這身段是不是很像人?”


    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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