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房間裏,喬玉言讓拾葉退下了,才將荷包打開。


    裏頭卻是一張紙條,遒勁有力的字體出現在白紙上,喬玉言自然認得這是溫停淵的字跡。


    隻是在看到紙上的內容後,她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她又想起今晚上溫停淵跟她說的幾句話,這才明白那些話的意思。


    燈芯上燃起一道青煙,喬玉言眼看著手裏的紙條被火焰舔舐幹淨,才重新落上燈罩,然後迴到床上睡覺。


    原本以為她會失眠,可是並沒有,她躺下幾乎沒有多久就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是被外頭的喧鬧聲吵醒的。


    整個清溪台幾乎是到了時辰就立刻熱鬧起來,所有人都在同一時間醒過來。


    喬安的門被敲開,第一個進來的是七夕,然後魚貫而入一群丫鬟婆子,有清溪台的,也有喬玉言眼生的。


    這些人都是過來伺候她準備出門的。


    有個長得團團臉,白白淨淨的婦人,是老太太特意去請來的全福太太,笑得特別喜慶,“我來給大姑娘梳頭。”


    這梳頭並不是真的要梳帶發冠的發髻,而是帶有象征意義性地替她通發,一邊梳,還要一邊說吉祥話。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地……


    明明在別人的昏禮上,在夥伴們的交談中,聽過很多次的吉祥話,喬玉言的心卻忽然有些發澀。


    這是自己的昏禮啊!


    照例說,一世也就這一次。


    雖然她是重生而來,可是在一世裏,她仍舊是第一次出嫁。


    她仍舊是從今天開始結束姑娘的生涯。


    縱然心底裏清楚,她嫁過去,不過是有名無實,不過是溫叔叔如朋友般相伴著過一生。


    可她的心裏竟然還是會酸澀,還是會因為這樣古老的吉祥話而生出感動。


    喬玉言使勁兒眨了眨眼睛,告訴自己不能多想。


    很多美好的事情,其實都是因為貪心而被打破。


    眼下她與溫停淵的關係,其實才是剛剛好的樣子。


    她信任他,而他亦然,他們能夠依靠彼此,將後半輩子過得很好,可前提是不能孫超多想,不能貪心。


    不然就是苛責,注定要將兩個人的日子都過糟糕。


    喬玉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複自己的心情。


    喬玉容便是這個時候跑了過來,“我一定是第一個過來的,長姐,你感不感動,我可是昨晚上就已經吩咐好了,讓她們到了點兒就叫我的。”


    喬玉言笑著點頭,“那我該怎麽說呢你這會兒不哭兩聲,我可都不依,不然我會認為你這是上趕著來將我送走的呢!”


    喬玉容被這個話說得犯了難,“你若是讓我做點兒別的還容易,你這讓我貿貿然哭出來,我可真是有點兒做不出來,要不你想想,咱能不能換個方式。”


    喬玉言還沒有開口,徐氏就過來了,這倒不用說了,徐氏還沒進門就紅了眼圈兒。


    這會兒看到梳頭的娘子已經開始給她梳頭了,眼淚更是一下子就下來了。


    喬玉容笑嘻嘻道:“伯母替我哭了,我這可不用在頭疼了,姐姐,你看看以伯母的這個架勢,她一個人就能將我們家的全部抵上了。”


    徐氏雖然不知道她們姐妹是在說什麽,但是這話裏的語氣輕鬆愉快,倒是讓她過來時候的傷感好了好些。


    跟在後麵緊張的環翠也長舒了一口氣,“太太你瞧瞧,咱們姑娘這會兒自在著呢!你可不要學著外頭那許多人的做派,晚些時候姑娘的事情還多,別叫姑娘掉眼淚,迴頭累到的還是姑娘自己。”


    她一邊說著,一邊吩咐小丫鬟去給喬謂升傳話,讓他不用擔心,自家太太這會兒已經穩住了。


    別說喬謂升了,就是他們這裏的其他人,看到徐氏挺著這麽個大肚子跑過來哭嫁也都嚇得不輕。


    一旁的全福太太笑著道:“姑娘這話不對,這大姑娘出嫁,娘家人哭嫁這是習俗,實際上也是咱們做娘家人的真實心態,養了這麽大的姑娘,這一朝就到了別人家裏去了,怎麽可能心裏不難過呢”


    徐氏聽到這話心裏又開始傷感,連忙點頭。


    全福太太話音一轉,“不過這也看情況,如咱們姑娘這樣,嫁到溫府,來去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兩家關係又好,時不兩日地就能見麵,細想明白了,也沒甚好哭的。


    更何況,大姑娘哪裏有不出嫁的,咱們家精心挑選的姑爺,難道還能不把咱們姑娘捧在手心裏麵疼著姑娘嫁過去那是過好日子去的,迴頭和姑爺一起帶著孩子們迴來,那才熱鬧呢!”


    一席話說得屋子裏的人都笑了,喬玉言的臉紅了又紅。


    可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裏,眾人開這樣的玩笑也都是好意,她便是覺得有些受不住也不好阻止,隻能垂下眼,不去看其他人。


    結果自然又遭到一群人的笑話,徐氏的傷感便被衝淡了許多。


    再等到老太太過來,說的都是喬玉言成親的熱鬧事兒,那就更沒有了剛才的那股子憂傷的氣氛了。


    等妝容發髻都梳好了,大家紛紛誇讚喬玉言的好顏色。


    隻有喬玉言自己和喬玉容兩個人麵麵相覷,然後她再一次看向銅鏡,這裏麵這張白得幾乎看不出原本膚色的臉,真的好看


    而且方才絞麵嬤嬤替她將眉毛也修了,細細窄窄長長的兩條眉毛,幾乎和任何新娘子沒有什麽兩樣。


    喬玉言覺得自己這會兒像一個麵人,還是糖泥捏的那種,她心裏不由地擔心起來,待會兒溫停淵見到她這個樣子,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喬玉容在其他人的注視下,終於不得不開口誇了兩句好看,然後悄悄地說了一聲,“你在路上試著看看能不能把臉上的粉刮些下來。”


    說著悄悄遞給她一個靶鏡,讓喬玉言忍俊不禁。


    這邊的酒席開得早,喬玉言卻不能吃什麽東西,怕路上會不方便,所以隻能這樣幹坐在自己的屋子裏。


    遠遠地聽到樂聲伴著鞭炮聲由遠及近而來,小丫鬟們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道喜,“姑娘,姑爺和迎親隊伍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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