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三日便要下場,揚青邀我來他家坐坐。”


    溫停淵隨口解釋了一句,喬玉言卻從這裏頭聽到了許多信息。


    首先,揚青是宋旌書的字,這還是她偶然間從宋雨薇的嘴裏聽到的,這是從前宋太老爺在的時候替他取的。


    實際上有些不合規矩,所以外頭知道的人並不多。


    溫停淵卻直唿他的字,可見二人關係不一般。


    然後便是他說的下場。


    喬玉言當然知道秋闈馬上就要開始了,可這跟溫叔叔有什麽關係?


    難不成他是以夢坡書齋為契機,想要做京城裏那些試子的生意?


    雖然是這麽想,可實際上她心裏卻是半分都不相信,沒有理由,她就覺得不是這樣。


    腦海中靈光突現,喬玉言立刻脫口問出,“溫叔叔你是要參加今年的秋闈?”


    溫停淵臉上的表情仍舊淡淡的,隻是輕輕地點了下頭,卻說起另一件事,“宋家並沒有邀請那個張倫來赴宴,待會兒就能知道他是誰帶進來的了,你是得罪了人嗎?


    他這一說,喬玉言才想起之前自己的推測,連忙將今日的事情細細地說了。


    “我不知道是誰下的手,但是明顯是有人在針對我。”喬玉言心裏也是恨極,她實在想不到,竟然會有人起這樣狠毒的心思,想就此將她徹底毀了。


    她甚至都不敢想,若是那人得逞,等宋雨薇等人帶著一群人過來時,看到的是什麽樣的景象。


    “提議投壺和懲罰的是同一個人嗎?”


    喬玉言還在思索今日的所見,忽而聽到他問了這麽一句,思緒立刻清明,她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思索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點頭,“是一個姓袁的姑娘,不過我已經記不得她叫什麽名字了。”


    溫停淵隻是靜默地想事情,並沒有說話,又去給她倒了杯水,見她喝下去之後才道:“放心吧!不會有事兒的。”


    他總是有這種力量,不管自己出於怎麽樣糟糕的情緒裏,在他麵前好像都能慢慢地走出來。


    “哎呀,我的鞋!”


    說起那些姑娘,喬玉言知道自己現在得趕緊迴去,這會兒外頭還不知道鬧成了什麽樣。


    估計老太太和徐氏也知道了她不見了的消息,兩個人一個上了年紀,一個懷著身孕,喬玉言不想叫她們擔心。


    正想下來,才發現自己的鞋子方才在那邊已經被弄掉了,不由著急起來,“這我可怎麽辦?怎麽迴去?”


    說著又想到張倫,“我不能再露麵了,那人沒能得手,卻已經見過我的樣子,我聽說這個是十分無恥,若是真叫他知道了我是誰,我隻怕日後都不能安生。”


    “我送你去你母親那裏。”說完便轉身出去了,似乎是對外麵的宋旌書說了幾句話。


    喬玉言實際上還是沒怎麽弄明白,溫停淵怎麽會跟宋家熟識,又想起徐氏之前說過,不要叫人知道他們認識的話來。


    她一直以為是因為溫叔叔有仇人在京城,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這麽迴事。


    沒多久,溫停淵便迴來了,手裏拿了一個包袱,放在了一旁的矮桌上,又拿了一雙素錦緞的翹頭鞋,仍舊蹲下去要給她穿。


    喬玉言立刻縮迴了腳,臉上露出些羞赧來,“溫叔叔,我馬上就十四歲了。”


    言下之意,她已經是大姑娘了。


    溫停淵聞言臉上終於閃過一絲笑意,卻如她所願站了起來,讓她自己穿鞋。


    喬玉言試了試,竟然大小剛剛合適。


    “身上的衣裳也要換了,我先出去,你換好了叫我。”


    說完便又再一次出了門。


    喬玉言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實際上已經有些不能看了。


    那人將自己在地上拖了好一段,後麵她不管不顧地刺傷了對方,身上也染上了血,這會兒簡直可以用狼狽來形容。


    那邊的臉盆架旁邊放了一隻水壺,她伸手摸了摸,裏頭裝的是溫水,連忙打了水,用自己的帕子淨了臉和手,才將矮桌上的包袱打開,裏頭是一套時下比較常見的對襟襖裙。


    等她換好了衣裳,溫停淵再進門時,她也差不多把頭發重新挽好了。


    “待會兒少不得要想些說辭了。”喬玉言一邊咕噥著,一邊將最後一綹頭發繞上去。


    “我方才聽說,最近這段時間,你祖母似乎在替你相看人家?”


    聽到這話,喬玉言手上一抖,正要簪上的發釵立刻便滑落在地,“你這是聽誰說的?”


    她臉上都紅成了一片,連忙轉過頭來問他。


    溫停淵的目光卻定定地落在她臉上,“是嗎?”


    喬玉言張了張嘴,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頭,“是祖母的意思。”


    她縱然對自己的婚事一點兒都沒有興趣,也不想在這個時候相看什麽人家,可老太太四處走動是為了她的親事,這是事實。


    “言兒想嫁人了?”


    這樣調侃的話,喬玉言幾乎沒有從他的嘴裏聽到過,陡然聽到,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味道。


    而這樣看著自己的溫停淵,她忽然間又產生出了方才出現過的那種陌生感。


    這樣的陌生感叫她一時間竟然忘了迴答,隻呆呆地看著對麵的男子。


    溫停淵忽然快步走過來,臉上的表情卻是似笑非笑,“言兒想嫁人了?”


    他竟又問了一遍,喬玉言這次幾乎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沒有。”


    說完似乎是又覺得這答案有些無力,緊跟著解釋,“我還小呢!哪裏就要說親了?是我祖母心裏不放心,總想先找個穩妥的,替我先定下親來。”


    “你不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眼前的溫叔叔身上的氣質,好像又仍舊迴到了她熟悉的那般,方才心裏猛然出現的緊張感也消失殆盡。


    “不想,嫁人有什麽好的,能有我現在這般自在嗎?”


    這是她的心裏話,隻是說出來估計也沒有人相信罷了。


    “好。”


    “啊?”喬玉言一時間沒有聽明白他這個“好”是什麽意思,不由地拿疑惑的眼光去看他。


    溫停淵卻不再看她,“走吧!是時候迴去了,我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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