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簡單的三個字,表示了顧傾城的信任。


    “你就如此相信我?”林馨兒笑問。


    “對,因為你是一個怕欠人情分的人,所以你沒有那麽大的野心。”顧傾城道,“凡是有野心者,都是寧可其負天下人而不許天下人負之。”


    林馨兒笑笑,不置可否。


    “我不論你在這些事裏能夠看明白多少,究竟洞曉多少內情,有一點我會明確的告訴你。”林馨兒說著,目光眺望,看向遠處正在查問兵士的西門徹,“對太子,算不得交易,隻是我在利用,其實我是個奸詐的女人,做的也都是為了自己的目的。”


    “其實我倒不這麽看。”顧傾城跟著林馨兒的目光一齊向西門徹望去,“如果我們的太子能夠跟著這件事有所改觀,也是值得被利用一迴的。”


    “你對太子還有期望?”林馨兒收迴視線,問。


    “是有期望,我期望他能夠找準自己的生活,坦然的去承擔自己力所能及的事。”顧傾城道,“有的人生來就是為了做帝王的,有的人就算有了做帝王的條件,也未必做得起那個位子,你說是不是?”


    “他不做,誰做?”林馨兒問。


    “軒王,如何?”顧傾城看著林馨兒,問的意味深長。


    “顧大人,你最近跟軒王可是走的有些近了。”林馨兒麵色平靜的道。


    “那是因為你。”顧傾城說的毫不隱瞞。


    “打算幫我做細作?”林馨兒笑問。


    “不是,幫你們之間連線。”顧傾城直視著林馨兒,語氣平緩,壓低聲音,但是字字清晰。


    林馨兒沒有任何詫異之色,她知道顧傾城是能夠看清楚之間的事的,否則就不會將探得太師府的消息隻告訴西門靖軒,幫著一起對外人混淆情況。


    “而且,我也希望那個躲在暗處的人能夠站出來。”顧傾城見林馨兒沒說話,又繼續道。


    是他嗎?


    林馨兒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是一個與黑暗的勢力截然相差甚遠的人。


    有時事情做的太過顯眼就成了掩飾。


    他以為將翠竹閣亮出去會讓人覺得他很坦然,能夠無懼的置身事外,他以為將自己一直置放在弱勢的位置就會打消旁人的疑慮,他以為想要殺冷慕然的人都是因為不想讓他的病好,也或許是他自己不想病好,不想讓人查到他的病因,也或者,他根本就沒有病……


    西門靖軒肯定了鬥篷人不是西門痕,那麽他們其實已經心照不宣的圈定了另外的一個人。


    其實,野心也並非隨便一個人就會有的,有野心的人首先要站在一個通往野心的路口,讓他能夠看到前方的光亮,總是要跟他想要得到的東西有一定的機緣。


    西門寅與西門痕就都站在那個路口。


    她能夠以一條瘸腿活那麽多年,他們又各自遮掩著麵具活著有何不可?


    麵具帶的累了,便到了揭下的時候。


    隻是,她要去北疆,有對她來說更至關重要的事去做,京城裏的事便還是有西門靖軒一個人去處理。


    等著她,能夠迴來……


    “好了,時辰即到,該出發了。”西門徹在軍營裏繞了一圈返迴催促道。


    林馨兒環顧四周,風吹草動,沒有任何特別的身影。


    而她此時不過一個廢人,就算有什麽特別也不容易發覺到吧。


    帶著失落,林馨兒默不作聲的向山下走去。


    她原以為臨走的最後,會見到那個身影的,昨晚的激 情蕩漾似乎剛剛經曆,唇邊還留著他的溫度,是炙熱的讓人難以抗拒的。


    西門徹與劉成騎馬,為林馨兒備了馬車。


    直到站在馬車前,還是沒有覺察到那份熟悉的存在。


    垂下失望的眼瞼,林馨兒上了馬車,在靠窗的位子坐下。


    剛剛撩起窗簾的一角,背後兀的被人按住,同時也按下了微微撩開的簾子。


    “靖軒?”林馨兒微張著唇,將聲音壓在喉間,臉上是錯愕,是欣喜。


    她本想最後一次觀望,不想她念著的人已經出現在她的身邊。


    馬車徐徐前行,傳出車輪滾動的吱呀聲。


    西門靖軒擁著林馨兒,默默的坐在車廂裏。


    伸手探著西門靖軒的臉,摸著新露頭的略略紮手的胡茬,林馨兒才相信不是在做夢。


    “你早就藏在馬車裏?”林馨兒側倚在西門靖軒的懷中,仰頭,用沒有發聲的唇語跟西門靖軒對話。


    她不知道馬車車夫的水準,不敢冒然發出聲響。


    西門靖軒眉眼彎彎的一笑。


    林馨兒聽到他心中在說,“你猜?”


    林馨兒眉頭微皺,打量著車廂,狹小的空間難有藏人之處,除非……


    林馨兒低頭向下望去,若是非得藏人,就隻能在座位做手腳,藏在座位的下麵。


    收迴巡視的目光,林馨兒倚在西門靖軒懷中,再沒有任何的話,唯有這片安寧,唯有相互間去感覺各自的心跳。


    為了在最後的時刻見她,他七尺男兒隱在車廂的座位下,蜷縮起高傲的身形,還有什麽話能表達此時的那份心?


    這不止是帶給她意外之喜,還有為她的隱忍。


    西門靖軒握起林馨兒的手,打開她的掌心,在她的手上劃著一條條的線,構成一個又一個的字,都是他要說給她的話。


    他沒有用唇語跟林馨兒交談,在掌心寫字,還能讓他們彼此挨近,將分別前的記憶留在掌心握緊,不會丟棄。


    西門靖軒說,冷言秋還在竹林小屋配藥,還需要最後一道工序,完成後就會去北疆找她。


    他在北疆沒有什麽勢力,但是有眼線,如果遇到困難,就去尋找他們的幫助,不要在乎隱瞞不隱瞞他們的關係,保平安最要緊。


    之後,西門靖軒將他傳令的特製令牌給了林馨兒,也告訴了她與眼線聯絡的方式。


    現在的情況,他是實在不能離開京城,京城裏還是暗雲密布,還需要他密切注意著,否則稍有不慎,令他們紛紛遇難,就更沒有機會在一起了。


    不知不覺,馬車已經行了二三十裏,經過一個山間。


    “我該走了。”西門靖軒在林馨兒掌心寫下最後幾個字。


    輕輕的,兩唇相碰,留下最後一個吻。


    西門靖軒掀開一旁的座位,將身子縮了進去。


    林馨兒趕忙撩開車簾,迴頭望。


    這個山澗很長也很深,自下向上望去,兩側的岩壁似乎直達天際,若是有人從上麵攻擊,走在山澗道路中間的人就像被夾子夾緊,是很難躲過的。


    這是步入京城的要道,每一隻來迴經過的兵馬都會格外小心。


    所以,此時的禦林軍全部警惕的注意著兩側的高空,防備著突然可能出現的意外,反而對前方低處少了些留意。


    借助特定的地形,西門靖軒通過座位下打空的口子,攀附著車廂的底端,趁人不備,像一條魚,迅速的從馬車底下遊滑到了一側的山岩,山岩上凹凸不平,他將自己的身體嵌在了凹處,同時,禦林軍從他的身前策馬奔過,他們的視線依舊放在高處。


    同時,西門靖軒跟往日不同的身著藏青色的衣衫也起了保護色的作用。


    這時,林馨兒才知道他摒棄了往日的白衫,換了衣著顏色的用意。憑著他對環境的熟悉與掌握,還有熟練的功夫,冒險了一迴。


    隻有她看到了那條一閃不見的魚。


    “你在看什麽?”西門徹在前方停下馬,等著馬車駛過,跟隨在馬車邊一起前行。


    “沒什麽。”林馨兒收迴遙望的目光。


    自從昨晚尷尬相見,西門徹覺得跟林馨兒之間多了一道橫溝,一想到她曾侍奉自己的父皇,就覺得很不是滋味,說出的話也生硬許多。


    “北疆那邊的事是不是你故意讓人做的?”跟隨著馬車行了一段路,西門徹又問。


    “那太子殿下是不是還想問太師府的事是不是我自己讓人做的?”林馨兒反問。


    “是不是?”西門徹沒有否認。


    雖然剛才在軍營裏,西門徹懷疑夜裏做手腳的人跟對太師府下手的人是一夥兒,但是跟著大家的思路,西門徹也懷疑太師府的事可能是林馨兒故意做的。


    “我說過,林博是我爹,我斷然不會對自己的親爹爹下手,我也是林家的人,也斷然不會毀了自己的家!”林馨兒道,字字帶力。


    就算自從她娘離開之後,她就再沒有將林府當做自己的家,但是她不能不承認自己是林家的人,她爹還是她娘的摯愛。


    而且,她怎能對那麽多無辜的人下手?


    現在,太師府的事都指在了她的身上,真正下手的人無非就是為了讓人看到一個十惡不赦的她。


    “那北疆呢?”


    “太子有什麽看法?”林馨兒問。


    “我覺得有些像賊喊捉賊,如果這樣能夠將林太師掌控的兵馬收服,也不失是條妙計。”西門徹道。


    當時在昭和殿,突然提到要他出征,著實嚇了一跳,但是之後看到林馨兒波瀾不驚的坦然應對,他刹那想到,這是不是林馨兒為了奪取北疆兵馬的手段?


    當時,他聽聞北疆的將軍返京的時候,還急著想聯絡將軍們,結果林馨兒要他等待,難道等的就是這麽的一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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