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阻止不了時間的推進。


    眼看就快二月中旬了,但是天氣絲毫沒有轉暖的意思,冷冽的寒風依舊關中大地肆虐,處於小冰河時期的東漢今年是格外的寒冷。


    也正是因為離春耕的日子越來越近,但是天地依舊在一片寒冷籠罩之下,讓各個世家嗅到了一絲不安的氣息。若在是這般發展下去,春耕很有可能鑿不開凍土。


    那就意味著一年一次的春耕可能要向後推遲。雖然這也不是第一次有的事情,放在以前各個世家碰到這樣的情況也隻是勒緊褲腰帶,硬著頭皮就挺過去了。


    但是今年卻顯得十分詭異,當他們清點自己家餘糧的時候,卻發現因為衛家精鹽,藥材,烈酒的生意已經將他們的糧食消耗殆盡。所以有些底氣不足的世家已經終止了向衛家購買貨物的舉動,並且在市麵上大肆收購糧食。


    但畢竟離春耕還有半個來月,能不能鑿開凍土,農作物能不能生長這些都是未知數,這幾年來關中春耕一次也沒有因為天氣而延遲。所以也有些底氣足的世家對此不屑一顧,並沒有停止對衛家貨物的收購。


    這天一早,顧雍,衛凱,程熙,楊柳,四人便聚集在了衛語的書房之中,衛仲道當著眾人的麵將兩封書信投入了火盆,那一縷縷青煙,和紙張燃燒的味道格外難聞。


    這小半個月以來,衛仲道已經接到了王疲的好幾封書信,在衛仲道的幫助之下,王疲就算沒有拿到城西的那些店鋪,但是以及在王家幾子的生意上占據了上風。


    “這王智鑫現在也算是在王家如日中天了,都是聽了仲道的話,我在平陽城西的那些店鋪不斷的打壓王和,才給了王智鑫喘氣的機會。”


    楊柳有些不滿的說道,王疲的書信大家都是看過的,楊柳現在越來越不滿意王疲小人得誌之後的態度。


    “子益這件事情沒有那麽簡單,王疲雖狠,但是對我們向來恭敬,這幾次的書信態度越來越囂張,隻能說明一點,這個家夥急了!”


    顧雍喝了一口茶水,便緩緩的吐出了這麽一些話,似乎覺得有些不夠便繼續開口說道:“既然仲道已經確定今年春耕必將延遲,而且這些事情已經告訴過了王智鑫,那麽他的意思很可能就是催促我們借糧。”


    衛凱一聽便也說道:“我也覺得元歎此言在理,想我們一直給王智鑫提供支援,雖然答應在春耕之前必然會提供糧食,讓他穩定王家的局麵,但是現在看來這個家夥嫌太遲了!”


    “不錯,伯儒兄長說的是,王智鑫覺得遲,那必將是他的兩個兄弟逼的緊了。按照利益上來說,我們理應給王疲供糧,但是現在大規模運送糧草會不會讓其他人感到懷疑?”


    程熙借著衛凱的話說完,便拋出這麽一個疑問,一時間眾人也是在思考這件事情的利弊,誰都沒有開口。


    衛語看了看眼前的四人,心中也是感慨,俗話說的好人多力量大,這四人一人一句已經將王家的局勢分析透徹。而且程熙楊柳兩人經曆一些大事之後,心智上也得到極大的提升。


    “糧食現在是一定要給王疲的,但是不宜過多。”


    衛語已經開口,“我們既然要在王家內部分析瓦解他們,就一定要幫助王疲站穩腳跟。少文剛剛說的也是在理,但是你們還是太過於低穀這些世家的貪欲了。”


    衛語看著眾人的眼光繼續說道:“若不是我提前告知大家今年春耕會推後,那麽換做你們是大世家會不會停止收購我們的貨物?想著五年以來春耕一次沒有延遲,所以這些世家甘願去賭,賭那麽一絲可能!”


    一聽衛語的話,四人也是分別點頭,程熙楊柳本來就是河東的望族,若是他們沒有跟衛語結盟,真的會去賭這一絲可能,就算春耕真的推遲,他們用販賣貨物得到錢財一樣可以收購糧食。


    “我現在最為擔心的就是王涯那個家夥。”衛語揉了揉太陽穴,便站了起來,“按照王陵路的警覺性,到了這個時候不會不發現一些痕跡,但是他依舊沒有停止對我原料的采購,王涯不是白癡,他這般有恃無恐一定有什麽憑借。”


    “難道是有天下哪個大世家對他支持?”顧雍試探性的問了問。


    “很有可能!”衛語接過了話,“幾個月前太守府一役,還是不少人對我們心懷不軌的。”


    楊柳接過了話茬子,“江東四家可以排除,他們有長江阻隔,運送物資緩慢,若是王陵路那混蛋憑借的是他們,早就應該有貨物運鬆了,不可能這麽晚。”


    程熙點了點頭,“那麽還有實力的便是袁楊陳荀四家,袁公路那邊基本上可以排除,陳家和荀家也是與我們交好,那麽也隻剩下弘農楊氏了。”


    “有可能!”衛仲道麵無表情的說道:“楊簇始終是站在大世家的角度上說話的,楊彪權術也是用的妥當,若果他有心河東世家的平衡的話,很有可能去支持王涯。”


    “但是也不能忘記甄家!”顧雍正了正衣冠,“甄家和仲道你們衛家向來不對付,河北與河東也算不少太遠,甄逸如果有著想要打壓衛家的意思,出手支持王涯也是情理之中。”


    顧雍的話算是說道了衛仲道的心坎了,比起楊家他最為擔心的就是甄家了,別看太守府大會上,甄逸並沒有什麽突出表現,但是很多事情都是他暗地裏推波助瀾。


    江東四家便是他在太守府的發言人,自己在那一役勝出之後,甄逸很有可能不甘心,轉而支持王家最有潛力的王涯確實是明智之選。


    “我已經讓青越去查了,希望能有結果,河東的大勢已經要定下來,這個時候誰伸出爪子,我就給他砍掉!”


    程熙很佩服衛仲道氣勢,但是不免有些擔心,“青越統帥之才毋庸置疑,但是這調差情報的事情未必適合,仲道你看是不是…”


    “少文的意思是請陳大家來吧!”衛語心知肚明的迴答道:“其實不必少文說,我也知道現在佳兒的重要性,我前段時間已經修書去潁川,應該快有迴信了。”


    “我也讓兄長修書給陳長文了,陳群與我兄長有舊,應該會賣他一個麵子。”


    在河東之行和,陳群已經接過了陳家家主的位置,而程熙口中的兄長便是程昱,兩人在潁川關係不菲,應該能夠起到作用。


    “仲德兄還沒有離開河東麽?”衛仲道一聽也是一愣,他實在沒有想到程昱能在河東呆這麽久。


    “沒有。”程熙點頭迴答了一句,楊柳便插嘴道:“仲道你有所不知,仲德兄嘴裏雖然說著他學識不夠,還需要多多在河東曆練,不肯出仕。


    但是誰不知道,仲德肯定是看曹孟德那混蛋在頓丘與王福狼狽為奸,大肆聚財。才生了不去投靠之意。”


    衛語一聽也是驚訝非常,這些事情他是知道的,曹操因為杖殺了蹇圖,被蹇碩來了個明升暗降貶去了頓丘,其實就是要借王福的手除去曹操。


    但是曹老板何許人也,很快就明白了蹇碩的企圖,在頓丘時候,他便於王福交好,對於王福送給自己的賄賂也是照收不誤。現在的程昱就是因為這樣才不願去投奔曹操。


    但是衛語隻想說,天下人都誤會曹老板了,程昱更是如此。曹操用的是迷惑敵人的計謀,他收了王福的賄賂也是用來養肥自己的兵馬,降低王福的戒備之心,時機一到便會將王福繩之以法。


    但是要怪隻能怪曹老板這一手玩的太神秘,生生把和自己眉來眼去的程昱給騙了,在這個時空裏活該曹操少了一個絕大的助力。


    “正如子益說的那樣,我此次來安邑,家中生意都是托給兄長照看。”


    衛語點了點頭,便說道:“讓仲德兄來安邑吧,現在安邑可謂是暗流湧動,仲德兄大才,說不定能有什麽奇思妙想!”


    程熙一聽也是感謝,他知道自己這個從玩到大的兄弟雖然是隨口一說,但實際卻是讓程昱能夠加入他們幾人的核心圈子,若是計劃能夠成功,程昱也是少不了名利加身!


    但是程熙隻是點了點頭,對於衛仲道他從來不會說謝謝,他衛語楊柳之間根本不需要“謝謝”這一類的詞語。


    “少爺!”


    衛仲道抬起了頭,看到了潘閔已經火急火燎的走了過來。


    “打擾少爺了,現在城東那一塊,出現了一個瘋癲之人,嘴裏不斷胡亂重複著什麽今年春耕必將退出,天亡我大漢之類的話。”


    潘閔一說完,房間的眾人都是皺起了眉頭,他們第一個想法就是哪個世家玩的手段,心中都開始思量起來。


    “徐爺覺得此人可能破壞我們的計劃,便已經帶人前去了!”


    “要壞事!”


    顧雍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就算此人是其他世家的耍的手段,徐晃這麽一去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衛語也是有些頭痛,早知道就讓徐晃去調查王涯的支持者了,若是鞠義在家中一定會思考一番。


    但此時也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立馬對潘閔說道:“孟冉前麵帶路,我們去會會這個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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