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邑進宮已有五日,與他一同的一個是京中一個七品小官的嫡子,平日裏都是縮在一旁,毫無存在感。另一個則是當朝丞相的嫡次子——王景眠。


    夏邑知道丞相府和定遠侯府實則私交不錯,但為了防止帝王的顧忌,平日裏,他與王景眠也隻當做點頭之交,不做半點私下交流。


    進宮這幾日,一般而言三人是輪流去陪著皇上的,三人說是伴駕,實際上平日裏也就是站在一邊充當護衛的角色,和皇上沒有半點交流,甚至還隔著一件屏風。


    起碼夏邑的情況是這樣,連皇上長什麽樣子都沒見過。


    對於這種情況,夏邑送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一種迷之怪異感。倒不是說期待著什麽,而是覺得有點怪異。似乎和傳聞中大家知道的很不一樣,起碼傳聞中的皇帝不會整日坐在禦椅上批閱奏折......


    今日到夏邑的輪值,不過今天的情況似乎有些不一樣。


    忙了好幾日,封嵐今日算是把朝堂上的情況弄清楚了,歪了歪有些僵硬的脖子,封嵐從禦椅上起身,準備到禦花園去轉轉。


    作為各類宮廷電視小說經常出現的一個地方名詞,封嵐對這個用來偶遇的禦花園還是挺好奇的。


    那邊夏邑正在屏風外站崗,聽到屏風那頭傳來的腳步聲,頭一抬就和穿著明黃皇帝專用常服的封嵐對上了眼。


    “臣夏邑參見皇上。”夏邑反應也很快,當即下跪行李。


    “夏邑?”封嵐眼神有些疑惑,很快像是又想起來了,“定遠侯夏有道之子?”自己當初將他招進宮來就是想尋個由頭讓他立個功,好給李珺瑤賜婚,誰知這幾日太忙,竟忘了。對了,當初一同進宮的還有誰來著......


    “正是。”夏邑不知封嵐心中所想,沉聲迴道。


    封嵐點點頭,“朕正要去禦花園散散,夏侍衛初入宮怕是也沒見過,便與朕同來吧。”當初招人進宮,既是伴駕的由頭,封嵐便一人賜了個近身侍衛的銜。


    皇上既然開口了,夏邑哪能不從,隻行了個禮謝了恩,就一聲不響地跟在了封嵐後麵。一路行來更是麵容警惕,四肢肌肉處於隨時待命的狀態,放佛正的在履行一個近身侍衛的職責。


    夏邑這幅樣子讓偷偷打量著他的封嵐有些好笑,大燕朝皇宮守衛森嚴,要想混進皇宮行刺可不是一間容易事,這定遠侯之子不忘隨時警惕,不愧是行伍之後。


    行至禦花園,此時正是盛夏,天氣燥熱,而大燕朝的禦花園不知是風水的原因,還是建造時巧妙技術的原因,雖是盛夏,行走其中卻自有一股清爽涼意。


    若不是宮中規法,非妃位及以上,出大事及皇上傳召不許擅入禦花園,這大夏天的,禦花園怕是會被那些嬪妃給擠爆了。


    至於妃位及以上的嬪妃,份例中的冰足夠他們撐過一個夏天,哪用得著大夏天趕著太陽特意來禦花園避暑呢?當然,知道皇上行蹤想要來個偶遇博寵的例外。


    不過動身前,封嵐已經令人封了禦花園,那些得了消息趕來的嬪妃,現在應當都被堵在禦花園門口了。


    說來,禦花園果然不愧是皇家的園子。園中奇山怪石,小橋流水,各式奇花異草爭奇鬥豔賞心悅目,伴著淡淡的香氣,行走其中隻覺得精神都清爽振奮了不少。


    夏邑也覺得近日來心中的燥鬱之氣一掃而空,嚴肅的麵色柔和了不少。


    心情平和了,夏邑也就悄悄打量其大燕這位年輕的皇上來。


    撇開其他那些有的沒的不說,大燕的這位皇上還真是有一副好相貌。


    眉色略淡,眉型俊朗,下麵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鼻梁挺直,嘴唇薄而色淡,嘴角微微上揚。配上略有些蒼白的麵色,抬首間端的是多情風流。


    幸而莊重的明黃色衣衫將這幅輕浮的長相壓下去不少。


    夏邑心中評判著封嵐的長相,忽的耳朵一動,猛的將封嵐往身後一拉。而封嵐原先站著的地方,隻見一道藍色人影不知從哪兒忽的竄出來,撲到了地上。


    “皇上~”那人撲在地上,似乎也有些懵,他抬起清麗的臉龐看向封嵐所在的地方,語氣似嗔似怨,吐出的聲音卻好似捏著嗓子一樣尖銳。


    仔細一看,那人脖子下麵喉結滑動,原來竟然是個男人。


    封嵐腳下一晃,伸手扶著夏邑的身體穩住身形,臉色又青又白。


    雖然一來就知道這具身體和男人不清不白,但除了剛來的時候被猛的一嚇,之後因為封嵐對和別人的女人行魚水之事沒有*,這身體也與子嗣無緣,便一直沒有傳召侍寢。因此知道是一迴事,大白天親眼見到又是另外一迴事了。


    “皇上~”那人迎著光看不清封嵐的臉色,見封嵐不理他,又捏著嗓子撒嬌道,“皇上~您已經好久沒來看情兒了~”


    情兒?封嵐壓住心中厭惡的情緒,在腦中思索一番,“沈貴君?”這沈貴君喚沈情,大約就是夏未央得寵前這宮中最得寵的吧,就算是後來夏未央一人獨大,宮中卻還是有他的一席之地。難怪人會被放進來,皇上的寵“妃”,誰敢得罪。


    “皇上?”沈貴君也察覺到封嵐說話的語氣有些不大對,縮了縮身子有些不安地叫了一聲。所以說,單憑這份看眼色的功夫沈貴君受寵就不是個意外。


    “沈貴君禦前失儀,禁足一月。”封嵐淡淡開口就將沈貴君關了禁閉。還好一個男人,偏偏要把自己弄得男不男女不女,看得封嵐傷眼又傷耳,幹脆眼不見為淨。


    皇上一下令,很快就有人來將沈貴君帶走了。期間沈貴君也不說一個字,就隻用那張臉楚楚可憐地看著封嵐,奈何封嵐看也不想看他一眼。


    人被拉走了,封嵐也沒了逛禦花園的興致,也不知道這禦花園裏被放進了多少妃子,還是早些離開算了。


    鬆開扶著夏邑臂膀的手,理了理衣裳,許長洲也連忙上前請罪,“底下人未好好做事,叫人擾了皇上興致,奴才最該萬死。”


    “罷了,也不是你的錯,起來吧。”封嵐說,又看向夏邑,“朕記得附近有個涼亭,愛卿不若與朕同去休憩一二。”


    “臣遵旨。”夏邑恭敬道,然後跟著封嵐走向那個涼亭。瞧著沒人注意自己,他偷偷按了按被封嵐扶過的左手臂,隻覺得上麵麻麻的,好像螞蟻在爬一樣。他用力按了幾下,才將這股酥麻的感覺壓力下去。


    ......


    行至涼亭,亭中早有宮女太監備好了瓜果點心並酒水等物。酒水是淡淡的果酒,酒味不重,觀景時小酌幾杯也不會醉人。


    命夏邑在對麵坐下,又將太監宮女趕得遠遠的,封嵐就著酒水點心就和夏邑聊起天來,先是聊這園中景色,接著又聊起了定遠侯府。


    “說來宮中夏婕妤似乎是愛卿之妹。”


    “......是臣庶妹。”皇上是什麽意思,警告我不要和後宮有牽扯嗎?


    “是嗎,不知愛卿可還有其他姊妹。”封嵐見縫插針地為將來的賜婚打底。


    夏邑眼神一冷,這是把念頭打到珺瑤頭上了,正待說什麽,隻聽封嵐又把話題轉到其他地方去了,他這才鬆了口氣。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其實說來大部分時間都是封嵐說,夏邑聽,偶爾迴上幾句。不一會兒,封嵐就說得口幹舌燥。


    執起酒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果酒一飲而盡,口中依舊幹渴,他直接對著酒壺將壺中果酒一飲而盡。


    酒一飲盡,口中幹渴是解了,頭卻發起昏來,封嵐靜坐在石凳上,看著亭外湖麵出神。


    夏邑端著酒杯小飲著,恍惚發現身旁這人似乎好久沒出聲了,抬起頭就看到這人呆坐在那邊看著水麵發呆。


    “皇上?”他試探著開口。


    封嵐沒有反應,過了幾息才轉過頭,有些疑惑地看向夏邑,眨了眨水潤的桃花眼,嗓間發出一聲疑惑的聲音,“嗯?”


    “皇上可是醉了?”夏邑見他臉頰紅潤,反應遲鈍,問道。


    封嵐又是楞了幾下,然後麵色凝重,傾身一手撐著耳側,一手指向夏邑,幾乎指到夏邑鼻尖,“你放心,朕定會護你一家安全。”


    夏邑抬起的手頓了頓,皇上這話......是什麽意思?


    未待他想清,隻見封嵐麵色又是一變,變得有幾分苦悶,“宮中那些貴君......唉,朕一點都不喜歡他們,可是又要裝著喜歡他們好讓那些有歹心的人露出馬腳......”


    ......


    封嵐絮絮叨叨說著牛頭不對馬嘴的話,夏邑卻聽的一臉震驚,直到封嵐被送迴寢宮休息,他也一直在想。等到晚上,迴到臥房,腦中還依舊是封嵐醉酒時的那些話。


    所以,皇上他一直都在裝?假裝沉迷男色,好讓朝中宮中有歹心的人路出馬腳?所以他才覺得他所見到的皇上和傳言中的很不一樣。


    而王丞相也是早知此事,所以才讓父親寬心,還讓王景眠一同進宮。


    可是......既然不好男色,皇上為何又要招大臣之子入宮伴駕?想到封嵐醉酒時指著他說的話,夏邑一時間心中思緒萬千,竟然不知道該從何理起,隻覺的左手臂發麻,心中也有種別樣的感受。


    伴隨著這種異樣的情愫,夏邑開始了有生以來第一次失眠。


    第二天,夏邑就得到了昨晚皇上招了李貴君侍寢的消息。


    伺候夏邑的小太監說,那日夏侍衛的長/槍舞得格外虎虎生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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