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眠,第二天雲朗睡到日上三竿,再醒來時便聽人說傅寧正在堂屋裏待客,而來客正是昨天才來過的崇仁。


    看了看站在自己床邊的何銘,雲朗一臉茫然:“何軍醫怎麽在這裏?”


    何銘拱手衝雲朗作了個揖,笑著說道:“迴王夫的話,何某受王爺之命陪伴王夫左右,替王夫解悶。”


    雲朗眉梢輕挑,又盯著何銘看了看,突地一笑,道:“他是怕我不聽他的話吧?”


    傅寧大概是怕他再把什麽毒物塞進嘴裏去,這才叫何銘來監視他,畢竟這一次跟來的一群人當中,也就何銘能分得出毒和藥。


    何銘笑嘻嘻地說道:“王爺這也是擔心王夫。”


    雲朗笑笑,轉身下床。


    沐浴更衣之後,雲朗就領著何銘施施然走進了堂屋。


    “夫君……哎呦?崇公子又來了?”雲朗的眼角帶著笑,似無意般瞟了崇仁一眼。


    崇仁被雲朗這一眼看得心頭一顫,頭一次覺得男人的神態竟也可以用嫵媚來形容。


    收拾好情緒,崇仁站起來向雲朗拱了拱手:“鄙人厚顏,再來打擾。鄙人昨日就跟傅當家的約好要一起出去喝一杯。”


    “是嗎?”坐在傅寧身邊,雲朗歪著頭看著傅寧。


    傅寧明知雲朗今天已經有約,卻裝作不知道似的問道:“一起去嗎?”


    “不去了,”雲朗配合著搖了搖頭,“昨天在城裏偶遇一位師姐,今天約了師姐一起出去,我就不跟你去了。”


    崇仁的眼神一閃,很好奇似的問雲朗道:“閣下還是江湖中人?”


    雲朗轉眼看向崇仁:“那倒不是,隻是曾有幸拜入藥王穀,幾年前辭別師門就再沒迴去過,沒想到昨天竟在鎮子裏遇見了以前的一位師姐。”


    “藥王穀嗎?”崇仁轉了轉眼珠子,“不知道閣下的這位師姐姓誰名誰?正巧鄙人熟識的一位藥王穀弟子此時也正在這個鎮子裏,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


    雲朗也覺得這樣的巧合很有趣似的,十分期待地迴答崇仁道:“師姐姓欒,欒秋雨。”


    “呦!這還真是巧了!”崇仁一拍大腿,十分興奮的樣子,“這還真就是鄙人的那位朋友!”


    欒秋雨跟傅當家的這位正室竟是同門師姐弟?可欒秋雨既然昨天就跟她這師弟碰過麵了,怎麽卻沒跟他們提起過?


    “哎呦,還有這麽巧的事兒呢?那崇公子不會也是住在州牧府裏的吧?”


    雲朗隨口這麽一問倒是把崇仁給問愣了,崇仁趕緊看一眼傅寧,見傅寧麵色如常,崇仁才暗鬆一口氣,笑著迴答道:“還真就是真麽巧,鄙人也住在州牧府裏。”


    若要跟這位傅當家的打交道,他們的住處一定是瞞不住的,往後說不定還要帶著傅當家的去個一兩趟,如今既然欒秋雨已經將住處暴露給傅當家的這位正室了,那他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不然日後他倒要成了騙人的那一個落下埋怨了。


    “這就有意思了,”雲朗轉頭看著傅寧,輕笑道,“我還當那州牧府是官家的地方,尋常人住不進去,可怎麽崇公子和師姐偏偏都住進去了?”


    傅寧看著崇仁,等著崇仁的解釋。


    崇仁似乎早就想好了解釋,不慌不忙地說道:“這兩位就有所不知了,梧州的州牧生性豁達,既熱情好客,又喜歡結朋交友,鄙人有幸入了州牧大人的眼,欒姑娘與州牧大人似乎也是情投意合,因此我二人來到梧州時,州牧大人便好心收留了我們,對此,我二人也是心懷感激。”


    一聽這話,傅寧就裝作很感興趣似的說道:“當官的人竟還有這樣豁達的人?叫崇公子這麽一說,我倒是也想跟這位州牧大人會上一會了。”


    崇仁輕笑兩聲,道:“這個好說,若有恰當的時機,鄙人自當替傅當家的引薦。”


    “那我就先謝過崇公子了。”說著,傅寧極為隨意地向崇仁拱了拱手。


    崇仁又看向雲朗,提議道:“既然都是認識的人,那這位夫……”


    這一句“夫人”眼瞅就要順嘴說了出來,崇仁卻又及時止住了,有些尷尬地看向雲朗。


    雲朗不在意地笑道:“蔽姓雲。”


    “那……”崇仁又看了傅寧一眼,見傅寧沒什麽反應,這才繼續說道,“那雲公子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剛好也能跟傅當家的在一起。”


    “這個……”雲朗有些為難,瞥了傅寧一眼之後才說道,“這個可得問一問師姐。”


    “說的也是,”崇仁極為讚同地點了點頭,“那雲公子跟欒姑娘約在什麽地方見麵?”


    雲朗卻搖了搖頭:“不知道,師姐隻說會讓人來接我。”


    “這樣啊,”崇仁又看向傅寧,“那傅當家的,咱們就等一等?”


    傅寧轉頭看了看雲朗,點頭:“嗯,就等一等。”


    三個人坐在堂屋裏等了大約一刻鍾,晏明就來稟報說有人來找雲朗,傅寧吩咐晏明將人給帶進來,結果晏明帶進來的卻是欒秋雨本人。


    一見到崇仁,欒秋雨立刻就冷下了臉:“崇仁?你怎麽在這兒?”


    絲毫不在意欒秋雨的冷臉,崇仁站起來,笑嗬嗬地對欒秋雨說道:“這還真是巧啊,沒想到在別人家裏竟也能跟欒姑娘相遇。容鄙人替欒姑娘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傅當家的,而這位……”


    指著雲朗,崇仁的語氣一頓,笑容裏多了點兒痞氣:“這位是傅當家的正室,雲公子。”


    聽到崇仁的介紹,欒秋雨看看傅寧,再看看雲朗,眉心微蹙。


    崇仁昨天迴到州牧府的時候,確實說起了那個才來到梧州安家落戶的商人,據崇仁說那商人很容易拉攏,因此崇仁十分開心。而昨日雲朗也確實說過自己的夫君是個商人……事情怎麽會這麽巧?說實在的,她不太想跟崇仁有所牽扯。


    最後將視線落在雲朗身上,欒秋雨展顏微笑,柔聲道:“昨日說好了今天要帶師弟去吃好吃的,師弟做好出門的準備了嗎?”


    欒秋雨話音剛落,崇仁就插言道:“不知道欒姑娘想帶雲公子去哪裏?剛巧鄙人也約了傅當家的小酌一杯,不如就四人同行,也省得叫他們夫夫二人分開。”


    欒秋雨斜了崇仁一眼,道:“師弟不善飲酒,我不打算帶他去有酒的地方。何況我與師弟隻是敘舊,藥王穀裏的那些事情無趣至極,想必傅當家的不會想聽吧?”


    傅寧的手臂極其隨意地搭在雲朗身後的椅背上,空閑的手指勾著雲朗的頭發打著繞,聽到欒秋雨的問話,傅寧便看著雲朗說道:“藥王穀的舊事嗎?我倒是很想聽聽。”


    聞言,雲朗配合著搪塞一句道:“有什麽好聽的?都是小孩子胡鬧而已。”


    “那我就更想聽了。”傅寧的嘴角微揚。


    嗔瞪傅寧一眼,雲朗略帶歉意地看向欒秋雨,裝作對傅寧無可奈何的樣子。


    欒秋雨抿嘴。


    見狀,崇仁側出一步湊到欒秋雨身旁,低聲道:“你看,人家夫夫如膠似漆,你又何必做那討人嫌的事情?”


    狠瞪崇仁一眼,欒秋雨深吸一口氣,再次揚起一個笑臉:“這樣也好,我也想知道師弟是嫁給了什麽樣的人,若不是良人,我可要將師弟帶迴藥王穀了。我已經在萬福樓訂好了宴席,兩位,請吧。”


    “多謝師姐。”


    雲朗客氣地道了個謝,然後四個人就啟程往鎮子裏最好的萬福樓去,因為這陣仗大了,所以晏明和何銘也理所當然地跟在了傅寧和雲朗的身後,另外還帶了四個護衛。


    欒秋雨將晏明六個人仔仔細細地打量一遍後便埋怨崇仁道:“這下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往身後瞄了一眼,崇仁不以為意地笑著,“那些侍衛想跟著就跟著,今天除了說說話,你還想幹點兒什麽不成?我們是來拉人入夥,又不是殺人,你怕什麽?”


    “……我沒怕。”剜了崇仁一眼,欒秋雨快走兩步,追到了雲朗身邊,跟雲朗並行。


    望著欒秋雨的背影,崇仁笑著摸了摸鼻子,隨即從懷裏摸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藥丸丟進嘴裏。


    欒秋雨這隨手撒毒的習慣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改了?雖然他並不是十分在意,可每次都要勞煩主上給他做這萬能的解藥,他也很過意不去啊。


    揚起嘴角微微一笑,崇仁也快走兩步,追到另一邊傅寧的身側,隨便起個話題就跟傅寧高談闊論起來。


    欒秋雨一邊跟雲朗說著話,一邊注意著崇仁,半天沒見崇仁有什麽不妥,欒秋雨就知道崇仁是吃了她師兄給做的解藥,不由地有些生氣。


    雲朗瞥了眼欒秋雨的神色,再轉頭看看另一邊的崇仁,突然問欒秋雨道:“師姐跟崇公子不是朋友嗎?可我怎麽覺得師姐看起來並不太喜歡崇公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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