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在通關以前姐姐是無法離開這個遊戲的。無論是我還是玄青都沒有能力讓姐姐中途離開遊戲。如果姐姐不打算玩下去——”言笑晏晏的荼白說到這裏話音一頓,聲音略轉低沉:“……那我和玄青就隻有請姐姐在這裏game over了。”


    “不用你說我也會好好享受這個遊戲的。”


    一想到自己在原本的世界裏遭遇的荒謬現實,以及自己今後還要麵對的一係列紛擾,唐槿就極度不想迴歸原本的世界。現在這個遊戲唐槿不知道自己要花多少時間才能通關,這恰好合了想用遊戲來逃避一時的唐槿的心意。


    可以說唐槿完全沒有不把這個遊戲玩下去的理由。


    “要不剛才的魚臉怪物、……魚臉瘴魔就白打了不是麽?”


    唐槿說著從一片繁花綠草中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那沾到了草葉露珠的粗布麻衣。


    唐槿不算心口不一的人,隻是有些話她不想說,也不認為說了就有人能理解自己。再說就算對方理解了自己,既成事實也不會改變。既然既成事實不會改變,那麽又何必把什麽事情都掛在嘴上?


    (又不是孟薑女、祥林嫂。況且這是我的私事,和遊戲的引導程序沒什麽關係。理由怎麽都好,隻要讓荼白和玄青確定我要繼續遊戲就行了。)


    果不其然的,聽到唐槿的話的荼白重又露出了天真的笑容:“那姐姐,選擇吧~要我還是要玄?”


    “啊……?”


    荼白問得太突然,唐槿有點懵。


    “關於這個遊戲姐姐還有許多不了解的部分吧?要姐姐一口氣理解完所有必需掌握的東西也是強人所難。在姐姐完全習慣這個遊戲以前,作為引導程序的我們有責任在你身邊為你提供幫助。可是能陪姐姐出穀的隻有一個人。所以姐姐必須在我和玄之間選一個~”


    荼白仍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樣。玄青還是麵無表情地沉默不語。明明臉長得一模一樣,五官也不差分毫,可荼白就是讓人覺得甜膩如蜜、玄青清爽如茶。


    “姐姐想要與之一起旅行的人是我~?”


    銀色的雙眸微微眯起,白皙的指尖指向自己的臉頰後又指向了自己的半身,荼白笑問:“……還是玄~?”


    選荼白的話大約一路上都不會無聊吧。就算自己不問,荼白也應該會告訴自己許多事情。有荼白在身旁,許多事情應該都會進行得很順利。唐槿如此確信。


    (不過——)


    “那我選玄青。”


    唐槿眼也不眨的道。


    “姐姐你——”


    “!”


    這下子不止是荼白一驚,就連玄青也是一臉愕然。荼白和玄青那過於震驚的反應讓唐槿有種自己是不是無意中做了什麽壞事的錯覺:“不是你說讓我選的麽?那我選玄青有什麽好奇怪的?”


    銀色的雙眸闔上了一秒,下一秒,荼白已斂起所有的驚訝與錯愕,帶著一成不變的笑臉道:“沒什麽沒什麽~隻是一般來說玩家都會選我而不是玄,所以……有一點點驚訝而已~”


    荼白說著一揮長袖,轉身從唐槿和玄青的麵前離開:“玄,要照顧好姐姐哦~”


    玄青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無聲地點頭。


    荼白的態度讓唐槿產生了一肚子的疑問,然而玄青隻是用幹淨的那隻手拉過她的手腕,輕道:“走吧。”


    身邊是唐槿的玄青與獨自一人的荼白背對著彼此各自前行。聽著身後兩人越走越遠的聲音,荼白一路前行到了來到了唐槿沉了銀飾的水潭前。看著潭中自己的倒影,伸手在水麵上撥出一連串漣漪的荼白唇角彎出個笑容。水麵因漣漪而扭曲,連帶著映照在水麵之上的荼白的笑容也扭曲不已。


    “是嗎?選了玄啊……嗬嗬、嗬嗬嗬……”


    一連串說不出什麽意味的笑聲隨風而逝,花木搖曳之中整個山穀重歸平靜。


    出了山穀和玄青走在林間的唐槿有些頭暈:前後左右都是樹樹樹,而且前後左右的這些樹都長得差不多,四周基本沒什麽可以能當作標誌的東西。要不是這樹林還不算太密,唐槿可以依靠太陽的位置和變動方向來辨認東西南北,唐槿的身邊還有帶路的玄青,恐怕她真的會開始恐慌、擔心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原地打轉。


    從出生就開始做路盲,一直做到了二十七歲的唐槿很有身為路盲的自覺。隻認識自己常去的幾個地方的路的唐槿不僅自備禮貌問路的技能,在去不認識的地方以前還必定調查好路線和目的地附近的有名建築。自從換了智能手機之後唐槿便是出門手機不離身,因為手機上有地圖以及導航功能。


    隨時都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這種事情唐槿可忍受不了,哪怕有玄青在身邊也一樣。再說凡事都有萬一。唐槿可不想因為玄青忽然離開或者是自己不小心和玄青走散了之後自己一個人迷失在深山老林裏最後達成山林野人孤老終身這種結局。


    不過現在比起認路來,首先要確定自己在什麽地方、要到什麽地方去恐怕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在唐槿欣賞夠了四周那些差不多的樹以及玄青那看起來單薄但意外可靠的背影之後,她開口對帶著自己一直走、不知道要走到哪裏才會停下的玄青問:“我們這是要去哪兒……?還有我們現在是在哪兒?”


    “……譙縣。我們要去的地方是附近人口最多的聚落、譙縣。我們現在在的地方是豫州地界之內。”


    玄青沒有一點拖泥帶水地迴答著。他的迴答幾乎是讓唐槿馬上睜大了雙眼。


    (譙縣、豫州……等等、難道這個遊戲的背景是——)


    熟悉的地理名稱催促著唐槿吐出了自己首先想到的東西:“古華夏!?”


    瞥了一眼因為意識到自己所在的世界有可能不是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世界、因而有些興奮的唐槿,玄青“嗯”了一聲。


    “以你的角度來看,是的。這裏是‘古華夏’。不過這裏是‘遊戲’,所以和你知道的‘古華夏’有偏差。”


    聽到玄青那一板一眼的解釋,唐槿先是一怔,後複一笑:“我知道的古華夏未必就是真正的古華夏。不,本來就不該說什麽真假。人類是有主觀性的,留下來的曆史自然也有偏向性。知識和現實之間有偏差是理所當然的。更何況以平行世界和鏡像宇宙的觀點來說世界有無數個,每一個世界和某個其他的世界有極端相似的地方,但也和其他的世界有著絕對不同的地方——”


    “……”


    視線對上玄青的黑色眸子,在玄青的沉默之中唐槿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了張著嘴巴吐不出後文來。


    (怎麽忽然就對著別人吧啦吧啦起來了、我。而且還打斷了玄青。)


    要是現在唐槿是坐在電腦麵前,她一定會用自己的大餅臉去滾一滾麵前的鍵盤讓自己清醒一點。對於自己莫名情緒高漲地對玄青解釋些有的沒有的東西的行為感到可恥。唐槿覺得自己就像個班門弄斧、在人前賣弄點豆知識的小醜。


    “……?”


    見唐槿話說了一半沒有了下文,玄青那原本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疑惑。略略迴過頭,以帶著疑問的眼神凝視唐槿,玄青的表情讓一直表現得老成穩重的他看起來稍微符合他外表年紀的稚氣了些。


    被玄青的視線所催促,唐槿簡單地作了個總結:“總之不管是不是遊戲,記錄下來的曆史是否有差別,世界和世界之間有差異是正常的。”


    “嗯。”


    點頭對唐槿的結論表示讚同,玄青並沒有因為唐槿那突如其來的打斷而產生負麵情緒。隻不過話一說完,玄青又恢複成了一言不發的沉默樣子。看樣子比起說話來,他更加擅長傾聽。


    (是故意設計成這種互補關係的嗎?)


    想到話多的荼白,唐槿不由得又想到了自己選了玄青時荼白那奇怪的反應。不把荼白和玄青當“程序”來看的話,唐槿倒是很好理解荼白是在為自己選了玄青的事情而感到不高興。因為最初向自己搭話的人是荼白。向自己講解了許多東西、給自己提醒的人也是荼白。然而自己卻沒領他的情,像是嫌他囉嗦嘮叨一樣選了話少的玄青。


    而且隻有一個人能出穀意味著另一個人要留在穀中。那穀中除了荼白和玄青之外不像有其他的人存在,否則魚臉瘴魔鬧了那麽半天早就該引起其他人的騷動了。加上荼白和玄青又是“引導程序”,唐槿不難推斷這是一個人出穀,另一個人就要孤單的守在那穀裏的設定。荼白性子活潑,多半是相當討厭一個人獨守在那穀裏的。


    理解是一迴事,認同又是另一迴事。說實話唐槿無法認同設計者這麽設計荼白和玄青的目的。作為“程序”來說,荼白和玄青身上不必要的“機能”實在是太多了。他們從行為舉止到情緒和心理看上去都和一般的人類別無二致。這讓唐槿下意識地想把荼白和玄青當作“人”來理解,而不是當作“程序”來利用。


    (還是說設計者就希望玩家對引導程序投入感情?一切都是為了增加玩家的代入感?就算那樣未免也太——)


    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覺自心底湧出。總覺得自己的腦袋裏是一團亂麻,這團亂麻還都被濃霧籠罩著。唐槿皺著眉無聲地輕歎了一聲。


    (……搞不清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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