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腳步聲,不安的心跳聲。手術室門上的提示燈光依然亮著。


    陳橋生已經進行了十五個小時,除了門裏門外不時有進出的護士,成功與否沒有一點信息傳出。


    陳橋生的妻子秦蓮依靠著牆壁,目光盯著手術室的大門。


    原本穩重優雅的氣質已經不複存在,蒼白的臉色,無法焦距的眼神,無時不透著慌張。


    在她身旁,幾名陳橋生的學生長籲短歎。不是看著手腕上的表,計算這時間。


    這時從電梯口傳來“噔”的一聲,緊接著腳步聲響起。


    “梁老師,你怎麽來了?”


    陳橋生的弟子中,唯一的女性餘敏見到來人想要提醒秦蓮。可掃了眼憔悴的師母,無奈的輕歎一聲影響來人。


    梁齊迎著餘敏,點點頭問道:“怎麽樣?手術還順利嗎?”


    餘敏搖頭道:“進去十五個小時了,暫時還沒有什麽動靜!”說著,她看了眼呆望著手術室的秦蓮。對梁齊道:“梁老師,你幫忙安慰一下師母。她這都站了十五個小時了。水也不喝飯也不吃,我真怕她......!”


    “唉......!”


    梁齊望了眼秦蓮,輕歎一聲道:“你師母跟你師傅感情太深。這事誰勸也沒用,隻求上天保佑陳教授平安比什麽都強!”


    說著他走上前,來到秦蓮身旁,眼睛順著親眼秦蓮的目光望向手術室。


    “不要擔心,陳教授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


    秦蓮仿佛沒聽見,一動不動的盯著手術室。


    就在這時,忽然手術室的提示燈滅了。秦蓮神情一震,緊接著就見手術室的大門猛然從裏打開。


    守外手術室外麵的一群人急忙上前。秦蓮首當其衝迎了過去。


    就見被推出的病床上,陳橋生像沉睡一般顯得十分安詳。本就消瘦的麵容此時有些蒼白。聞聽他的唿吸雖然有些微弱卻不失規律。


    旁邊的主刀醫生看到一群人圍著陳橋生,急忙擺了擺手示意安靜。


    “大家都不要圍著,病人剛做完手術現在還需要觀察。有直係親屬在這嗎?”


    說著,秦蓮急忙湊了過來:“我是他的妻子!大夫,我丈夫他......”


    那醫生欣然一笑道:“別急,手術很順利。匹配的心髒很成功。之後的事主要是觀察,看有沒有並發症什麽的。要知道,心髒移植對本體與心髒的要求十分苛刻。所以這段時間你要多操心。我們醫院方會有醫生護士注意,但親屬方麵也要時刻觀察。免得出現不必要的麻煩......”


    “明白......明白!”


    秦蓮一顆心終算落地,深吸一口氣臉上也難得的出現了一絲笑容。她低頭看看還在昏迷中的丈夫,眼神中說不出的溫柔。


    ........................


    兩個月後


    陳橋生的心髒移植手術可以說做的相當成功。這也多虧各個方麵的努力。


    陳橋生作為現今國家最著名的植物學家。中國科學院最年輕的植物學博士及院士。他的手術得到了很多人的關注。


    當然,更主要的是。他與其妻子在近年來從是植物學研究已經有了突破性的進展。


    在他心髒病未病發時,他的研究論文《史前原始無胚植物的再造與再生》得到了世界植物學家的關注。


    之後更得到了諾貝爾生物學獎的提名。在今年將有幸前往挪威,與世界各國的植物學家一起參加這個世界最著名的頒獎典禮。


    白淨的病房中。病床邊的櫃子上擺著一束百合。旁邊堆滿了同事以及親友學生的各種禮物。


    兩個月過去,那些繁雜的醫療儀器已經撤去,病房裏更添了一縷溫馨。


    陳橋生平躺在床上,他的唿吸平穩微微有些鼾聲。


    忽然,他的手指觸動了一下。緊接著,他的眉頭緊蹙起來。身體也跟著抽搐了一下,看樣子好像是做了什麽夢,令他十分緊張。


    ........


    光,無盡的光從天邊揮灑。


    地平線上升期一股煙塵,那煙塵起初生氣的很慢。可一瞬間,仿佛被什麽推起。直充雲霄。


    大地在這一刻顫動,一道光芒從煙塵之中繁衍而生。那光芒明亮的刺眼。以至於將天空揮灑的陽光掩蓋。


    這一刻,整個世界都在咆哮。無數的人在尖叫恐慌,巨大火焰中那光芒中噴射而出。


    宛如火山噴發,卻更加迅猛。


    大地上的生物開始拚命的奔跑,狂風席卷而來。巨大的石塊在風中飛騰。


    黃沙,江河都開始滿天彌漫。一切都仿佛世界末日,知道那刺眼的光芒將自己籠罩。


    陳橋生發出一聲尖叫,他猛然坐起。汗水滴滴答答的順著額頭滑落,心中堵的難受。


    他深深的吸了幾口氣,直到感覺自己的心情已經平複。才伸手拿起櫃子上的藥瓶。


    “怎麽又是這個夢!”


    陳橋生眉頭緊蹙。隻從自己徹底病情穩定。這個月來,這個夢他已經做了十多迴。


    每次夢都是一樣。仿佛世界末日,大地山川河流完全崩毀,大地上的之物生物也在那光芒中變成灰燼。整個世界仿佛迴到了虛無,沒有實質沒有盡頭。


    房門輕輕打開。秦蓮踩著高跟鞋踢噠踢噠的走了進來。


    她見到丈夫的神情現實眉頭一挑,之後趕忙走過來做到床邊。


    “怎麽了?又做那噩夢了?”


    秦蓮緊張的看著陳橋生。後者點點頭沒有說話。這惹得秦蓮目光中閃過一絲異樣。


    可能是發覺氣氛不太對。陳橋生緩緩躺下,看了看妻子強笑道:“我沒事,隻是噩夢而已,你不要擔心!”


    秦蓮沒有說話,隻是那樣盯著陳橋生看。


    不知為何,自從丈夫蘇醒。她總感覺丈夫身上有一些異樣的東西存在。


    具體說是什麽她也說不好。而且丈夫對他的態度也不像以前那麽熱情。起先她認為是對方病情沒有複原的關係。


    可隨著時間,丈夫態度並沒有改變。反之的,兩人竟越來越有種陌生的感覺。


    “我給你帶了一些包子,都是母親親手做的。還有給你煲了湯,一會餓了就你嚐嚐。”


    秦蓮不動聲色的將東西放在櫃子上。之後站起身道。


    “劉醫生那麵讓我去一趟,你先歇著。一會我來陪你!”


    說完又看了陳橋生一眼,之後默默的轉身離開。


    ....................................


    醫生辦公室


    秦蓮坐在丈夫的主治醫師劉光偉醫生的麵前。


    劉光偉,號稱中國心髒移植第一刀。獲得過三次世界醫療獎項。


    這次因陳橋生的身份特殊,故此他親自操刀,才使得這次的心髒移植手術圓滿成功。


    “陳教授的病情已經穩定,本體與心髒恢複的都十分良好。基本再住一個月便可以出院了。這段時間你也做一些準備,迴家後藥物和恢複治療都不要停。心髒移植一般都需要一年的觀察期,所以迴家這段時間,你得多操心。”


    秦蓮手裏拿這病例,沉默的點點頭。神色顯得有些不自然。


    過了許久,秦蓮緩緩抬頭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劉光偉疑惑的看著她,後者組織了一下語言。緩緩開口問道。


    “劉醫生,我能請問你個問題嗎?”


    “哦?你問!”劉光偉點頭道。


    “我丈夫從手術後就好像變了一樣。以前對我很體貼,可現在他越來越冷淡。甚至他讓我感覺像個陌生人。”說著,她盯著劉光偉,緩緩道:“這與他的手術有沒有關係?”


    聞言,劉光偉一蹙眉。身子前傾這趴在桌子上,手提起筆輕輕的敲著桌麵。仿佛陷入了沉思。


    “又具體表現嗎?”


    過了許久,劉光偉抬頭看著秦蓮問道。


    秦蓮搖搖頭:“暫時沒有,我隻是感覺。哦,對了!他自從恢複神智後就開始做噩夢。而且我聽他說,好像做的都是同一個夢。”


    “噢......!”


    劉光偉點點頭,再次陷入沉思。秦蓮不明就裏的看著對方。


    後者喳吧喳嘴,輕歎一聲道:“我們醫學界有一個說法,叫做深層記憶理論。意思就是說,人體細胞才是人記憶的真正儲存裝置。”


    說著,他站起身從身後的書架上找出一本書。之後遞給秦蓮道。


    秦蓮疑惑的接過那本薄薄的書,就見封麵上寫著一行字。


    《關於記憶與生物細胞的聯係與分析》


    劉光偉坐下後拿起筆,一邊講解一邊在紙上抒寫一遍讓對方看懂。


    “在我們醫療界曾有人假設。人體的記憶功能並非由大腦儲存。要知道,記憶分為物理性記憶與感官記憶兩種。物理性記憶是由人體直接接觸所產生的觸覺而引發。而感官記憶是通過眼睛,耳朵,思考等產生。”


    “這兩種記憶從本質上是不同的。故此,有研究發現。其生物對這兩種記憶的儲存方式也有所不同。”


    寫到這他抬起頭,繼續道:“我們打個比方。一個人因為外力因素導致失去記憶。可能對親友,朋友等遺忘。這種事經常發生在我們身邊對吧?”


    秦蓮聞言點點頭。隻聽劉光偉含笑道:“可你發現沒有,這種患者卻往往能記住地址,或是景物等影像記憶。甚至有的會記住某些音樂,或是某些聲音。你說這是為什麽?”


    為什麽?秦蓮是生物學家。雖然對於醫學不太了解,但對方說的她已經明白。


    “難道就是因為記憶儲存的方式不同?”


    “對,真實儲存方式的不同!”劉光偉含笑道。


    “有人曾大膽推論。人體感官記憶是由人體細胞所攜帶。與大腦並沒有太大關係。要知道,人體記憶是由外來因素通過大腦皮層產生電解,之後再由神經元傳輸進大腦。那麽問題就來了,觸覺可以對大腦產生刺激以形成實質的電解效應。可視覺和聽覺等是如何刺激大腦皮層發生電解的呢?”


    秦蓮蹙眉傾聽,疑惑的看著侃侃而談的劉光偉。


    後者也沒需要對方提問。輕笑一聲道:“所以有人大膽猜想。視覺與聽覺等感官記憶。是由腦端自行產生放電效應。從而產生腦細胞分泌。而分泌的記憶原再經由神經元傳輸全身,融入人體細胞組織。這也就是所謂的深層記憶。”


    秦蓮聽到這裏已經明白對方所講,她疑惑道:“你是指,我丈夫所移植的心髒擁有前者的記憶。是這個意思嗎?”


    劉光偉聞言一愣,但還是點點頭道:“可以這麽說。當然,這隻是一個科學理論的猜想。但現在國外一些機構已經開始對其進行研究。而且也有一些實質的病例。所以我猜想,也許陳博士的異常反應,與深層記憶有關。”


    聽完,秦蓮沉默了一陣。有些不死心,蹙眉道:“劉醫生,我對人體醫學不太了解。但我跟我丈夫都是植物學家。對起碼的基礎知識還是懂的。你所謂的深層記憶我聽懂了,可我不明白的是。人體細胞隻是單純的生物細胞。用植物學來比喻,就好似種族的胚,當然這個比喻也許不太恰當。可我真的很懷疑細胞記憶這個說法。”


    劉光偉聞言嘿嘿一笑,解釋道:“人體細胞的複雜程度難以想象。就好比其中的染色體。其實細胞記憶這種論點並非現在才有。早在很久以前在醫學界已經有人提出過。至於細胞記憶最直接的表現嘛,我一說你就懂了......”


    說著他目光閃動,顯得有些激動,在紙上唰唰寫下兩個大字。


    進化......!


    “進化是細胞記憶最直接的表現。達爾文當年提出進化論就有人質疑過,稱生物進化的依據不足。可後來研究發現,很多生物都有旁支的存在。比如蛇與蜥蜴。當然,這些也都是推論。因為這麽些年來除了一些骨化石外,一直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兩者的關聯。可為什麽提到深層記憶為又必須提到進化論呢?”


    “因為隻有生物擁有深層記憶,才可以進化。因為隻有深層記憶才是能直接影響細胞變異。而並非外界因素幹擾。”


    這種理論秦蓮還是第一次聽說,在她的記憶中。好像生物的進化都是由外界因素所產生的。比如自然界因素或是習性因素。所以忽然聽到這種大膽的推論,她多少有些茫然。


    “是不是有些無法相信?”劉光偉此時好像麵對學生的個學者。神情顯得異常興奮。


    “這很正常,其實剛開始我也無法相信。可科學這東西就是靠著大膽推論,再又實踐驗證。而種種跡象表明,這種推論是站得住腳的。就好比人類,如果真的是因為外來因素幹擾而產生進化。那人類至今已經數百萬年,為什麽沒有進化?”


    “為什麽?”不由自主的,秦蓮疑問道。


    “因為人類始終是靠著細胞記憶進化。這種記憶是人類感官所獲取的生活技能而產生的。就好像我想跑,我想拿東西,我想攀登,或是我想思考等。而不是依靠自然因素產生。要不然,也許我們就真的能看到飛人或是魚人了。哈哈......!”


    劉光偉說的開心,忍不住笑了起來。


    秦蓮看著劉光偉。這一刻,他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對,就好像科學院裏的那些家夥一樣。大膽、瘋狂卻不失依據。


    “那如果真如你說的,深層記憶對我丈夫產生了影響。那我該怎麽辦?”秦蓮盯著劉光偉。


    後者微微一頓,沉思道:“說實話,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症狀。而且現在我還隻是懷疑。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觀察。發覺他生活中的不同,之後再想辦法應對。畢竟這種事沒有先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那也就是說沒有辦法了?”秦蓮有些懊惱,因為之前的談話。總感覺對方之前的開心和笑聲,是因為發現了某個值得研究的對象。而她很不喜歡對方的這種態度。


    看出秦蓮的情緒,劉光偉聳聳肩,攤手道:“這個真沒辦法。畢竟你我都要以救人為主,總不能因為某些顧慮不去管陳博士吧?”


    秦蓮深吸一口氣,算是承認了對方的說法。她站起身打開房門。又轉身看著劉光偉道:“可以最後問你一個問題嗎?”


    “可以!”


    “雖然你是醫生,可你怎麽會知道這些?”秦蓮盯著劉光偉,目光顯得有些冷漠。


    劉光偉愣了愣,之後苦笑道:“因為我是從那個研究中退出來的。六年前我曾在加拿大參與過深層記憶的研究。可之後因為國籍的原因,被對方驅除出了研究組!”


    看那表情,知道對方沒有說話。秦蓮滿意的點點頭,輕笑一聲:“又那是該死的保護主義。”


    “對,是該死的保護主義!”劉光偉含笑的點點頭。


    對於中國科學家來說。在國外總會麵臨保護主義。就好比中國科學家在美國,如果你不入美國國籍,根本無法進入核心研究。也正因為如此,海外很多科學家近幾年都選擇了迴國。


    其實想想,這也算是塞翁司馬。如果沒有那該死的保護主義,國內這幾年也不會湧現出大量的出色科研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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