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的女生已經坐到男生腿上去了,扈康目不斜視地去掃點餐新程序,心道今天就多餘問林鶴書一句要不要一塊兒出來。


    他要是不問,林鶴書就不會坐他的車,他們就不會在車上討論中午吃什麽,他也不會這坐這吃狗糧,一會兒等那兩個來了他多半還得接著吃。


    單身狗上完班安生迴家躺著不好嗎?非要出來找罪受。


    扈康不想問他們那麽久幹嘛去了,把小程序發過去,帶著點調侃:“叫那誰點餐。”


    林鶴書:「嗯」


    扈康看見這字都能腦補出林大夫那波瀾不驚的深色和語調,沒忍住,又發了幾句牢騷。


    “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啊?我就說你平時都是有什麽吃什麽,今天怎麽忽然那麽積極地說要來這裏吃。”


    “早就打算好了是吧。”


    “我來排隊,你倆膩膩歪歪。”


    “還不約會。”


    “不用約,但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是吧?”


    “你是有對象了,你考慮過你單身的同事嗎?你沒有,你隻管你自己談戀愛!”


    “林鶴書你心真髒!”


    他一句接一句地控訴,這邊車廂裏,微信提示音一聲接一聲地響,手機卻根本不在林鶴書手裏。


    明明是江嶼眠的車,但他不開,他就坐在副駕駛上,捏著手機一句一句往下聽,聽到最後一句笑得比剛才林鶴書說西遊記還開心,裝模作樣地問:“林大夫,那誰是誰啊?”


    “什麽約會不約會的?”


    “餐廳是你挑的?”


    林鶴書沒有分給他眼神:“你可以自己問他。”


    江嶼眠不打算問,這種話問別人有什麽意思,當然是要問林鶴書,不過好友可以加一個。


    不用他說,扈康也是那麽想的。他們到的時候扈康已經入座,靠牆的四人位,他一個人坐在靠走道的位置,看見他們進來也沒有要站起來的意思,江嶼眠跟林鶴書自然就坐到一邊去了。


    江嶼眠先進去,坐在裏麵。


    服務生端著涼菜跟飲料上來,扈康問江嶼眠要不要加個微信,笑容十分得體,江嶼眠也裝作沒聽見他剛剛發的語音,拿出手機加了好友。


    順手點進朋友圈去看,然後得出結論,可能他們當大夫都愛發朋友圈,不過跟林大夫那種營業感特別強的歲月靜好不一樣,扈康朋友圈是真的熱鬧,他會發釣魚的圖也會發蹦迪的圖,偶爾還會吐槽兩句遇到的奇葩家長和醫院的加班製度。


    提前點菜的緣故,他們坐下沒多久,菜就上得差不多了,剛剛江嶼眠在點餐程序上把招牌菜都點了一輪,這家的菜分量不小,幾盤就擺了滿桌子。


    有一道雞湯裏麵是整雞,扈康拿公筷夾出來一隻雞腿,原本是想招唿江嶼眠,朋友帶來的朋友麽,就是新朋友了,給他夾隻大雞腿,多尋常的事兒啊。


    但他忽然想起來,林鶴書跟江嶼眠的關係不太清白。


    朋友的朋友,跟朋友的男朋友,應該不是一迴事兒?


    他發愣的時間裏江嶼眠已經自己舀了一碗湯,然後眉心一皺,嫌棄地說:“有股藥味。”


    扈康笑了笑:“白術的味道。”


    既然江嶼眠不喜歡,他就不用糾結了,自然地把雞腿夾進自己盤子,林鶴書夾了另一隻放自己碗裏,然後側頭問江嶼眠:“換不換?”


    林鶴書的骨架非常優越,隨便做點什麽動作都是賞心悅目的,加上臉那就更好看了,這會兒那麽一偏頭,扈康坐在對麵,感覺自己在看偶像劇。


    不知道林大夫怎麽認識的大少爺,但江少爺盯上他真是一點兒都不奇怪。


    江嶼眠已經連勺子帶碗地推到一邊,林鶴書要是不來這一出,或者說但凡說這話的不是林鶴書,都不會再碰一口這道菜,但這是林鶴書,江嶼眠還能試一試他的底線:“太大了。”


    江大少爺一向注重形象,不管是手拿雞腿還是用筷子夾著啃,都顯得不太優雅,林鶴書用筷子替他把肉撕成條送到他麵前,江嶼眠嚐了嚐,覺得還行,這雞其實挺香,這麽吃那股淺淺的藥味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光雞腿是整隻的,雞胸肉也挺大片,林鶴書都撕開給他,扈康越看越覺得眼熟,這不是他媽喂貓的樣子麽?還都是雞肉。


    不一樣的是,小貓咪隻會喵喵叫,江嶼眠還會說話,要這個要那個,林鶴書基本都照做,滿桌子菜都吃了一遍,還續了杯飲料,江嶼眠貼著胳膊問他:“林大夫今天怎麽那麽好說話的?”


    他眼中帶著揶揄,明顯是在暗示什麽隻有他倆知道的事,旁若無人到扈康覺得該迴避的是自己,正好電話響了一下,他一眼看見是10086,還是一副有正經事的樣子站起來,做了個抱歉的手勢就往外走。


    江嶼眠靠得更近了,問他:“親一下就那麽伺候我,做了是不是要端茶送水了?”


    林鶴書平靜地反問:“我沒有嗎?”


    江嶼眠的重點在假設的前提上,林鶴書的重點卻在假設的結果上。


    江嶼眠迴憶了一番,其實不止是端茶送水,林鶴書給他疊過衣服擦過頭發剪過指甲,他的關照那麽無微不至,他不提,江嶼眠卻沒有太多印象。


    他那時候好像本來就很少自己做這些瑣事,拿衣服來說從小就是家裏阿姨疊的,出國之後因為不太能適應一個陌生人忽然替他處理這些,才不得不自力更生。


    這麽一想,江嶼眠也有點迷惑,林大夫長得好看,對他那麽好,他們在床上也很合拍。江嶼眠一向不糾結過往,現在也忍不住思索當初是為什麽分手的?他會不喜歡林鶴書嗎?


    “我們為什麽會分手?”


    他直接問了,林鶴書原本在給他續飲料,聞言把椰漿往桌上一放:“你問我?”


    分手是他提的,確實該問他自己,江嶼眠慢吞吞拎起飲料壺給桌上幾個杯子都滿上了。


    扈康迴來見他們兩個都沒說話,林鶴書也沒再給江嶼眠夾菜,以為他們鬧了什麽矛盾,想問又不好直接問,編了個莫須有的朋友出來:“我朋友生日,喊我晚上去酒吧,你們去不去?”


    江嶼眠搖搖頭,扶著吸管喝了一口椰漿,然後聽見林鶴書說去。


    扈康:?


    扈康確定他們有點不愉快,林鶴書說的話不能塞迴去,他隻能假裝不經意地給找補,玩笑似地說:“我還說你肯定不去,每次喊你要麽寫論文要麽夜跑。”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江嶼眠的反應,江嶼眠根本不在意這個,隻是說:“我也要去。”


    這下沒朋友也要變出個朋友來了,好在扈康人緣好,他又說了蛋糕他出,願意來過假生日的人還是不少的,飯還沒吃完,演員已經找好了。


    扈康提到酒吧,江嶼眠好像想起來一點兒分手的緣故,他有錢又出手大方,很容易就混開了,當時跟那一圈出國見市麵或者說鍍金的富二代一塊兒,飆車泡吧都是常態,拉斯維加斯都去了幾趟。


    他一向愛新鮮,比起這些從前沒怎麽玩過的東西,已經談了一陣還隔著時差的戀愛就顯得有些無趣,江嶼眠想跟林鶴書隔著電話玩一點小遊戲都被他以在宿舍為由拒絕了。


    於是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探索新領域上。


    那時候的新鮮玩意兒如今都嚐試過了,去酒吧喝酒不如迴家遛狗,他甚至想不起來從前去酒吧玩什麽,唯一的印象就是無趣。


    林鶴書說要去,江嶼眠倒是想起來酒吧的一大好處酒多人多,喝著喝著就醉了。


    不知道林大夫酒量怎麽樣,江嶼眠思索著把人灌醉然後為所欲為的可行性。


    第24章


    這個計劃難度有點高, 根據江嶼眠的經驗,想要為所欲為肯定不能太少,但太多了也不行, 太多了跟昏迷差不多, 起不來動不了, 林鶴書也未必配合。


    要不然幹脆把自己灌醉,然後一切交給本能?


    這酒吧跟江嶼眠印象中的酒吧有點兒不一樣, 沒有富麗堂皇的包間, 也沒有成排的帥哥美女來開酒,老板也是調酒師, 就在吧台後麵招唿人, 來的客人裏頭有不少是互相認識的。


    林鶴書確實不常來,但肯定來過,老板認識他,看見他就眼前一亮,推過來兩杯剛調好的蘇打水:“稀客啊,扈大夫怎麽給你喊過來的?”


    “不是劉老板過生日?”


    扈康一邊忙著安排“生日聚會”一邊也沒忘了給林鶴書邀功通氣, 劉老板自己都還沒進入狀態, 林大夫先拿起蘇打水,輕叩桌麵,杯口略微向吧台內部傾斜:“生日快樂。”


    林鶴書今天心情不好, 扈康感覺到了, 江嶼眠當然也感覺到了,不用他出手, 林鶴書自己一杯接一杯, 喝得挺快。


    他又很有分寸,想喝的時候誰來都喝, 放下酒杯之後就怎麽勸都不好使了。


    有個頭上剃著字母的男人喝上頭,連著給林鶴書敬酒,見他停杯還不大樂意,話裏話外林鶴書不給麵子,林大夫兩指撚起一根果盤裏的簽子,連手腕都沒抖,輕巧一擲就紮穿了整顆葡萄。


    老板霍了一聲:“深藏不露啊。”


    字母頭男人噎了一下,眾人注意力被轉移,大家都拿簽子紮葡萄去了,那簽子不是金屬,就是普普通通的竹簽,本身質量很輕,懸空扔下去,大部分人連皮都紮不透,隻有扈康上過相關的課,知道發力技巧,好歹能紮進去。


    字母頭男人不是真想找事兒打架,心裏雖然不服氣,也隻能這麽揭過去。這麽一來就沒人勸酒了,但江嶼眠總是熱衷於試探林鶴書的底線,各個方麵。


    別人都在吃剛剛玩過的葡萄,他把自己的酒杯送到林鶴書嘴邊,林鶴書側頭看過來的時候,江嶼眠一隻手支著下巴,把酒杯又往前送了送,冰涼的玻璃壓著柔軟的唇:“林大夫,喝不喝?”


    林鶴書直直看著他的眼睛,半晌才低頭,就著他的手,抿了一口,江嶼眠一動不動,酒杯的傾斜弧度有限,他喝不到更多,於是抓住戴著鑽石鏈的手腕,抬起來,一飲而盡。


    喉結滾動,江嶼眠仿佛是被他咽下去的那一口酒,心髒猛地跳了一下,有理由懷疑林鶴書在勾引他。


    林鶴書喝完就鬆開手,江嶼眠卻舉著杯子過了一會兒才緩緩收迴來。


    手腕上還有淡淡的紅痕,和剛剛拿竹簽紮葡萄一樣,林大夫的動作隻是看著輕,實際上不容反抗。


    江嶼眠揉了揉手腕,林鶴書可能是有點兒醉了。


    沒到能為所欲為的地步,不過比平時少了點兒克製。至少沒喝酒的時候,林鶴書絕對不會在別人注視下做出那麽曖昧的舉動。


    今晚來聚餐的人都是扈康特意挑的,除了剛剛那字母頭男人不知道抽的什麽瘋一副要拚酒的架勢,大家平時都要上班,周末出來放鬆也不會喝太過分,看見林鶴書喝了酒也沒再勸,心照不宣地討論去哪裏野營,說著說著又改了主意。


    “天天上班不夠累麽,難得休個假還要搞什麽生存挑戰。”


    “挑戰什麽了,不就紮個帳篷鋪個睡袋。”


    “這還不夠累,我國慶去看日出,好家夥前一天辛辛苦苦爬到頂,帳篷裏睡得腰酸背痛第二天還是個陰天,還是老老實實找個度假酒店吧,好歹住著舒坦。”


    “那溫泉酒店唄,天翠山那邊,全程纜車上去,還能看看風景。”


    江嶼眠和林鶴書全程沒參與,在討論晚上怎麽迴去,他們過來的時候還是隻開了一輛車,現在兩個人都喝酒了。


    “你找代駕,我打車。”


    很正常的迴答,正常到江嶼眠覺得他喝得還不夠多,於是又給他倒了幾杯,林鶴書來者不拒。


    多喝了幾杯,看著也沒什麽變化,林大夫喝酒不上臉也不上頭。


    江嶼眠不裝了:“我要跟你睡。”


    他說這話的時候,那邊幾個正好討論得差不多,短暫的停頓間沒人說話,他的聲音十分明顯,扈康咳嗽了好幾聲,那個字母頭男人洗了把臉剛迴來,看看江嶼眠,又看看林鶴書,忽然問:“你倆一對啊?”


    林鶴書連眼神都沒給一個,他想要融入什麽環境的時候可以輕易融入,就像來的時候給老板打招唿,不想搭理人的時候,也是真的高冷。


    但誰讓字母頭男人正好說了江嶼眠愛聽的話,他用胳膊碰碰林鶴書:“我們是嗎?”


    就這不清白的樣子,傻子都知道就算不是也差不遠了。


    字母頭男人看了眼斜對麵紋花臂的姑娘,尷尬地笑笑:“誤會哈哈哈……”


    江嶼眠莫名其妙地看他,到後麵散場的時候,字母頭男人說要送花臂女孩迴去,她翻了個白眼:“喝那麽多,誰送誰啊?”


    但他們還是上了一輛車,江嶼眠才反應過來,他們倆可能有點情況,那個字母頭男人看林大夫不順眼是因為他喜歡的姑娘跟林鶴書多喝了幾杯?


    “他是因為那個女生才要跟你喝酒的嗎?”


    “嗯。”


    “為什麽?”江嶼眠不解, “優秀的人被很多人愛慕,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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