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屠戶瞥了這青年兩眼。


    長得倒是俊秀無比,穿得也人模人樣,怎麽就說話這麽粗俗呢,跟自己一樣。


    “使得,你且等會。”


    鄭屠戶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


    不出半炷香,十斤精肉臊子便已經包好。


    “倒是利索。你這刀法哪學的?”


    “以前走南闖北偷學的。”


    鄭屠戶嘿然一笑,也沒有避諱,


    “客官也是練刀的?”


    他注意到,這青年腰後別著一把武器,那刀鞘古樸精美,一看就是上等貨色。


    至於那把刀……


    怎麽從樣式看,有些眼熟呢?


    “我可是師出名門。”


    那墨衫青年嘴角一勾,


    “再給我切十斤肥肉臊子,不見半點精肉。”


    鄭屠戶臉色微微一變。


    而下一句話直接讓他氣笑了。


    隻見墨衫青年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說道:


    “還有十斤軟骨,不見半點肉。最後把三種肉混在一起,我拿迴去包餃子。”


    “你是故意找茬是吧?煉氣士,修行者?”


    鄭屠戶壓著怒氣問道。


    他雖很惱怒,但並未被衝昏頭腦。


    這青年一看就非富即貴,絕不是普通貨色。


    “不不,我就一殺豬的。不過我師父比較牛逼,你見了他絕不敢動手。”


    墨衫青年雙手叉腰,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好好好!你師父姓甚名誰,老夫倒要看看,哪個沒眼力的,能教出你這種貨色!”


    鄭屠戶怒斥道。


    他暗地裏感知氣息。發現對麵這青年,一沒精氣,二血氣薄弱,就是個樣子貨,底氣頓時足了不少。


    “我說他名號,你可別嚇尿了!”


    墨衫青年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好好好,別再廢話裝大尾巴狼!今個就是煉氣士來了,我也要讓他看看我殺豬刀的厲害!”


    這一年來。


    在李秋夜那些相識明裏暗裏的幫助下,鄭屠戶也踏入了煉氣士行列,是位煉氣三層的高手!


    手裏還有不少保命或者攻擊的靈符。


    他還有點底氣。


    “那我說了!”


    “說!”


    鄭屠戶氣得把氈帽一甩,露出他程亮的大腦殼。


    “臨水鎮——鄭屠!”


    “哪個狗屁……額……”


    鄭屠戶下意識想要開罵,但聽清楚青年的話語後,眼眸陡然一縮,猛地看向青年!


    青年的麵容不知何時發生了變化。


    變得熟悉,卻又陌生。


    那曾是他想念的人。


    那個,跟了他足足七年的,第一個徒弟。


    “你……”


    鄭屠戶本有千言萬語,但此刻卻像是被扼住了咽喉,什麽也說不出。


    “老頭,幾天不見,認不出了嗎?”


    李秋夜由衷一笑,笑得開懷。


    “你這小子!”


    鄭屠戶吹鼻子瞪眼,卻也罵不出口,隻能沒好氣地說道,


    “迴來也不說一聲。我好準備點好酒好菜招待你,早市都結束了,你讓我上哪買菜去?”


    “我的錯,我的錯。”


    李秋夜兩手一攤,表示無奈。


    然而實際上,他已經站在人流中觀察了有些時間。


    不止看他,還看以前臨水鎮的父老鄉親。


    見到熟悉的麵孔,總能令人感到幾分莫名地舒心和感慨。


    “罷了罷了。今個我做東,咱們去城內的酒樓好好吃一頓,也好替你接風洗塵。”


    鄭屠戶麵對李秋夜,卻又話多了起來,


    “這次迴來,是事務忙完了嗎?斬魔司不好幹吧,你那些同事一點都沒意思,啥也不肯說……我看啊,現在人族妖族了卻紛爭,你不如迴來開個豬肉檔罷了。”


    “這年頭,豬肉好賺得很!”


    李秋夜隻是樂嘻嘻地笑著。


    不透露他的信息,其實正是他本人下的命令。


    有時候知道太多,並不是什麽好事。


    特別是對於一個牽掛著你,卻又無能為力的人。


    鄭屠戶收拾起行頭,正準備關檔子走人。


    卻隻見李秋夜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


    “老頭,我們換個地方吧。”


    話音未落。


    鄭屠戶隻覺得眼前一花,周圍的景物如同流水般向後疾速流淌,什麽都看不清。


    待他定神恢複了正常時。


    已然身在郊外。


    山巒白雪皚皚,霧凇沆碭,一片靜謐祥和。


    “呲。”


    身邊抓著自己肩膀的“李秋夜”,忽地化作白雪,散落一地。


    還沒等鄭屠戶震駭驚嚇。


    那熟悉的聲音再度傳來。


    李秋夜又重新出現在麵前。


    隻是麵容似乎有了不小的變化。


    眼眸化作猩紅之色,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兇光,即使現在眼神柔和,也無法掩蓋。


    麵容更加堅毅,俊俏,蘊含著某種奇特的氣質,令人心生敬畏和崇拜感。


    而下巴蓄著些許胡渣,卻顯出幾分滄桑。


    “嘿,我還以為你沒有變化呢!?果然啊,斬魔司不好混,要不還是和我迴來殺豬吧。”


    鄭屠戶收迴目光,打著哈哈道,


    “我給你收了三個師弟。你使勁使喚他們就行了,躺著賺錢。”


    “好啊,下次一定。”


    李秋夜左手輕輕一揮。


    一座由白雪凝結的小院,拔地而起,憑空出現在了他們周身。


    “坐吧。”


    李秋夜擺了擺手。


    鄭屠戶察覺到了微妙的氛圍變化,他微微皺眉,大大咧咧地坐下,說道:


    “你這小子,想必已經去到無比強大的境界了。但再怎麽說,我也是你師父,遇上什麽事搞不定,也得來說一說。”


    “當然,你搞不定我也搞不定。但好歹比憋著暢快。”


    李秋夜搖頭笑道:


    “老頭,沒啥事,就是來找你敘敘舊。”


    “沒事需要支開其他人嗎?父老鄉親你也不見?嘁,還說想喝魚湯呢。”


    鄭屠戶一點都不信。


    “不是我不想見。是他們見不了我。”


    李秋夜微微歎了口氣。


    他的視野中,鄭屠戶周身環繞著七彩光芒,正是他的真意保護。


    方才,他是以萬象神功加上真意捏造了一具假身,才得以進入到普通的人類城鎮。


    若是以真身降臨,哪怕全力壓製,光是神明之威也能讓築基之下直接昏厥,太弱的甚至會直接死亡。


    更不談普通人了。


    要是以前的次神境界還能壓製。


    但如今,他的力量早已超過了此界的極限。


    這便是,成為神明的代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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