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頭邪魔看清發生了什麽,包括那幾頭魔聖。


    他們隻知道,魔塔斷了。


    是的,斷了。


    從中間被硬生生斜切而開,斷成了兩截,上麵那一塊還連接著黑山巨塔,此刻失去了支撐,正緩緩向下墜落。


    “轟!!!”


    震耳欲聾的倒塌聲響徹天地。


    白骨黑岩如同塵土般粉碎飄落。


    “啊啊啊啊啊!”


    地麵上密密麻麻的魔將魔王驚恐地抬起頭,發出歇斯底裏的悲鳴。


    麵對即將壓來的半截山體,它們並沒有逃竄。


    它們神情恐懼又呆滯,痛苦地看著倒塌的魔塔,跪趴在地上,不斷禱告,瘋了似的叩首:


    “偉大的星辰之主,請原諒……”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


    那半截圓柱形山體,連帶著黑色巨塔摔落至魔土,將地上的黑色河流碾壓成粉末,爆開的血漿,骨頭,流淌成另一條細小的猩紅色河流。


    而造成“生靈塗炭”一幕的始作俑者。


    依舊屹立在那雲端之上,一身粗布破衣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九頭蛇魔聖和另外埋伏的幾頭魔聖。


    在魔塔倒塌那一刻便悄然溜走。


    他們望向鬥笠男人,又驚又怒地喝道:


    “殺伐劍仙,你砍斷了魔塔又如何,隻要魔土仍在,根基紮住,魔塔將會複生,爾等世界的滅亡是注定的!”


    “有本事下來一戰!”


    話雖這麽說。


    但他們其實內心慌了神。


    ‘媽的,那家夥到底是怎麽斬斷魔塔的,他分明還在魔塔範圍之外,什麽劍式,能突破空間封鎖還有如此威能!?’


    ‘真tm艸啊!我連他的劍都看不清,究竟何時發動的攻擊!’


    ‘還好,魔塔根基還在,魔塔領域還在,那家夥不敢下來,他絕不可能一直守在這!’


    魔聖們又忽然有了底氣。


    隻要一直待在魔塔範圍內,他們就能立於不敗之地。任憑殺伐劍仙再強,也絕不可能進入領域範圍來殺他們。


    “誰說非得下去,才能一戰?”


    鬥笠男人淡淡一笑。


    不知何時。


    他手中多了一柄劍,一柄同樣斷了的——劍。


    樸實無華的白刃劍身,木製劍柄,沒有絲毫鬼斧神工的鍛造技巧,也沒有什麽寶石鑲嵌。


    隻是一柄,普普通通的劍。


    就像是隨便從一家三流武器庫買的一樣,甚至還可能是學徒的練習之作。


    隻是劍身攔腰斷開,不規則的斷截麵為其添了幾分神秘感。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特別。


    無本源氣息,無法則氣息,更無靈光寶光。


    但就是這樣一柄斷劍。


    令那幾頭魔聖目眥欲裂。


    因為在斷劍揮下的那一刻。


    他們的頭顱,已經被斬斷。


    “呲!”


    鮮血從它們的脖頸處噴湧,肆意地揮灑在空中。


    對於魔聖而言,這種輕微傷平常一秒就能恢複,然而此刻,他們就好像失去了所有力量的普通人,被斬斷頭顱後,緩緩失去了生機。


    “嘭!嘭!”


    幾頭魔聖接連砸落在魔土,碎成了肉沫。


    而雲端之上,鬥笠男人的身影已然消失。


    ……


    大夏王朝,九霄宗,青雲峰。


    這是宗主上官懷仁的住所。


    作為第一大宗的宗主,他早在三千年前就達到了六次天劫巔峰修為,一身戰力更是深不可測。


    世人皆認為,他是最有可能成為第八位神明之人。


    但隻有他本人才明白。


    那是怎樣一道無法橫跨的天塹。


    七次天劫——神明。


    雖隻有一個天劫,一個大境界的差距,卻是截然不同的生命層次。


    可以說,把全天下所有六次天劫綁一起,也無法戰勝一位神明。


    他苦苦追尋了三千年,然而卻隻堪堪摸到了點邊角,他知曉成為神明的條件,但,根本無法達到。


    “誒……”


    上官懷仁點燃一根香燭。


    燭光照耀下,廟宇內的景象呈現一片昏黃之色。


    正中間擺放著一尊雕像。


    粗布破衣,寬大鬥笠,腰間一柄斷劍,與那鬥笠男人一模一樣。


    上官懷仁凝視著這尊雕像,將心中積蓄已久的煩悶傾述而出:


    “太上長老,您離開九霄宗已八千多年,或許不知道。如今天下受邪魔侵擾,就連九霄宗也因缺乏新生力量,傳承將斷,危在旦夕……”


    “這群邪魔,不知滲透到了何等地步,我連夜徹查,是抓到了五個賊人,但他們修為淺薄,根本探查不到那些信息……”


    上官懷仁神情激動,像是對長輩述說委屈。


    “如果您還在宗內,以您的威壓,那群邪魔哪敢混入其中啊……”


    “最近,我讓許峰主去招攬一些有資質的新弟子了,但現在還沒什麽消息,不知情況如何……”


    “我還記得,當年您教導我劍術,說我不適合用劍,不如用狼牙棒……但現在,我卻是天下第一劍修了……”


    上官懷仁的話越說越多。


    不知不覺,竟說了半個時辰。


    “太上長老,在下告退了。”


    他恭敬地拱手行禮,正要滅去香燭,一轉眼,卻瞥見一抹身影站在廟宇之後。


    破衣,鬥笠,斷劍。


    “幾千年沒迴來,這裏也變了樣。小懷仁,你也老了不少。”


    熟悉的低沉話語。


    熟悉的麵容。


    那鬥笠男人嘴角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平靜地看著上官懷仁。


    這位神明之下第一人刷地一下眼眶濕潤。


    他竭力控製住情緒,緩了半晌,聲音卻還是帶著一點微不可察的哭腔:


    “太上長老,您……您迴來了?”


    “是啊。”


    鬥笠男人語氣唏噓,他微微頷首,似乎在追憶著什麽。


    “您……還是和當年一樣。”


    上官懷仁深吸一口氣,一時間哽住了。準備好的話術一點都用不上。


    太上長老的模樣和離開時沒有任何區別,時間仿佛在他身上暫停了,恍若昨日。


    “神明沒有壽命之分。倒是你,小懷仁,歲數挺大,劍術……也長進不少。”


    鬥笠男人拍了拍上官懷仁的肩膀。


    “不罔您的教誨!”


    上官懷仁差點繃不住情緒。


    “其實你剛剛說那些話,我也聽見了。”


    鬥笠男人忽地說道,表情有些微妙。


    “這……”


    上官懷仁心中一跳,冷汗直冒。


    難道是不小心說了幾句太上長老壞話,被他當麵抓包,所以迴來教訓一二?


    “所以您是迴來……”


    “放心,不是因為你。你作為宗主,幹得比我好。”


    鬥笠男人搖了搖頭,平靜的目光卻陡然一凝,如同利劍般鋒利,


    “我想知道一個人的消息。他似乎是九霄宗的【道子】,名為——李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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