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老爺子衝鳳四娘輕輕地擺手,讓她不要去取草藥了。


    雲賀堇抱著木槿,把她交給鳳四娘,自己則從葉盡歡手裏接過雲老爺子。


    “爺爺。”雲賀堇能感受得出雲老爺子的狀況,他很不好。


    “賀堇……”雲老爺子很是欣慰地看著他,從一個小奶娃長大成人,他這個當爺爺的,也該放心了,不過他還有些事要做,要先迴莊裏。“帶爺爺迴莊。”


    “好。”雲賀堇答道,內心卻是苦澀而又冰涼。


    雲老爺子喚來雲莊的各大長老,重要的弟子,以及幾位心腹。他坐在堂前,連說話都有些吃力。


    “雲緲長老。”他喊著雲莊大長老。這雲緲長老也是雲莊唯一的女長老,卻也是輩分最高的。


    “莊主。”雲緲長老上前來。


    雲老爺子撐著身子,站起來,吩咐道:“把雲火劍取來。”


    在場之人皆是大驚,麵麵相覷,要把雲火劍取來,莫不是……


    “是。”雲緲長老雖也是被驚到了,但立馬迴過神來,明白他這是要做什麽,領命下去。


    太平了上萬年,雲火劍已在雲家祠堂裏放了上萬年了,與雲家列祖列宗一起,庇護著後世子孫。而今雲老爺子要把它取來,那麽隻有一個解釋了,他要傳位給雲賀堇!


    雲賀堇縱是奇才,可終究還是太年輕了,無論是修為還是閱曆,而今都不能勝任雲莊莊主之位,就是再有個百年這也是不能的!


    “你們可有什麽想說的?”雲老爺子問這群急著想要開口勸誡的人。


    二長老雲清撲通一聲跪下,伏趴在地上。“還請莊主三思!”


    隨著他這麽一跪,六長老雲衡連同幾個弟子也一起跪下。


    “請莊主三思!”


    而這時雲緲長老剛好取了雲火劍,正一腳踏進了門。


    雲老爺子把雲清扶起來,師兄弟兩人沉默良久。半晌,雲老爺子才又喊道:“三師弟……”


    “賀堇還小,你們幾個,定要好好輔佐他!”


    雲清臉色一變,蒼白得很。他哆嗦著,伸出手來,搭在雲老爺子的手腕上,卻是滿眼的不可置信,斷斷續續地問雲老爺子:“師兄……火、火琉璃呢?火琉璃哪兒去了?”


    雲老爺子安撫性地拍拍他的手,接過雲緲取來的雲火劍。


    “雲賀堇,跪下!”


    雲賀堇怔怔望著雲老爺子,不肯下跪。


    是啊,這一跪,便再也不同了。


    “跪下!”雲老爺子發怒,步到他跟前。“大了,不聽爺爺的話了?”


    雲賀堇低著頭,不作聲。


    雲老爺子一招擊向他的膝關節處,雲賀堇沒防備,一下便跪在了地上。


    “雲賀堇,第十六任雲莊莊主雲書嫡孫,即日起,繼雲莊第十七任莊主之位!”


    這簡簡單單一句話,便這麽定下了。


    雲賀堇艱難地抬起雙手,接下雲火劍,再一叩頭。“弟子雲賀堇,必當不負重任!”


    這隻是一個交接儀式而已,而真正的繼位儀式,要過幾天去了。


    當天夜裏,葉盡歡出了一趟雲莊,快要天亮時又趕了迴來。


    三日後,儀式舉行,一切定下。


    七日後,雲老爺子仙逝,石斛這能起死迴生的仙草也沒能救下他。


    半月後,鳳四娘領著木槿和葉盡歡下了淩關山,迴到南鎮。


    世事無常,縱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預料。


    雲老爺子的死該怨木槿?可木槿也是受害的那一個,凡事有個因果,怪不得任何人。隻是,身邊的人免不了要傷心。這事就成了一道坎,活著的人卻是誰也不想跨過去。


    木槿就留在了浮生一夢,她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女兒家,鳳四娘多數時候都讓她在廚房裏幫忙。不過姑娘生得好,上門提親的也有那麽幾個,都被鳳四娘給婉拒了。


    至於什麽雲賀堇什麽雲莊,大家都緘了口,沒一個人再提。


    葉盡歡還是以前那樣,在坳裏呆著,過段日子就送酒到浮生一夢去。不過多了隻蠢狐狸,倒比以前有趣多了。


    淮南盛產美酒,葉盡歡和葉老頭兒此番便是要去淮南。淮南四年便會舉行一次飲酒會,以酒會友,而葉老頭兒自學會了釀酒起,次次都來,從不落下。


    淮南離鄴城也不是很遠,爺倆兒花了兩日便到了。這兒是個好地兒,故而景美,人好,酒香。不少人都認識葉老頭兒,跟他打著招唿。葉盡歡緊跟在葉老頭兒身後,大家也會說道跟葉盡歡說上幾句。


    爺倆兒尋了一家名為雲來的客棧住下,明兒便是飲酒會,便早早歇下了,這一路舟車勞頓的,可是累得很。


    爺倆兒住一間房,葉盡歡輾轉反側,有些睡不著,雖趕了兩天的路,他卻不怎麽累。他掀開被子,撐起身,穿上鞋,輕手輕腳出門去了。


    葉盡歡來到房頂上,今夜月明星稀,四周一片空明,倒是月色撩人。


    這人啊,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愛多想,以前的,以後的……


    不知為何,自從沐餘生跟自己攤開後,想他的次數倒是越來越少了。或許,是不再惴惴不安了。


    今夜忽地又想起了那人,又是幾年不見,他如何了?


    葉盡歡從衣裏摸出那桃木簪,拇指在上麵磨著,扯起唇角,一不小心笑出了聲。


    小狐狸從他背後爬起來,一個勁兒往他懷裏鑽。這小東西,現在是越來越黏他了。葉盡歡把水水抱住,拿著桃木簪去逗弄它,水水卻不理,不一會兒竟睡了過去。


    葉盡歡無奈,在房裏不睡,才出來一會兒,又要睡了。他想要下去,才起身,一個白影兒驀地出現。葉盡歡原是要出手的,看清來人後卻停在那兒。


    那人一把摟他在懷裏,心情似乎很好,胸口微微起伏著,氣唿在葉盡歡頸上,讓他有些癢。


    “我想你了。”那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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