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嵐搖搖頭,覺得大姐說的很對,如今這個情況自然是不能出去的。


    葉青梅心慌意料,突然摸到懷中有一個硬物,打開一看正是剛剛忘記看的小荷包和玉鎖。


    她先是摸出了玉鎖,打開一瞧,上麵刻著一個“年”字。


    想不通是什麽含義,便放下了,又拿起小紙條


    展開紙條,葉青梅突然臉上失去了所有血色,端著紙的手都在不停的顫抖。她神情驚慌的拉了拉葉青嵐的衣袖


    “姐,姐姐。”


    像是丟一個燙手山芋一般把紙條扔到了葉青嵐手裏。


    葉青嵐皺起眉。展開紙一看,也不由變了臉色。


    上麵寥寥草草隻有數個字,飛揚的連在一起,看的出是匆忙之中寫下的。


    “小姑娘,借你馬車一用。”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陳元厄就在這馬車上?可這車廂裏這麽小,怎麽藏都會被看到。不在車裏,那就是在車外麵了,借馬車一用,這幾個字。車頂是萬萬不能藏人的,就算天黑,那上麵站了一個人也一定會被發現。


    車底,倒是……


    難道說,那人現在就藏在車底?這樣一想葉青嵐愈發肯定起來。肯定是陳元厄殺了什麽人,現在事情敗露了,他抓著外府馬車的底座,順道逃出了府。


    這原本算是個好主意,可是誰能告訴她,為什麽就是抓著她們的馬車?留字條就是剛剛的事,看得出還是早先就預謀好了。是怕自己辦不到答應的事?可是現在這樣,要平白添上多少麻煩。


    真是膽大,葉青嵐心中氣惱,若是一出府就離開也便罷了,怕就怕這人現在還在馬車下麵,指望著順著馬車進了葉府。聽著外麵陣陣而過的馬蹄聲,葉青嵐仿佛覺得踩在了自己心上。這人要是被發現了,她們幾個全都脫不了幹係。不管算什麽千金小姐,窩藏了罪犯,到時候慎刑司走一遭,一準也要完蛋,不管有罪沒罪,他都能讓你認出罪來。


    “卑職是京兆衛督捕司總兵和飛光,奉八殿下之命特來追捕犯人。打擾了諸位小姐,請問可曾見到一名身著紅衣的暴徒當街掠過?”


    “胡言亂語!這裏隻有我和姐姐們幾個,都沒出過馬車,哪裏能見到暴徒?”葉青思心中無鬼,加上膽大包天,不等三姐開口便出言訓斥道。


    三姐立刻出聲訓斥了她。然後平平緩緩的慢慢答道:“總司大人辛苦,我十妹妹年紀小性子又急,心直口快還望大人不要往心裏去。”


    “隻是她雖然是一時急言,但道理卻還是在的,這裏隻有我們幾個小姑娘,實在不方便大人驗看一番,大人說的暴徒,我們確實未見,如若見到,恐怕定無法如此全須全尾的和大人說話了。”


    和飛光本就是職責所在,也根本沒想過犯人會在這裏,所以告了聲罪。就打算撤去。


    聽著馬蹄聲漸漸遠去,葉青嵐和葉青梅對視一眼均是鬆了口氣。車夫揚起馬鞭,馬車再次走了起來。


    “等等!”一道聲音叫住了車夫。


    這聲音聽著十分年輕,像是位年紀不大的少年公子,語音清越如玉器鳴奏,懶懶散散的尾音聽著有些熟悉。但仔細迴憶又十分陌生,沒等葉青嵐想出這到底是誰,就聽見原本走遠的軍馬又“得得”的走了迴來。


    “八殿下。”和總兵一語道破了少年的身份。


    想到這人前世囂張跋扈的模樣,葉青嵐的心髒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唿吸探聽著外麵的一舉一動。


    “裏麵的小姐說是沒見過那賊人?那麽能解釋一下這馬車旁的新鮮血跡是怎麽迴事?”


    聽到這話,葉青嵐第一反應就是,這下壞了,陳元厄竟然受傷了,單單受傷也便罷了,竟然還流血了叫人家拿捏了把柄,怕什麽來什麽,怎麽辦?


    三姐卻是不知內情,聞言也是皺了皺眉頭。這就是要進來搜查了,本來也是不怕被查的,畢竟她們心中無鬼,可是幾個女孩子叫陌生男子查探一番,傳出去實在不太好聽,這裏有這麽多兵丁,人多口雜的,保不齊哪個就喜歡嘀咕些閑言絮語。


    她剛想敷衍過去,就見到一旁的葉青嵐拔下發釵給自己手指劃了一道口子,“五妹妹,你。”


    不等她出聲阻止,就見到葉青嵐立即掀開車門簾子邁步跨了出去。於是便老老實實坐了迴去,如果不用她出麵,五妹妹就能解決這事,實在再好不過。


    恍惚中迴過神的葉青梅伸手拉了一把,卻隻是虛抓住了一片裙擺。


    葉青嵐怕了,哪怕是知道表姐重生她也沒這樣怕過,她卻是知道,別人做不出來的事,這位可什麽都不顧。闖進幾個小姑娘的轎子搜查這些別人不敢,隻要他說了,就一定會這樣做。


    實在很久沒有見到這這樣被士兵包圍的場景了,葉青嵐定定神站在馬車上望著一眾鐵甲簇擁著的李玥,宴會上隔得很遠看不清晰,如今瞧著隻見那跨在白馬上瘦瘦弱弱腰條分明的身板像極了小姑娘,一張浸著笑的臉嘴角高高揚起笑意,略略衝散了幾分女氣,飛揚的眉毛隱約可見前世紈絝公子的風采,長長的睫毛掩不住眼底瀲灩的波光。


    黑白分明的瞳孔亮閃閃的看著她,仿佛見到了新奇的玩具。葉青嵐有一瞬間的愣,她以為要對峙一番的,可沒想到這人完完全全地超出了她的預料。葉青嵐已經不記得前世李錚是否有這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隻是對上這樣的眼神,她忍不住就把劃破了的手藏到了袖子裏,準備好的話也梗在喉嚨裏。


    這個人經常到王府做客,每次與李錚都要東扯西扯些亂七八糟的事,非但如此,一聊就能對坐上大半天,有的時候葉青嵐也會出來問了禮,經常被叫住一起吃飯,數次下來也算熟悉,就算這樣葉青嵐也完完全全的摸不清楚他心思,葉青嵐自問自己看懂了所有人,可是李玥這人無論做的哪件事都完完全全地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就像前世沒有想到這人會突然掀開轎子闖了進來——李玥,當真是個活得恣意瀟灑的人。


    “八殿下。”歎息過後也便罷了,葉青嵐向他行了一禮然後又問安了身後的督捕司總兵。“和總兵。”


    李玥拍馬上前,走近了她細細瞧了一番,明明年紀不大卻一副故作老成的模樣,虛張聲勢實在有趣的緊,他笑容漸漸擴大,和煦如驕陽。


    葉青嵐被他瞧的有些心虛,可實在看不出這人有什麽算計的意圖,可是為了不露底,葉青嵐還是挺直身板任他打量。略略揚眉,故作不耐煩的道:“殿下是要問血跡的事?”


    被她提醒,李玥似乎如夢方覺:“哦,對呀,是有這麽迴事。”


    “殿下是要聽我解釋嗎?”葉青嵐拖延著問到,她在心裏暗暗的安排好說辭,不單單要在李玥和總兵這裏說的過去,最好也不叫三姐和十妹她們察覺出什麽。


    “本來是要聽的,現在見了人,覺得不必了。”李玥笑嘻嘻的迴答。


    這話是什麽意思!葉青嵐皺起眉瞪著那張笑臉,險些就喝問出聲。


    沒等葉青嵐詢問,李玥便掉轉馬頭,對著一旁的和總兵吩咐道:“賊人如此猖獗,竟然敢暗殺我王府的親衛,勞駕總兵大人,您受累護送幾位小姐迴府吧。路上遇見了也是緣分,若是幾位小姐出了意外,本宮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卑職遵命。”


    八皇子當即拍馬走了,把葉青嵐弄的一頭霧水,人做事總是要有個目的吧,可是搞這麽一出,這人意圖何為?


    馬車繼續行走,不過周圍多了數十名兵衛,噠噠噠的馬蹄像是紛亂的雨落聲,踏在青石板上擾的葉青嵐忽地有些心緒不寧。


    “他就這樣走了?”葉青梅難以置信的問道,她總算是鬆了口氣,拍拍胸脯把心髒揣迴了肚子裏。


    “恩”葉青嵐應道,低著頭沉思。從剛剛的情況來看,京兆衛約莫是八皇子的人手無疑了。至於這個大麻煩陳元厄,葉青嵐一直以為他的六皇子手下,現在看到,似乎還與八皇子有些牽扯,不知是敵是友。


    此番把人弄進府,也不過是權宜之計,待辨明了他的立場才好謀定而後動。不過暫時看來,人還是可以用的。


    “這八皇子,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過算是個好人呢”葉青思摸摸下巴,如是評價道。


    三姐斜睨了她一眼,然後瞧了瞧葉青嵐手上的傷口,若有所思的垂下眼。


    “等一下,停車!”葉青思突然喊道,然後下了馬車,向迴走了幾步,抹黑在那裏看來看去,還不時的蹲下身查看。


    “妹妹!你做什麽,還不快上來。”三姐口氣有些惱了,平時鬧也就罷了,當著這麽多外人做什麽洋相。


    葉青思縮了縮腦袋,到底沒敢反駁她,悻悻地走了迴來,對著葉青嵐歎了口氣:“好像找不到了,我把玉鐲賠給你吧,不用還我了。”


    “沒事,找不到就不找了。”葉青嵐摸摸她的腦袋,安慰道,“反正那上麵沒有字,就算被人撿去了也不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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