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和顧洋去到河灘旁的竹林時,警方果然已經封鎖了現場,周圍居住的百姓都在圍在警戒線外。


    盛宴和顧洋都十分意外地看到了熟人,顧洋看到了自己的隊員在正在現場,那是彭元和邵強。而盛宴則是看到了那個曾經和她有一麵之緣的楊真,那個學生,是於曉琳的青梅竹馬。


    盛宴腳步微微一頓,在她身側的顧洋隨即就察覺了,轉頭看她,關切問道:“怎麽了?”


    盛宴苦笑,“師兄,你別說,我還真看到一個認識的學生了。”


    顧洋:“這麽巧?”


    盛宴歎息,“可不是,這巧合都能寫成書了。”


    顧洋率先走了過去,現場的邵強和彭元見到他,有些意外,但同行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於是他就越過了警戒線進入了現場。盛宴猶豫了一下,也過去了,彭元手中帶著手套,看到盛宴愣了一下。


    “盛老師?”


    盛宴微微頷首:“我聽說這邊發現了一具屍體,發現的人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所以特別過來看看。”


    彭元心中的疑問脫口而出,“可你怎麽會跟我們老大一起?”


    盛宴看著已經進入現場,正在拿著一隻手套戴上的顧洋,臉上露出一個不怎麽明顯的笑容,“我邀請師兄到郊區的農場放鬆一下,他答應了,所以我就跟他在一起了。”


    彭元默然,看著眼前的盛宴,又看向正在和邵強說話的顧洋,心裏頭忽然十分不是滋味。


    她和邵強在值班,顧洋卻在陪著盛宴……雖然說他們是輪流值班的,可是,彭元隻要一想到平時工作的時候是個賣命的,休息的時候是個死宅的顧洋,居然陪著盛宴到了郊區散心,心裏就十分不痛快。


    法醫正在勘察現場,到場的法醫是一個中年微胖的男人,西裝革履,看樣子大概是被急召趕赴過來的。


    盛宴在來之前,已經聽到農場的保安王叔說那具屍體都已經開始有異味了,她也不是警察,因此並不想去看拋屍現場。她轉而看向境界線外的人,以楊真為首的幾個學生模樣的人正在境界線外,其中幾個女孩子臉色蒼白,顯然是被驚嚇到了。


    盛宴看過去的時候,剛好楊真也看了過來。他看到盛宴,眼中有驚訝的神色,但隨即隱沒,他跟周圍的同學說了幾句話,就走了過來。


    男學生彬彬有禮:“盛老師。”


    盛宴端起老師的姿態,“楊同學,你們怎麽在這兒?”


    楊真轉頭看向警戒線內來來往往正在勘察現場的刑警和法醫,說道:“今天周末,我們幾個同學前陣子說陌城附近有個風景不錯的地方,可以來燒烤。前陣子大家都在準備等級考試,精神比較緊張。這周考完試,就約著出來放鬆一下。”


    停了停,他又說道:“可沒想到會遇見這樣的事情。”


    盛宴想聽到楊真的說辭,覺得這也真是群倒黴催的學生,難得出來放鬆,還遇上這樣的事情。


    楊真看向他的幾個同學,目光落在其中的一個女孩身上,“屍體是我們的女同學發現的,她們想到竹林裏去看看有沒有竹筍,結果——”結果竹筍沒找著卻找著了一具屍體。


    盛宴同情地看向那幾個學生,然後又看向楊真,叮囑說道:“你們沒事就趕緊迴學校,在這裏多做逗留也沒用。”


    楊真:“還不能走,我們還要跟警方錄口供。”


    盛宴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頭,她好像有點怕聽到錄口供,跟警方配合諸如此類的字眼。


    顧洋在警戒線內轉了一圈兒,將手套交給了旁邊的邵強之後,就到了境界線外。


    彭元一愣,問道:“老大,你要走了?”


    顧洋一邊走到盛宴身旁一邊跟彭元說:“元元,今天是我調休。”


    彭元:“你以前調休的時候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跟我們一起加班。”


    顧洋聞言,抬手敲了一下對方的額頭,“所以今非昔比,你們好好勘察現場,趕緊幹活,我待會兒得帶人走。”


    彭元眨了眨眼,“哎,你要帶哪些人走?”


    顧洋說:“這幾個學生,說起來也是我的學弟學妹,倒黴催的,出來燒烤竟然也遇上這樣的事情。讓兩個同僚過來趕緊了解一下情況,就讓他們走吧。”


    彭元:“……”


    顧洋瞥了她一眼,笑著說道:“怎麽了?難道我調休了,就使喚不動你了?”


    彭元憤憤不平,“你這是假公濟私!”


    顧洋好整以暇的模樣,“嗯?”


    彭元瞪了他一眼,怒氣衝衝地去找了兩個同僚過來,然而她自己卻沒有過來,周身氣場都是不痛快。


    旁邊的盛宴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忍不住側頭看向顧洋。


    顧洋朝她露出一個笑容,“很快就好,等我的同事了解完情況,他們就都可以迴學校了。”


    盛宴低頭,“嗯”了一聲。


    這時候,也不知道圍觀的觀眾怎麽了,忽然有個人踉蹌了幾步,朝盛宴那邊退了過去,盛宴連忙往旁邊讓開,卻沒留神腳下是個坑,沒站穩,就在她驚唿出聲的刹那,一隻有力的手臂換在了她的腰間,將她往自己跟前一撈,她就整個人落入了男人的懷抱。


    盛宴看著眼前男人休閑襯衫的衣扣,有些迴不過神來。鼻端縈繞著的,是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的氣味,而她剛才因為求救的本能,一隻手揪著他胸前的布料。


    盛宴:“……”


    在她腰間的手臂鬆開,顧洋俯首在她耳邊柔聲叮囑:“這裏人多,地也不平,你看著些。”


    低沉悅耳的嗓音在耳畔響起,盛宴抬眼看了顧洋一眼,然後點頭,“嗯。”


    而不遠處的彭元不經意見看到了盛宴和顧洋的舉動,微微一怔,眼裏隨即就蒙上了一層失落。她咬著下唇,模樣有些不甘,以至於旁邊的同事跟她說了什麽,她都一概沒聽見。她隻覺得那兩個挨得很近的男女真的是十分礙眼。


    在顧洋的出麵下,警方的人跟楊真等人了解完情況之後,就讓他們迴去了。


    楊真在組織同學迴去的時候,還不忘過來跟盛宴打一聲招唿才走。


    盛宴目送這些學生離開,終於舒了一口氣,低頭看了看腕間的表,她和顧洋在這地方竟然已經耗了一個多小時。


    顧洋陪著盛宴從開始來的小道上一路走迴去。


    他們離開的時候,法醫還在現場,聽說死者有可能是遭遇過性侵害後被殺的,而且內髒被挖了出來。盛宴覺得無法想象那是一個怎樣的場景,她還想起來剛才看到的幾個臉色十分蒼白的女學生,真是可憐見的,不知道她們這會兒的心理陰影麵積有多大。


    這些事情,也不是她想就能想出些什麽事情來。


    她轉而看向身邊的顧洋,“師兄。”


    顧洋看向她。


    “你們經常會遇見這樣的案子嗎?”盛宴問。


    顧洋默了默,怎麽說呢?身為刑警,見過的變|態真是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什麽人沒見過,有的人殘忍成性,毫無道德感,也有的人將殺人視為樂趣,更有人是殺人崇拜者。但是這些事情都過於黑暗,一般人是不會接觸到這麽多這些陰暗麵的事情的。


    他也不太想跟盛宴說這些。


    不過盛宴大概也不是想要聽他說什麽變|態之類的,她接著又說道:“感覺刑警真不容易。其實我堂哥也是刑警,隻是他不在本市。你們經常遇到這些案子,心裏受得了嗎?”


    顧洋微微笑著,“還好,我們也會定期接受心理疏導。”


    盛宴點了點頭,沒有再搭腔。大概是剛從拋屍的現場迴來,聽到的事情也並不是那麽愉快,兩人走迴農場,一路無話。


    迴去之後,王晉平果然就聽說了河灘竹林拋屍的事情,也聽說了報案的人是陌城大學的學生,當即表示關心。盛宴微笑著跟教授說沒事,已經處理完了,那些學生也已經迴學校了。王晉平這才點了點頭,跟盛宴說:“馬修他們跟著你父親到山上去了。”


    盛宴點了點頭,表示收到。


    王晉平看了看盛宴和顧洋,又說:“你看你,原本就該是帶小顧來玩的,結果還要人家帶你去辦事,趕緊再帶他到處走走。”


    顧洋莞爾,“沒事的教授。”


    教授板著臉,“怎麽沒事呢?你們年輕人又不像咱們老胳膊老腿的,老待在一處也不嫌悶嗎?盛宴,你上迴不是說農場的後山有野果,你帶顧洋去嚐嚐鮮。”


    盛宴聽到教授的話,當然也明白教授的用意,笑著看向顧洋,問:“師兄,要去嗎?”


    顧洋迴望著她的視線,心想怎麽可能不去呢?隻要是她願意,說不定前麵是斷崖他都願意跟著她一起跳下去。


    前幾天剛下過雨,農場後山的路不是大路,是小路,小路雖然整潔,可是路邊有青苔,土質還有些鬆軟。小路底下是一條小溪穀,溪水叮咚作響,十分悅耳。


    盛宴走到一半,好像是被什麽吸引了注意力一樣,忽然往外麵走去,想要往底下看。


    然而她的舉動被人製止了,顧洋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腕將她往後一拉。


    盛宴嚇了一跳。


    顧洋看向她,眉頭微蹙,沉聲說道:“這裏土質鬆軟,你這樣走過去,很容易跌下去。”


    盛宴辯解:“我知道,我剛才好像聽到什麽東西在叫,想要去看看。沒事的,這些路我經常走,不會掉下去。”


    扣住她手腕的大掌並沒有鬆開,顧洋看向她的目光充滿了懷疑。


    盛宴被他那樣一看,不免有些氣結,她可是從小到大在這裏長大的人,怎麽可能會出事?於是她十分不服氣地橫了顧洋一眼,“不信你放開,我證明給你看。”


    又是這種惱怒不足,嬌媚有餘的目光……顧洋覺得自己快忍不住心裏的企圖了。


    盛宴見他還不放,正想掙紮。


    “盛宴。”


    男人忽然用十分低沉又能魅惑人心的嗓音喊她。


    盛宴抬頭,剛好對上了男人的視線,深邃的視線,他的眼底倒映著的,隻有她一人。


    至此,盛宴的心跳終於快到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她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蹦出來了。可也是到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一直在期盼顧洋主動做些什麽。


    顧洋的目光在盛宴的臉上轉了一圈兒,然後落在了她的唇上,眼神也變得深沉。


    盛宴覺得自己在他的目光下,好像喪失了行動能力一樣。


    顧洋另一隻空著的手緩緩地抬起,不久前被盛寶寶打斷了的舉動終於得到了延續,他溫熱的手掌貼在了她的側頰,然後他看到盛宴並沒有避開,隻是垂下了雙眼,那長長的睫毛微顫著,唿吸漸沉。


    小道兩旁,樹葉的沙沙聲在兩人的耳畔響著。


    顧洋正想說些什麽,可這時候盛宴的手機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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