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典站起身,背著手站在涼亭裏,眺望著不遠處圍牆以外,平靜的秦淮河上,勾欄瓦肆,遊船畫舫似乎更多,更加繁榮了,不禁心中歎道:這王之正管理秦淮河還是有一套的,雖然從心裏說,自己對王之正憎恨,可是在他得經營之下,這秦淮兩岸的商業似乎又繁花了不知幾何。


    古文典微微一笑說道:“這如花似錦的金陵城,富庶脂膏秦淮河,引起了多少人的狼子野心……”


    王之正知道,古文典是諷刺自己,不禁裝作沒聽見,他嗬嗬一笑,也端起茶盞站起來說道:“這金陵城再富庶,也不是一家一戶的,卻是百萬商戶,生民和皇上的,所以,維護金陵的繁華,就是朝廷與商戶和平共處,朝廷保護商戶,商戶按時給朝廷繳納賦稅,如此才能確保平衡!”


    王之正說罷,轉身盯著古文典說道:“穩定才能繁榮,如果天下戰事頻扔,禍亂四起,何來繁榮。”


    古文典嗬嗬一笑,問王之正:“侯爺覺得,是什麽造成了不穩定呢?金陵三百年一直以來,都很穩定,不穩定也是從今年開始吧?”


    古文典這麽一說,等於將了王之正一軍,你不來,金陵很穩定,是你把金陵攪鬧的不得安定吧?


    王之正點點頭說道:“我覺得古大人對我有些誤會,我應該來跟你解釋一下。金陵城一直以來,表麵穩定,實則危機四伏,你瞧瞧,金馬駒那樣的地霸,控製著金陵,秦淮多少商戶的利益,更別說還有更大的地霸,這很大一部分稅收,本可以用來誌願國家財政的,如果國家有錢打仗,西北的匪患,遼東的韃子才能夠剿滅,天下才能夠太平!”


    古文典明白,王之正是給他攤牌了,我之所以不停的侵吞股金,目的是為朝廷收賦稅,把南直隸的商業稅收起來補國家戰爭和賑災的經費。


    古文典愣了片刻,雖然他也一直懷疑王之正背後站著朝廷,但是他也隻是懷疑,今天王之正攤牌了,他也有點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畢竟再鬥下去,就不是跟王之正一個人鬥了,而是跟朝廷跟皇帝鬥。


    古文典愣怔著不說話,王之正冷眼旁觀,觀察者他的反應。


    古文典許久,才轉過身重新坐下來,還是用緩兵之計,先穩住再說吧。


    古文典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說道:“至於這個錢,用來彌補國家財政是否合理,那是您的看法,今天我不參與這個問題,侯爺,今天在下來,是跟您表明一點,金馬駒作亂,是他的個人行為,我雖然與他也認識,但是他作亂之事,我與白季瑰尚書並不知情,如果他在三司會審的時候,胡亂攀咬,甚至拿出所謂的證據,希望侯爺可以明斷是非不要讓這個小人利用了!”


    王之正端起涼茶啜飲一口,嗬嗬笑著說道:“三司會審,金馬駒確實拿出來證據,表明他是收了您,和白季瑰尚書的指使,甚至荀總章大人在中間起到了牽線搭橋的作用,如果我不查,是不是對朝廷,不太負責任呀!”


    古文典心想,這個王之正還真是不好對付,看來他說這麽多,還是有什麽目的。


    於是試探性的問道:“侯爺,我給您交底,就說控製股金的問題,我與白尚書,旬大人都有一些,但是您也知道,股金大多數已經上交給您了,如果再給,那就是我們的飯碗了……”


    王之正嗬嗬一笑,冷冷說道:“沒有股金,天下官僚也沒有都餓死呀!”


    古文典心中一陣光火,但是畢竟城府深,修養好,沒有馬上發作,他盯著王之正一字一頓說道:“侯爺,朝廷沒有法度,說官員不能經商,我們是花錢買的股金,為什麽要一五一十都上交出來?!”


    王之正無恥的說法:“大人可以不上交,您上交不上交,我不管,反正金馬駒造反這件事,他所供述得問題,我都要老老實實呈報給皇上做定奪!”


    王之正赤裸裸的威脅,讓旁邊的血氣方剛的白少爺聽不下去了,在金陵從小就無法無天慣了,哪裏聽的進這樣的威脅!


    白富裕突然站起身,用冷冽的口吻對王之正說道:“侯爺,家父與文典世叔今天對您可是禮敬又加,俗話說,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想要股金,我們分了多半給你,你如果還是不依不饒,我們白家也不是吃素的,我祖父在內閣就天天說,侯爺在金陵做事情做的太過了,不是家父和文典世叔一直謙讓,您會在金陵城這麽逍遙自在麽?”


    白富仁年輕氣盛,十七八歲,沒有出過金陵城,也沒見過比他父親,爺爺更狠的人,雖然知道王之正心狠手辣,卻也不知道王之正的底細,更不服氣他!


    王之正盯著白富仁打量一番,看的白富仁有點不自在,他覺得王之正的眼神既沒有挑釁,也沒有威脅,但是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怖。


    白富仁嗬嗬一笑,強行撐著說道:“侯爺覺得我說這話不對麽?!”


    古文典拽著白富仁按在椅子上:“你坐下!你看看你是在跟誰說話呢,不要忘記了輩分和尊卑!”


    王之正吭哧一聲笑了:“白少爺是個憨直人,但是不要因為憨直害了你們白家,你爺爺是什麽樣的人,恐怕沒人比我更了解,你別看我比你大十幾歲,但是我與你爺爺同朝為官多年,嗬嗬,他也不敢當著麵跟我說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話來,白公子,如果白家滿門抄斬,你可是最大的禍首!”


    說罷,王之正端起茶盞繼續輟飲。


    白富仁氣唿唿地說道:“我爺爺厚道,我父親太理性,我卻不同,誰要是非斷了我家的財路,我還真敢要了他吃飯的家夥!”


    這話剛說話,旁邊的陳子龍就再聽不下去了,他突然站起來就要發作。


    王之正按住他說道:“白公子年輕,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屆時吃了虧,就明白了!”


    古文典轉身盯著白富仁低聲斥道:“如果不會說話,你就給我滾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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