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四日,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再平凡不過的一天,可是對於原兵部尚書,太子太師崔呈秀來說,他的生命走到了終點。


    就在第二天,崔呈秀聞知王之正先後斬殺了侯啟和吳淳夫得事件之後,他就知道,他的生命到了落幕的時候。


    崔呈秀像往常一樣,洗漱,穿戴整齊,卻沒有上朝。


    夫人於氏不解的問道:“大人今日為何不上朝?”


    崔呈秀溫柔的看著自己的結發妻子笑道:“桂蓮,我們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幾年了?”


    於氏想了想:“從妾身十七歲過門,到如今已經二十四年了。”


    崔呈秀點點頭:“二十四年了,百業都二十二歲了,這麽多年,你給我生了兩個女兒,一個兒子,撫育他們成人,不容易啊!”


    於氏看到崔呈秀今天的表現很不正常,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大人,您,您怎麽了?”


    崔呈秀放鬆的笑了笑:“不怎麽呀!我呀,就是突然感覺時間過的好快,這一生,這麽快就要落幕了……”


    於氏聽罷,就哭了起來:“大人,您別嚇我,不是,不是您又怎麽了?”


    於氏親眼看到崔氏一門,崔凝秀被斬,崔誌業被斬,廖傳賢被淩遲,大姐悲傷而死,姐夫流放千裏,本來就惴惴不安,突然聽到崔呈秀這麽說,感覺大禍臨頭。


    崔呈秀豁然一笑:“我呀,昨天幹了一件事,估計今天會有大禍臨頭,不過我已經想好了,我要跟老五(崔凝秀)和誌業學學,死了一個人,保全了全家,百業才二十四歲,孫兒們尚幼,我不想禍及家人!”


    於氏哭著說道:“可是你怎麽知道你死了,就能保全家人?”


    崔呈秀想了想:“你不了解王之正,王之正他跟魏忠賢不一樣,魏忠賢收拾人喜歡斬草除根,而王之正雖然陰謀詭計多些,可是他總體來說是厚道人,他恨的是我,不是我家人,如果我死了,我想他會放過我一家老少。”


    於氏哭著說:“不,你死了,我活著還有個意思?我跟你一起死!”


    崔呈秀一擺手斥責道:“你傻呀!我還有父母在堂,老父老母已經年過七旬,老大不爭氣,老三老四死的早,老五又被斬了,你不替我給二老養老,誰來管?”


    於氏悲痛欲絕:“不行,不行,我不讓你走,我們逃吧!”


    崔呈秀哈哈大笑:“天羅地網我們逃哪裏?李夔龍怎麽死的你忘了嗎?”


    於氏徹底沒了主意:“能不能不死?”


    崔呈秀拿出一包砒霜:“一仰脖子就解脫了,對於現在的我,死了比活著要好”


    於氏終於被崔呈秀說服,她哭的眼圈通紅:“老爺你要死,我也不攔你,你死了以後,我們何去何從?”


    崔呈秀不假思索:“馬上帶著父母兒女遠離京師,我留下來六百萬兩白銀,夠你們花上幾輩子,江南也行,河南也可,總之買田置業不成問題!”


    說到這裏。崔呈秀頗有些洋洋得意。


    於是拿著砒霜問道:“大人,砒霜你都準備好了?”


    崔呈秀搖搖頭:“這是我以前準備的,現在我不需要了,我要等王之正,我相信,王之正肯定迴來給我送行,我要他親口承諾放過我家人你們一馬!”


    崔呈秀猜的很對,彼時王之正就在慈寧宮跟張皇後坐在一起,王之正手持詔書嚴肅的對張嫣說道:“崔呈秀,皇上要留,無非是製約魏忠賢,如今魏忠賢不過一個被架空的酒囊飯袋,還製約什麽!”


    張嫣一臉為難:“可是,可是萬歲給我交待過,崔呈秀要留給信王來處置!”


    王之正不耐煩的盯著張嫣一把抓住她的手就拽了過來:“娘娘,皇上已經奄奄待斃,你還要為了維護他的托付而死守規矩,你是不是要等崔呈秀把我也害死你才甘心!”


    張嫣聽聞,一下子就氣哭了:“大人,你怎麽可以這麽說話!這麽久了,我什麽時候不是處處維護你?!”


    張嫣和王之正熱戀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爭吵,張嫣一下子氣哭了,王之正倒是起了憐香惜玉之心,他口氣緩和下來:“娘娘,你非要我把昨晚的事情講給你麽?”


    張嫣看王之正說話口氣緩和了,這才裝作生氣:“什麽事?我才不要聽!”


    王之正沒有心情跟張嫣打情罵俏,他把昨夜的事情一五一十講給了張嫣,他本來不想提這事,提一次,他就心如刀絞一次,這次給張嫣講起此事,王之正心痛的冷汗直流。


    張嫣聽罷,頓時驚的花容失色:“你……你殺了侯啟?”


    王之正點點頭,額頭青筋暴起:“我眼睛一閉上,就是侯啟的頭顱在地上,微笑著瞪著眼睛盯著我的場景!如果我再不動手,你難道不怕下一個被他害死的就是黃宗羲,王良輔,或是我王之正?!”


    張嫣聽罷埋怨道:“那你何不早說?!”


    然後從王之正手中接過聖旨,從玉匣子裏小心翼翼拿出傳國玉璽,蓋上了鮮紅的大印。


    王之正接過詔書卷起來,一撩袍腳跪倒在張嫣腳下:“謝過了!”


    然後站起身就走,張嫣上前一步,從身後抱緊王之正:“大人,我們以後都不要爭吵了,我什麽都聽你的行嘛?”


    王之正在張嫣的纖纖玉手上拍了拍,然後轉身大步糾糾而去。


    傍晚十分,王之正帶著黃宗羲和周成二人,來到了崔呈秀府上。


    崔呈秀這一天過的很充實,跟夫人於氏生離死別,跟父母親親奉湯藥,叩謝養育之恩,然後給小妾們恩恩愛愛,接著給兒子百業促膝長談,抱著兩個孫子耍鬧嬉戲。


    不知不覺,傍晚到了,崔呈秀把所有人都支走,然後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裏。


    這時候,書房想起來“咚咚咚”的敲門聲,崔呈秀懶懶的問道:“何人?”


    “崔大人,是我!”門口響起了王之正好聽的聲音。


    崔呈秀搖搖頭笑道:“該來的終於來了,我等你一天了!”


    王之正推開了門,看見崔呈秀坐在茶台前,喝著平生最愛的幹倉普洱。


    崔呈秀看到周成抱著一壇酒,黃宗羲則端著酒壺和酒杯。


    崔呈秀笑著問道:“王大人,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今天是要送我上路的吧?”


    “沒錯。”王之正淡淡一笑,然後一揮手,周成把酒壇擺在桌岸上,黃宗羲把酒壺和酒杯擺好。


    王之正笑著從懷裏掏出聖旨遞給崔呈秀:“崔叔叔,我不想念了,您閱一下吧。”


    崔呈秀擺擺手:“嗬嗬嗬,看什麽,不看了,不就是賜自盡麽?玉璽在皇後手裏,皇後都是你的了,你還不是想寫什麽就寫什麽,你跟皇帝還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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